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回宮

無論皇宮多麼的險惡,無論當初在這裡發生多少的事情,當烏純純踏進皇宮門口那一步,看着門緩緩關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能走出去的路沒有了,包括她的心也深深的被禁錮在這裡。

香香回宮第一件事,當然就是去看看她的母后,烏純純回宮第一件事,當然是要回一趟蒲草殿,可是蒲草殿與祥寧宮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她們走在一個岔路口,便分了手。

半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半年的時光,有的東西改變了,有的東西並未改變,就好比這皇宮的亭臺樓閣,就好比皇宮的這些奼紫嫣紅。

一路走來,滿滿都是回憶,不管在哪裡,她似乎都能看見一羣人的身影,可她停駐的時候,身影化爲菸灰,隨着夏風飄然而去。

烏純純不知道自己心裡現在是個什麼滋味,孟嬌嬋在冷宮,段羽死了,王木晴在邊疆,裴依錦變了,而她自己也不再是以前那個裝傻充愣的烏純純,半年的時間,變了一切,看起來她是贏家,熟不知,輸的依舊是她。

她疾步走到蒲草殿,裡面詭異的安靜,再也沒有零一對她擠眉弄眼,零二虎頭虎腦,零三和零四乖巧的喊叫,零五恭敬的奉茶。他走了,連帶着他安排的人也都走了。

“積德公公!”烏純純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找,可是找了半天,依舊沒人,按照道理,他應該是守着這宮殿纔對。

她納悶的搖了搖頭,折身回了自己的屋,匆匆換了一身宮裝出來,想要去冷嬪那裡晃悠一圈,可剛到門口,眼前便是一亮。

四五個人齊刷刷的堵在她的門口,讓她的步子不由的後退了一小步,脊背緊緊的靠着屋門口,驚喜又膽寒的問道:“你們要幹哈?”

裴名華兩眼冒着精光,就快給烏純純一個熊抱,哭訴他是多麼的爲國爲民,多麼的不容易,幸虧馮書生在他跟前,踩了他一腳,纔沒有讓他得意忘形。

“純純,你終於回來了。”

烏純純摸了摸腦袋,乾笑了兩聲,她回來,他們用得着這麼興師動衆嗎,皇宮的大人物基本上都到場了。

不回話總是不禮貌的,可是一羣人在人家閨房門口談事,那就更加不禮貌了,烏純純整了整還沒有完全系起來的盤扣,將水紅色的肚兜和身上的傷痕遮了起來,才面不改色的道:“要不,我們去涼亭說話怎麼樣,順便叫積德公公做點酒菜,一起吃一頓。”

裴名華也注意到烏純純衣着的不雅,臉紅的將頭轉到一邊,可是轉頭的一剎那,無意間看到那些跟蜈蚣一樣的紅痕時,不由的轉不過眼。馮書生在旁咳嗽了兩聲,纔將裴名華的神智從烏純純的胸前召喚回來。

一羣人沉默的走到涼亭,沒有一開始的激動和興奮,裴名華有很多事要問,可是不知道從哪頭問起,只能悻悻的說道:“你的傷沒事吧!”

烏純純擡眼看着裴名華,笑着道:“戰場的打打殺殺,這些都稀鬆平常,無礙。”

簡單幾句將傷口的嚴重性帶過,可裴名華並不是白目,他也是在戰場呆過,剛剛那無意的一瞥,明顯看出那是受了酷刑留下的傷痕,而且剛剛沒看錯的話,那些血肉在鮮活的蠕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生長,又迅速的被掐滅一樣。

馮書生沒有裴名華看的那麼仔細,畢竟翩翩公子,都是非禮勿看的,他也只隱約看見了傷痕,在根據戰場的線報,知道烏純純被塔努部多兒的人生擒,酷刑伺候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並沒有裴名華那樣的大驚小怪。

“純妃,你可知皇上想要將皇位傳給名華。”開門見山的一問,已經表明他們的來意。

烏純純端起茶壺,替他們一人倒了一杯茶水,纔開口道:“知道,皇上性情大變,無心朝事,把皇位讓給裴名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馮書生點了一下頭,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推到烏純純面前,示意她看一下。

烏純純看一眼馮書生,又看了一眼信,果斷的拿起,信已經被拆開,她只需將裡面的東西取出來,細細的查看。

半柱香後,烏純純揉了揉額角,疑惑的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不能怪烏純純看的雲裡霧裡,因爲這一封信打開始就不是寫給烏純純的,而是裴依錦未變之前留給裴名華,交代他今後要做的事。

馮書生未開口,裴名華就解釋道:“皇上早有先見之明,召我回來,就是爲了讓我提前接管皇位,攝政王也只是暫時的頭銜。”

“那又怎樣?”烏純純還是不明白,“裴依錦有先見之明並不奇怪,他一向看的比我們長遠,有這樣的決定也正常。”

馮書生道:“是正常,可也不正常。”

“有什麼不正常。”烏純純心裡已經心力交瘁,她猜不透裴依錦的心,她能看透很多人,唯獨裴依錦她看不透,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下一步要做什麼,每次一遇到他的事,她只能猜猜猜,可是猜多了,也會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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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書生知道烏純純對裴依錦已經無力,他們兩邊疆的事多少都已經傳到他們耳中,所以,烏純純現在在本能的排斥着關於裴依錦任何事,可是逃避不是正確的做法。“純妃,皇上練就的大乘佛法,必須斷絕任何情愛,做到無七情六慾,但那是最後一層纔會到達的境界,當初悟淨大師也練就此功法,可是最後一層足足十幾年沒有參透,你可知爲什麼?”

烏純純認真回憶的一下,確實有這麼一回事,而且她還記得悟淨大師的意思好像是,“他忘不了孟太后,所以他始終止步不前。”

馮書生慶幸烏純純還有一點記性,那一次悟淨大師爲了孟太后大鬧朝堂,說出了心中多年的痛,就是因爲忘不了。情這東西,哪能說忘就忘。想到這,馮書生道:“我跟在皇上身邊這麼久,雖不能說完全摸透他的性格,但也不至於一點都不瞭解,純妃,皇上寫這封信其實是給我們一個提示。”

烏純純奇怪的看了看手中的信,又從頭到尾看了看這封信,完全沒有看出有任何提示的意思。

“其實這不是寫給裴名華的信,而是寫給純妃的一封情書。”

“哈?”烏純純不相信的看着馮書生,這明明就像一封遺書,到底哪裡看出是一封情書。

馮書生笑道:“其實到今日,我依舊猜測皇上不是忘了情,而是在秘密籌劃着什麼,大乘佛法修煉到最後一層纔會忘情,而皇上還沒有修煉到最後一層,他現在的狀態就跟悟淨大師一般,忘不了你。”

烏純純抓着信,癡傻了半天,就在大家以爲烏純純要狂喜的時候,她蹭的一下站起,把信扔在地上,一陣狂踩,然後叉腰說道:“亂講,他要是忘不了我,他在邊疆就不會說出要跟我恩斷義絕的話,而且,他還給兒子起名爲‘雛’,意思是我與他都要有個重新的開始,如果這叫忘不了我,那我只能說,去他祖宗十八代的。”

裴名華用手捂着嘴偷偷的笑開,馮書生不苟言笑的人也不吝嗇的綻放了一個花的笑容。

烏純純氣急敗壞的把桌上的茶一口飲進,繼續道:“好,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就按你的猜測來,這是裴依錦的一個密謀,那這個信到底提示了什麼,他又有什麼不正常,他到底要做些什麼?”

一連串三個問題,讓剛剛還笑着的兩個人皺起了眉頭。

馮書生端起茶杯,緩緩道:“其實一開始,我們在邊疆的猜測就是對的,皇上是出了事纔會讓裴名華回京,可是出的什麼事我們猜錯了。”

“什麼……什麼事猜錯了?”對於這種繞彎子的話,烏純純總感覺自己理解很無力。

裴名華替馮書生回答道:“我回來的時候,順六公公就跟我說,皇上被人打成重傷,那時朝廷因爲孟丞相一事,動盪不安,如果在宣佈皇上病危,肯定會出問題,所以我與順六公公就把事情壓了下來。可是皇上卻在某個晚上突然消失在皇宮……”

馮書生接話道:“那時,我們兩個在邊疆猜測皇上出事,實際上是真的出了事,等我回來時,皇上已經不再宮中,等真正查明皇上的去向時,已經是大半月之後。”

烏純純搔了搔頭道:“這來龍去脈我知道,可是這跟什麼什麼事錯了有什麼關係?”

馮書生悵然一笑道:“你先別急,很快你就明白。”

他站起身來,撿起被烏純純踩的皺巴巴,灰凸凸的信,拍了拍上面的灰道:“純妃,這信你還是收着爲好。我怕到時候皇上恢復過來問你要,你拿不出,遭殃的可不止你一個。”

烏純純氣的直磨牙,事情都沒說明白,就開始借裴依錦的名頭嚇唬人。

“純妃,我們原以爲皇上出事,是指皇上知道自己打不過那個天下第一狂人鐵木多得,而受重傷,其實不然,皇上真實的用意,其實應該猜到法華寺內部出了問題,纔會留下這麼一份看似遺召實則情書的信。鐵木多得只是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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