奉臨抱着嚴碧,將她護在懷中。瞳仁裡,只有憤怒與不恥的寒光。
司徒頑很不喜歡他這樣的眼神,冷厲笑道:“既然你不要體面,就別怪本殿下手下無情!”
所有人的心絃都緊緊繃着,奉掣捂着腹部的傷口。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司徒頑,你個無恥的小人,我要剝了你的皮!”
蒙面人冷笑一聲:“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劍鋒再一次朝自己刺過來的時候,奉掣以爲這條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然而一枚飛鏢不偏不倚的射過來,頓時打在了蒙面人的尾指上。還沒來得及疼,鮮血就已經滴落在地。
“誰?”蒙面人驚覺自己的尾指竟然被那看不清的飛鏢打斷了一截。疼痛迅速蔓延全身,疼的他冷汗涔涔。“竟敢暗箭傷人!”
“你們的手段也不見得有多麼的光彩!”徐天心猶如仙女一般,滿面肅然的凌空而來。輕盈而穩當的停在了衆人之中。
“煙裡有毒!”奉掣擔憂的不行,生怕她吸了進去,也同樣中毒。土雜醫號。
徐天心轉過臉與他對視一眼,隨即偏過頭去怒視着司徒頑:“你要的傳國玉璽在我手裡。我只有一個條件。”
“哦?”司徒頑不由得生疑,她怎麼可能在殺人之後,輕易就驅除了體內的金針,安然無恙的帶走傳國玉璽。
知道她不信,徐天心饒是一笑:“紫玉雕刻。九龍盤繞,內嵌一塊極好的羊脂白玉。”
“你想用什麼來交換?”沒見過那塊玉璽的人,怎麼會知道其實玉璽並非紫玉,而是羊脂白玉。司徒頑確定徐天心是有備而來,不由的抽回了手裡的劍。
“我要你用人頭來換我手裡的玉璽。”徐天心面無表情。
而身後的蒙面人又想趁機解決了奉掣。只是他的匕首還沒來得及拔出來,徐天心便又是一枚銅錢鏢射了出去,擊中了他的腿彎。
“別想在我背後用這麼卑鄙的手段。”徐天心道:“我的銅錢鏢,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的,夜色的掩護下。不只是輕快且幾乎沒有什麼聲音。你現在應該體會到這滋味不好受了吧?”
這話沒有吹噓的成分,因爲蒙面人的確沒有聽到什麼聲音,且那銅錢已經打進了皮肉之中,疼的他根本就站不起來。
“還等什麼?”嚴鈺最先爬起來。搖搖晃晃的朝着那蒙面人撲過去。
他這麼一撲,奉掣、程俊也都跟着爬起來,將蒙面人牢牢的壓在身下。
即便是沒有力氣和他打,壓也要壓的他不能動。
這幾個人的分量着實不輕,蒙面人招架不住,死命的掙扎。
奉擎則給了他最後的一擊,也是致命一擊。一刀割斷了他的喉管。
那三個壓着他的人總算能停了下來。
“哼,這算什麼?還在講條件就敢殺我的人?”司徒頑纔不信那銅錢鏢真的有那麼厲害。“我這裡有這麼多人,你不過只有你自己。我若殺了你,再從你身上奪走玉璽,你還有什麼可得意。並且,你別以爲我不知道,入宮行刺的那一日,你也身負重傷。即便你功力深厚。可到底有傷在身,內裡難以施展,你憑什麼覺得我一定會答應你的要求?”
司徒頑這麼一問,他手底下的那些戍衛,便慢慢的朝着徐天心靠攏。
徐天心到底是見慣了大場面的,這一點點麻煩在她看來根本就不算什麼。“既然這麼說,那就沒有什麼可談的了。玉璽我只好掰碎在掌心裡,你就安安心心的繼續做你的大殿下。即便來日登基,你也沒有本事憑此玉璽號令羣雄。更別說要人信服你,效忠你!”
“你敢!”司徒頑看着她,眼底只有怒火。
“我有什麼不敢的!你設計我入宮行刺你父皇的時候,怎麼沒問我敢不敢?”徐天心奇怪的說:“只是我不明白,你到底爲何弒父,就是爲了這一塊玉璽?”
“父皇老邁,糊塗不堪。只會器重這個沒有用的傢伙。”司徒頑轉過臉,憤怒的瞪着奄奄一息的司徒石。“我爲車遲做了那麼的多事情。幾乎傾盡所有。可到頭來我的得到了什麼?除了質疑,便是不信任。哼,我現在倒是真後悔了,我不該讓你殺了他。我該讓他親眼看看,這個被他器重了多年的二殿下,是個什麼鬼樣子。爲了一個女人,連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江山落在這樣的人手裡,豈不是睜着眼睛等着亡國?”
“江山在你眼裡就真的這麼重要麼?”徐天心始終不理解。其實她入宮這麼多年,都是爲了復仇。可從皇帝將顏瑜公主安全的護送出宮,並且連西涼遺留下來的最後一筆財富都沒有奪走之時,她的心裡就只有茫然。
好像多年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沒有了意義。
於是,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留在宮裡,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還要繼續留在他身邊。
“一屆婦孺,你豈止我的心志!”司徒頑懶得與她多費脣舌,只問:“你想用誰的人頭來交換?”
徐天心收回了神思,凝眉道:“你的。”
“你說什麼!”司徒頑被她激怒了。
“你沒聽錯,我就是要你的人頭。”徐天心神情駭然:“你害我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用他們的鮮血染紅你的江山。憑什麼?現在,我能想到的最好辦法,就是用你的人頭來祭奠他們。只要你一死,這件事情自然就能化解,車遲會向天朝稱臣,連年納貢,所有的百姓就又能過上太平的日子了,何樂而不爲。”
“那你就受死吧!”司徒頑拔劍,朝着徐天心攻來。
徐天心不閃不必,只是冷漠的看着那個飛奔而來的人。
奉掣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她這是又要玩什麼啊!“當心!”
就在司徒頑的劍鋒直刺過來,兩個人的距離已經不能再近一些的瞬間,徐天心揚手,從指甲縫裡彈出了綠色的粉末。
司徒頑還沒來得及反應,她閃身躲避的瞬間,金針刺進了他的身子。
“啊……你……”司徒頑大爲震驚:“你怎麼會金針入體……”
“我會的還多着呢!”徐天心的話音落,便有兩人緩緩的朝這邊走過來。
“嬌子,你去,給他們解了毒。”說話的人,正是那位救回了徐天心的老者。
“是,爹。”嬌子活蹦亂跳的奔過來,將手裡的小玉瓶倒進了火裡,撲哧哧的燒了起來。
“你……”司徒頑被那粉末鬧得有些頭暈:“你是誰,憑什麼多管閒事?”
老者不慌不忙的走過來,目光沉穩的落在司徒頑臉上:“你真是活夠了,連我是誰也認不出來麼?”
站在人羣之中,他慢慢的揭下了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
司徒頑隨行的首領只看了一眼,便慌了神。“皇上,是皇上……”
“皇上?”司徒頑用力的晃了晃頭,眼睛也是眨了又眨。“父皇……你……你竟然沒死……那麼,那句被削掉首級的屍首……”
“你連死的是誰都不去確定,便以爲自己達成心願了。朕白白栽培你多年,交出個忤逆的賊子也就算了,竟還是個蠢驢!”司徒雍長嘆了一聲:“罷了,經此一劫,揭穿了你這頑劣之徒的真面目,這也算是功德一件。”
奉臨身上漸漸的恢復了力氣,凝眉凜聲:“這可真是峰迴路轉,出人意料啊。”
司徒雍轉過身,朝他頷首:“嬌子,也替皇貴妃把毒解了。”
“是。”嬌子歡喜的答應,只看了皇貴妃一眼,便知道她是中了什麼毒。“這一瓶就行,不過要用水送服。我這裡有。”
楚月緊忙配合她給皇貴妃餵了水,服了藥。
奉臨心頭的大石總算是落地了。
“不過你是不是活着,江山都是我的。”司徒頑跌跌撞撞,亂舞着手裡的劍。
“到死也不知悔改,朕只後悔沒有早些了斷了你,才鑄成今日大錯。”司徒雍凜起了眉頭:“如你所言,朕也給你最後的顏面。你自己了斷便是。”
說完這話,他眼底如同放光一般,只看了司徒頑一眼。
司徒頑的手,便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將劍鋒指向了自己。
“她這是……”嚴一凌睜開眼睛,只看見司徒頑一刀插進腹中。
“金針入體,自食其果。”楚月是挺恨這個司徒頑的。但沒想到,最終了斷他的人,竟然是他的親生父親。這種感覺,說實在的,還是叫人心酸。
“碧兒,你醒了。”奉臨緊忙扶着她站起來。“可還覺得哪裡不舒服麼?”
這時候嚴一凌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可以說話了。“好多了。”
“父皇……”司徒石眼底盡是淚水:“皇兒不孝,險些害了父皇……”
司徒雍快步朝着奉臨走過來,低眉片刻,道:“我車遲今日一敗塗地,願向天朝稱臣,那稅繳貢,永休戰火。還望皇上能開恩,繞過我車遲子民。”
“這便是你要的麼?”司徒頑撐着最後一口氣,吃力的問:“你的野心都去了哪?你要的,難道就是俯首屈膝,甘爲臣民……你……還是我的父皇麼?”
“戰火紛飛,民不聊生。這纔是最不應當的。仁君以德治國,殺掠屠戮到最終,便也只能如你這般,自食其果。”司徒雍喟嘆了一聲,道不盡的辛酸:“嬌子,咱們走,這兒再也不是咱們該來的地方。”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司徒頑瞪大了凸起的雙眼,憋着一口永遠呼不出來的氣,含恨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