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你,就算在幼稚的事情我也做的出來。”
烏純純平靜的心突突直跳,可很快又被她壓制下來,她這算活了第二世,如果還能被裴依錦的胡言巧語給騙到,那她真的是白活了。
她從裴依錦的懷中揚起了頭,月光下,裴依錦的臉頰好像渡了一層銀白色的光,那種謫仙的容顏,讓烏純純望塵莫及。
“我聽積德公公說,段羽是悟清大師的女兒,那他兒子莫非就是貳歌?”
裴依錦摸了摸烏純純的頭,回答道:“是的。師叔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貳歌。”
“那貳歌現在在哪?”
裴依錦道:“被關在大牢,永生永世不得見天日。”
烏純純從裴依錦的懷抱離開,站在離他一步之間的距離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裴依錦捋起自己胸前的一束頭髮,慢慢滑到末梢,往後輕飄飄的往後一甩,衝着烏純純回眸一笑道:“知道這些事並不難,是師傅撿了貳歌,可真正讓貳歌留在紅塵的確是師叔,不然以師傅的慣性,很可能讓貳歌進入法華寺做和尚。”
烏純純笑了一下,聯想到悟淨大師讓裴依錦做和尚,就可以想到當初悟淨大師會讓貳歌做和尚,撿一個做和尚、撿一個做和尚,悟淨大師對於做和尚的理念還是很強的。
看見烏純純發自內心的笑容,裴依錦也微微笑了一下,繼續道:“爲何師叔會含沙射影的給王木晴說很久以前的事,不外乎王木晴跟段羽的關係極好,再加上師叔已經認定王木晴爲她的兒媳,這一切都只是爲了日後相認做的鋪墊。”
沒想到王木晴知道悟清大師的秘密是因爲悟清大師把她當兒媳,才說出他的真實身份。這也解釋的通爲什麼每次王木晴跟段羽針鋒相對,都留有情面了。
“段羽知道悟清大師是她的親生爹爹嗎?”
裴依錦遺憾的搖了搖頭,“我想應當不知的,王木晴被段雄各處送人,最後進入後宮,後宮豈是一般人能進的去的,而且如果知道悟清大師是她的爹爹,她就不會鋌而走險的投靠蒙多布爾,以虎符爲要挾了。”
烏純純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命運這東西,往往盡是瞎折騰人。
裴依錦看着烏純純的愁容,不免有些心疼,“蠢蠢啊,有些事並不能盡如人意,如果盡如人意,那它的結果也會改變,要是段羽知道悟清大師是她的爹爹,說不定他們三個已經聯手,坐上皇位了。”
烏純純若有所思的盯着裴依錦,這種話實在是不像裴依錦說的。
裴依錦摸了摸烏純純的臉,將她輕皺起來的眉頭給撫平。然後當着烏純純的面將手中的虎符付之一炬。
火焰呈淡綠色的柔光,在黑夜中顯得妖異又鬼魅,烏純純看着這柔光,漸漸的失了神。
有些事並不能盡如人意,如果盡如人意,那它的結果也會改變……
她似乎懂了些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懂。
不過,她還是很好奇的要問一句:“你這虎符在哪找到的?”
裴依錦見烏純純傻乎乎的樣子,忍不住逗弄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誒……
什麼意思。
裴依錦悠然的笑了笑,“真正的虎符早就在我手中,悟清大師他們費盡心機拿的虎符,也不過是個假的。”
烏純純圓睜了大眼,不得不佩服裴依錦的心機。“那你剛剛還說什麼盡如人意,那結果也會改變,你明明早就掌握了結果,就算他們三人聯手,也根本翻不出你的五指山纔對。”
“我只知道有個句話叫‘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
呵呵!
烏純純算是對裴依錦佩服的五體投地了,這也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的警告她,千萬不要從虎口奪食,不然脖子啥時候斷的都不知道。
總之,後來的後來,烏純純終於曉得裴依錦特地請了一羣專業盜墓的,把虎符給偷了出來,這比費勁心機拿地圖,還得膽戰心驚進入墓地拿虎符,更加的省事放心。當然,這也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
香香公主成婚後的第三天,原本是歡歡喜喜的回宮給太后請安,可惜,這個歡歡喜喜,差點成了哭哭啼啼。
因爲原本應該呆在蒲草殿安心養身的烏純純悄無聲息的帶着她親愛的爺爺跑路了,具體是怎麼跑的,這個就不得而知。裴依錦因爲心情不悅,看着香香和孟劍和和睦睦,甜甜蜜蜜,就多有遷怒,這一遷怒,就讓新婚燕爾的孟劍出去尋人了。
這也再一次驗證,烏純純就是個妖妃,不然皇上也不會被一個其貌不揚的女人迷了心智,並且妖妃一有事,那他們這羣大臣就是替死鬼。
而在路上奔馳的烏純純,並不曉得,她一世英名的傳記又被史官改成了妖妃當道,迷惑皇上,霍亂無辜之人,當然這無辜之人不能體現出來是他們這羣被牽連的大臣,不然說出去多沒面子。
御書房內,只聽順六公公在念着三字經,聽三字經的對象是個還在流口水吃奶的稚童。
稚童似是感覺御書房氛圍壓抑,所以都沒敢出聲咿咿呀呀。
裴依錦伏案看着奏摺,有事無事還扔個紙團朝稚童頭上砸,不過力道不是很重就對了。
順六公公將裴依錦心情鬱悶,不由的停止了念三字經,寬慰道:“皇上,其實純妃要走,你是知道的對吧。”
裴依錦擡了一下眼皮,不願搭理。
順六公公也知道這個時候談烏純純,無疑是在找死,可是看到皇上這個樣子,他又有些憂心。“皇上,如果你有心攔着純妃娘娘,純妃娘娘根本就不會在你眼皮子底下消失,你又何苦跟自己過意不去。”
裴依錦繼續不答話,聽着順六公公繼續說。
“就算皇上沒有留意讓純妃娘娘跑了,可是依皇上能力,怎麼會找不到她!而且明眼人,都知道,純妃娘娘只會朝一個地方去。”
裴依錦身子往後一靠,終於開口道:“小六子!”
順六公公縮了縮脖子,低低迴道:“奴才在。”
裴依錦揚了一下眉眼,無意的看向窗外道:“朕想不通,爲什麼明明相愛,還不得不放手讓她離開。”
“皇上,那是因爲你懂了愛與情,純妃娘娘現在無心風花雪月,烏雲將軍的事對她也算是一種打擊,她離開,或許只想在烏雲將軍最後的時刻,陪在他身邊。”
裴依錦苦笑的搖了搖頭道:“那如果一陪就是三年呢?她可曾想過朕。”
“一陪就是三年?”順六公公一愣,轉念一想,又明白道:“純妃娘娘是忠義之人,對於孝更是看的比誰都重,如若她要守孝三年,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她的合情合理,就是把朕置之不顧。”
“這……”順六公公沒法解釋,有種說法叫做自作孽不可活,皇上騙純妃娘娘忘情的時候,也沒顧她的感受啊。
裴依錦見順六公公無法作答,只能再一次將目光移到奏摺上,然後用硃紅的毛筆在奏摺上重重劃了一個叉。
順六公公再一次爲大臣們默哀,堅持三年吧,堅持三年,皇上就不會喜怒無常了。
……
冬日暖陽,微風正好。
烏純純推着輪椅將烏雲送上了城牆,邊城的風光,她從未如此細看,可這是她第一次細看,怕也是最後一次。
“爺爺,你說還要帶我去青樓,還說要給我挑選最好的姑娘,可是你卻一直睡着,青樓和姑娘你都不能帶我去了,那我只能帶你去你最想去的地方,帝都委實太寂寥,冷冷清清,什麼都沒有,還是這裡好,這裡金戈鐵馬,有你喜歡的土地,有你護着的城民,還有能和你一起喝酒的兄弟,我想,你也一直想着要回來吧。”
烏純純站在烏雲身邊,看着風吹起他聊勝於無的髮絲,替他攏了攏狐裘,淡淡的陽光灑下,映照着烏純純白裡透着紅的臉頰。
不遠處,雄鷹在天空翱翔,似乎渴望着衝破天際,一飛鳴人。曾經何時,爺爺也這樣站在城牆上,指着雄鷹對她講:純純,長大以後,你一定要成爲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她現在已經可以頂天立地了,可惜對她說這話的人已經遲暮。
“純純,陽光很好!”
風兒盪滌着一句話,緩緩傳進烏純純的耳內,烏純純驚喜的轉頭,看到的確是烏雲最後一抹微笑。
烏純純噙着眼淚,笑着回答道:“爺爺,陽光真的很好呢。”
暖陽細撒,和煦清風,護國大將軍烏雲終是死在了自己最喜歡的土地上,也死在了自己最寵愛的人身邊,他的一生戰功卓越,可謂是死而無憾。
烏純純繼續眺望遠方,就當烏雲依舊還在身旁,直到落日歸山,夜幕降臨。
此後沒多久,烏純純就承接了護國大將軍一職,成爲新一代的戰神,鎮守邊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