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泉說的話句句在理,清桐一邊聽,一邊思考,但是等到楚瑾泉又一次與自己拉開了距離,也沒有想清楚究竟是爲何,這人是什麼人。
好幾個問題讓清桐腦子裡面一時之間應接不暇起來,清桐知道此刻想不通的問題,很快就會慢慢明白,所以也就不想了,旁邊的樓澈將馬奶子酒丟了過來,清桐立即握住了酒壺。
“你乘人不備,丟過來,做什麼?”因爲清桐並不口渴,也因爲清桐並沒有打算在空中接東西,所以猝不及防中有點兒滑稽,畢竟還是握住了酒壺。
樓澈看着清桐,說道:“臨敵之際,你知道最爲忌諱的是什麼?”樓澈就如同是千手觀音一樣,說變臉的時候就變了,一般情況之下的樓澈與清桐一樣,是個諧星讓人捧腹軒渠,看起來好像很是輕鬆一樣。
但是隻有清桐知道,樓澈就是樓澈,她的冷漠根植在骨子裡面,相比較於自己愛情,樓澈退而求其次,在清桐毅然決然離開的時候,只是思考了一下,已經決定跟着清桐,關於這一點,清桐如何會不感激呢?
“不過是試一試你罷了,剛剛丟過來的不過是一個水壺而已,你有沒有想過,要是這是別人射過來的箭,此刻你會如何?”清桐這才知道了,朋友就是朋友,這樣的關心並不是表象纔會有的。
她感激的看着樓澈,“樓第一,你是我的好朋友。”
“呸,你以爲我關心你,你就大錯特錯了,你要是有了什麼三長兩短,我還要救你,這才提醒你,不喝?不喝就丟過來。”清桐立即將酒壺劃出來一個拋物線丟了過來,樓澈就像是爲了演示一般,人幾乎沒有動,酒壺已經到了手中。
“以前的時候,我並不想要思念一個人,因爲傷心,傷身,到頭來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後來我的師父告訴過我,談戀愛是影響一個人判斷力的事情,我更是視爲畏途,你知道是什麼時候什麼人改變了我?”
能夠將一個職業殺手都改變,此人的教化之功藝鼎設計非常厲害的,孔夫子說過“有教無類”,這人真是厲害,竟敢將面前這樣的禍害都改變了,清桐洗耳恭聽,表示自己對於他的話題是非常感興趣的。
天空被朝陽染成了一片血紅色,桃紅色的雲彩在頭頂極速的運動,讓人的臉頰也是一拼啊火炭一樣的紅,天邊彷彿燃起大火一般。
“這人倒是很厲害的,不然我也不會幫助這個人,以前的時候我覺得一個殺手就自私,但是目前呢?我已經不這樣人認爲了,殺手就要平和,就要……”清桐聽到這裡,說道:“你要是有了人情味,以後這一行就做不成了。”
陣陣春風,吹散雲霧,也吹散了樓澈心頭的隱瞞與長久擠壓在哪裡的負面情緒,樓澈看着清桐,良久的沉默以後,說道:“我這一行很快就做到頭了,我也希望從我以後再也沒有人做這一行了。”
“嗯?”清桐不知道爲何樓澈會覺得自己這一行快要完畢了,而樓澈呢,只是微微一笑,流波一樣的眼瞳看着清桐,說道:“因爲我相信,你沿途楚瑾泉還是會改變一切的,包括這個時代。”
搞了半天,樓澈繞彎子,說了很久,清桐這才明白,所謂的“教化之功”這四個字是說給自己的,清桐深吸一口氣,良久的沉默以後,說道:“我知道了。”
“所以,你還要教會我更多的東西,搞不好哪一天就成爲傍身之技了。”樓澈一邊說,一邊看着清桐,清桐點了點頭,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劇烈的跳動,她不知道這一路過來自己還有多少人呢是擁護自己的。
但是清桐這一刻多麼想要大叫三聲,多麼想要用自己的大叫聲來宣泄一下此刻的情緒,而清桐也着實大叫三聲了,人們都沒有理會,繼續前行。
清桐抽風一樣大叫過後,馬匹與軍隊一時之間洋洋灑灑,很快過了前面的一個位置,也很快就看到了矗立在邊界處的一個石碑。
虎牢關。
清桐在路狂奔,叫嚷的時候,在東陵國的深宮內院,也同樣爆發出來一個女子的叫聲,這女子一邊叫,一邊攬鏡自照。
太陽欣然露出的笑臉,也讓這女子一聲叫嚷給嚇得縮了回去,而很快,頭頂上那一羣剛剛停駐在樹梢的鳥兒,因爲受到了恐懼也是四散而逃,雲姑立即走了過來,“姑奶奶,你如何又是開始大喊大叫起來?”
雲姑的話是溫軟的,而神色也是那樣的溫柔,帶着母性特有的一種安和與熙寧,就連剛剛躲避起來的太陽,此刻也因爲雲姑的一句話把溫暖和光輝灑滿了這大大的內殿。炎炎的烈日照射在了銅鏡裡面,銅鏡上倒影出來一個女子美輪美奐的臉龐。
窗外柳絮紛飛,窗內佳人梳妝。
今天從三更天開始,就有人過來伺候寶洛公主,此刻的寶洛已經給打扮的像個腰纏萬貫的貴婦人一般,還沒有走路,滿頭的珠光寶氣已經與青絲和朱釵交織在一起,一走路則是環扣叮咚響動,絲絛隨風飛舞。
所謂鳳冠霞帔,此刻的寶洛公主身穿硃紅色長裙,袖口上繡着象徵母儀天下的硃紅色牡丹,兩種深淺不一的紅色想要區別開來,自然是需要銀絲線在中間勾出幾片祥雲作爲隔閡的,不然看上去就過於統一了,因爲統一,也就有了一種死板。
而寶洛公主向來並不喜歡濃妝豔抹,她是一個化繁爲簡之人,此刻看着自己的打扮,不禁也是哭笑不得,站起身來,下襬那密麻麻的一排藍色海水雲圖也跟着晃動,如同要流淌一般。
錦緞裹胸將自己的大波波表現出來,因爲渾身的衣服過於窄小,讓人一看就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玲瓏與嬌俏,此刻寶洛公主剛剛大叫一聲,轉動長裙立即伸手就要將自己的裙襬撕碎,看到這樣大逆不道,雲姑立即走了過來。
“不,不,公主,不可,不可啊!”
“有何不可?”寶洛公主將裙襬丟開了,雲姑連連嘆息,“出門以後再說,你要奴婢都準備了,你放心就好。”寶洛公主聽到這裡,也就約略放心了,說道:“我可不喜歡這樣的衣服,讓人難受死了。”一邊說,一邊試圖穩定自己的平衡感。
剛剛走了兩步,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好像自己頃刻間就變成了跳樑小醜似的,而且還是那種被人操縱了命運的跳樑小醜,不想要難受都不可以。
“老子不嫁,老子纔不嫁!”寶洛公主一邊說,一邊擦拭了一下自己櫻脣上的胭脂,這一來有時讓雲姑大驚失色,“姑奶奶,您好歹堅持堅持,除了武安門你要說什麼,都是不會有人攔着你的。”
“那好,到時候再說。”寶洛終究是忍耐住了發作,雲姑看了看前面的日晷,說道:“公主,吉時快要到了,你我也要準備了。”
“是!”寶洛極不情願的舉步走了出來,她可是完全不喜歡這樣的裝扮,一路走頭頂的鳳翅在一路的搖擺與晃盪,髮際斜插着的芙蓉暖玉步搖也在不同的搖晃,看起來很是美麗,但是美麗中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奢靡。
“走了。”寶洛公主總算是將自己的步子給穩定好了,一步一步到了外面,淡掃娥眉眼含春,回眸一笑百媚生。
皮膚細潤如溫玉,眼睛柔光似彩霞。
寶洛大踏步,很快就到了給自己預備好的馬車那裡,也並沒有理會旁邊的景墨與朋友祝福,而是徑直到了馬車中,旁邊的雲姑立即賠禮道歉,一邊滿面笑容的拱手,一邊也是跟着到了馬車裡面,但是誰知道……
“我的兵器呢?”她立即大喊大叫起來,寶洛一直以來都是握着一把鋼鞭的,此刻發現自己要嫁人了,嫁妝雖然比較多,不過裡面一點兒兵器都沒有,立即開始抗議起來。
景墨的眉宇劇烈的顫慄了一下,然後走了過來,說道:“你這是嫁人,就不可以帶着兵器。”這句話說完以後,寶洛公主一下子就從馬車裡面衝了出來,"老子嫁人已經千依百順,你們連老子的一點兒愛好都要剝奪了,老子不嫁了。”
一邊說,一邊作勢就要離開,這個刁蠻成性的女子早已經在皇城中人人都敬服,此刻要是不給兵器說什麼都不走,就將吉時耽誤了,而將兵器給了寶洛,以後的事情就不好了。
景墨震怒,正要責備的時候,旁邊的濮陽芷珊輕輕的走了過來,說道:“皇上,不過是一個兵器而已,她就是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喜歡給她就是。”
這時候內侍監已經舉着一個纏枝花卉的牡丹描金托盤遞了過來,“這是公主的軟鞭。”濮陽芷珊很快就握住了,輕輕的揮舞了一下,櫻桃小嘴不點而赤,“讓臣妾來就好。”一邊說,一邊離開了。
那嬌豔若滴的紅脣就像是毒蛇的嘴一樣,吐着信子。
“寶洛,你這是抗旨不尊,是大罪過了,會成爲公敵的。”濮陽芷珊看到寶洛要拒婚,而拒婚的原因竟然是因爲一個鋼鞭,不禁也是覺得汗顏,不過很快就追了過來,亦步亦趨的跟着寶洛走着。
“不嫁,沒有武器就沒有安全感,不嫁!”寶洛一邊說,一邊正了正頭頂那沉重異常的金器,濮陽芷珊也是一臉的疼痛,“您不要這樣子,你已經長大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