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葉清桐打開石門的時候,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讓楚瑾泉微微蹙眉,他的醫術雖然沒有葉清桐那樣的好,但是他知道,這麼濃重的血腥味,就算是不死也差不多隻有一口氣了。
“在下有些不懂,那隻小銀狐爲什麼要那麼拼命的保護那隻小火狐...在下從來不信世間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的對另一個人好。”楚瑾泉的聲音在密室的走廊中無限被放大,迴旋,帶着一絲不解和嘆息。
葉清桐轉過頭,端着一盞燈,看向遠處後山的哪一絲白光:“或許是使命,一個不可違背的使命,又或許是其他的...怎麼,楚將軍什麼時候也會關心這個了?難道出將軍喜歡那隻小銀狐?”
“在下可不喜歡小銀狐,在下還是更喜歡白虎。”楚瑾泉微笑回答着,頗有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只不過前提得忽略楚瑾泉那將軍的身份。
葉清桐淡淡的看了楚瑾泉一眼:“楚將軍喜歡的東西還真的跟出將軍自身的性格相似呢。”
老虎向來是林中之王,與生俱來的帶着氣勢和霸氣,更何況是優雅的白虎。
白虎既有氣勢體態又美麗,就是連捕捉獵物和佈局都是優雅溫潤,那種禮儀是所有動物所仰望的。毫無疑問,楚瑾泉就是那樣像一隻優雅白虎的人,只不過楚瑾泉沒有野心。
葉清桐最能看透的就是一個人的野心,往往一個人心中的慾望和野心都是隱藏不住的,她能夠從景維的眼中看到那種對皇位的追求和渴望,能夠在景墨眼底看出對權利的狂熱和強烈的掌控。
但卻在楚瑾泉的眼中沒有看過一絲一毫對權利對皇位的那種慾望。
有時候葉清桐也以爲是楚瑾泉隱藏的太好,所以才導致她沒有看出來,但是經過這幾天跟楚瑾泉的相處,葉清桐發現楚瑾泉根本就沒有那種對權利的慾望。
楚瑾泉聽了葉清桐話後,沒有惱怒,溫潤的氣質裡面帶着一絲成熟的穩重:“多謝葉小姐的誇獎,只不過葉小姐的寵物的性格跟葉小姐也很相似。”
葉清桐撇過臉,沒有說話,端着油燈像血腥味最濃重的地方走去。
端着一盞油燈,葉清桐一步一步的走向後山,入眼就是看見一隻奄奄一息的小銀狐渾身是血,有進氣無出氣,躺在那隻火色狐狸的身邊,眼底已經是一片的死氣,原本光亮又柔順的銀色毛髮,全部都被血浸溼。
但是小銀狐的眼睛在看見葉清桐的那一瞬間,出奇的明亮,是返璞歸真的樣子。
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腳步虛浮的向着葉清桐走去,每走一步,血就會順延着步伐而流下,像是一朵彼岸花,開出最鮮豔最絢麗的血花,但是卻代表着死亡,絕望,不甘。
小銀狐的眼神倔強,但是眼底的那一抹哀傷還是流露出了它對生命的不幹,轉頭,看了一眼也是渾身是血的小火狐,眼底閃過一絲懷念。
葉清桐走上前,站在小銀狐的面前,輕聲道:“我知道你想要幹什麼,我會好好的對待它的。”
小銀狐聞言艱難的擡起頭,眼底閃爍着光芒,好像就在傳達一句話:記住你所說的話!
隨後緩緩閉上眼,身子倒下,血有一大半都給了火狐,但小銀狐體內的血還是在源源不斷地往外冒出。
小銀狐卻沒有死,在體內的血沒有在放完之前它不會死,這就是換血術的代價,小銀狐只能眼睜睜的感覺着血液流走,感覺它自身的生命力慢慢的流逝,但是卻無能爲力。
這讓葉清桐想到了她前世的自己,被景維扔到一處青樓楚館的後院裡面,招來了十多個壯漢,想要那些壯漢強暴她。
那種無助和無力的感覺,讓葉清桐至今爲止還是有些恐懼,所以她從來不會跟任何的男子近距離接觸,就是這幾日楚瑾泉在葉府養傷,葉清桐也會在一米之外佈滿了銀針。
葉清桐看向那隻小銀狐,舉起手,指尖銀光閃閃,楚瑾泉大驚,他看出了葉清桐是想要殺了這隻銀狐,出聲道:“葉小姐想要殺了這隻銀狐?”
葉清桐臉色平淡,手依舊是高高舉起,沒有任何的憐憫,臉上卻始終掛着一抹若有若無有的淡笑:
“楚將軍認爲這隻小銀狐這般痛苦的活着對它真的好麼,其實有時候一個人痛苦不堪的活着,倒不如讓他死了,但有時候你也可以讓那個人痛不欲生的活着。”
葉清桐看了一眼楚瑾泉不可置信的臉,上一世,她剛剛所說的那些話是楚瑾泉親口對說的,現在看到楚瑾泉聽到這些話一臉震驚的樣子,葉清桐不禁在想,如果楚瑾泉知道這些話是上一世他對她說的,那麼楚瑾泉的臉上到底是什麼反應?
很顯然,現在一切的景物和人都不是那麼成熟,都在成長,都在磨練,但葉清桐已經事先已經經歷過了一次,論心境和計謀都是能跟一些老人精不相上下。
讓敵人痛苦不堪的活着,可是楚瑾泉教她的。
楚瑾泉沉默了一會,確實,葉清桐說的句句在理,他能夠感覺到那隻小銀狐對那隻小火狐的那種心情,是一種忠心,一種永不改變的忠心,因爲這種忠心,楚瑾泉也有。
“難道就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麼?”楚瑾泉看着那隻倒在底下的小銀狐,不禁出聲問道。
葉清桐轉身,望着楚瑾泉,眼眸的深處有着一絲波瀾掀動:“楚將軍好歹也是一個醫術大家,不會連這一點都看不出吧,這隻小銀狐的動脈已經被割斷了,血的分量不足一半,再加上它剛剛拖着那樣的身子走過來,絕無生還的可能性。”
楚瑾泉沒有接葉清桐的話,轉過身,負手背後,看着密室走廊裡面的一片漆黑,讓楚瑾泉想到了成國朝中現在的局面。大概也是如同這黑暗一般,沒有半點清明之所在吧,楚瑾泉在心中說道。
楚瑾泉一開始沒有想到葉清桐會如此的絕情,在這幾天的相處中,楚瑾泉發現葉清桐的秘密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很多,但是絕對不是一個這般沒有情誼的人,再說那次他不小心偷看了葉清桐洗澡……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葉清桐那日洗澡的場面,雖然只看到了一個裸背,卻讓楚瑾泉的心有一種翻江倒海的感覺,楚瑾泉暗叫不妙,他這好像是要走火入魔的趨勢!幾秒鐘後,楚瑾泉就開始調息體內的氣息。
葉清桐沒有心思去看楚瑾泉此刻臉上的表情,目光看着小銀狐,指尖微微一動,銀針沒入了小銀狐的身體,之後小銀狐哀鳴一聲,沒了氣息。
楚瑾泉調息完畢後,正好聽到了小銀狐的哀鳴,有些僵硬的轉身,看到那沒有再像平時那樣,對他張牙舞爪的銀狐,心尖微微一顫。
葉清桐小心翼翼的將小銀狐的身體抱在懷裡,看了一眼呆愣的楚瑾泉:“楚將軍,可有想過,有一天你會像這隻小銀狐一樣呢?請楚將軍記住一句話,有些人讓他死倒不如讓他活着,而有些人你可以給他一個痛快。”
楚瑾泉看着葉清桐的動作,眼底閃過一抹複雜,劍眉微蹙:“葉小姐真的……在下還從來沒有看出來,葉小姐還會殺生。”
葉清桐看過去,隨後目光轉移到不遠處躺在地上的小火狐身上:“楚將軍難道今日才知道麼?楚將軍,其實你與我都是同一種人,只不過我們的初衷不同,信念不同,所想要守護的也不同。”
清冷的話音在楚瑾泉的耳邊迴旋,讓楚瑾泉的目光不禁落在了葉清桐的身上,他在猜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才能讓一個處在這般年紀的少女變得如此老辣,狠毒,甚至是手上沾滿了獻血。
之後葉清桐不再看向楚瑾泉,而是徑直的向着小火狐的地方走去,附身,在小火狐的耳邊說呢喃:“不要死,你的命是它的命換來的,如果不想要讓它失望的話,那就有一個信念,或者是忘記過去,過去以前的那段事情,重新開始。”
小火狐就好像是能夠聽到葉清桐的話一樣,爪子動了動,葉清桐露出了一絲淺笑,稍縱即逝,而楚瑾泉也沒有看到。
隨後葉清桐素手一伸,將小火狐體內的銀針收了回來。
又將懷中的小銀狐放在了湖水裡面,仍由小銀狐死氣沉沉的漂浮在湖水上,走到楚瑾泉的面前:“楚將軍以爲碧霄帝姬遠嫁大漠,大漠的王婚後對碧霄帝姬的凌辱和羞恥,王到底是真的愛帝姬,還是不愛?”
楚瑾泉被葉清桐所問的話一愣,立即反應過來:“葉小姐爲什麼要問這些?難道這些跟葉小姐今日所做的事情有關?”
葉清桐輕輕一笑,搖搖頭:“沒有關係,只是清桐心血來潮,隨口問問而已。”
之後葉清桐不作其他,就端着一盞燈走向了漆黑的走廊。
無形之中,那黑暗的走廊裡面,多了一點光明,但是這束光明卻離楚瑾泉越來越遠,直到快要看不見。
楚瑾泉猛然間就好像是懂了什麼似的,低聲一笑,如清泉流水:“葉小姐還沒有告之在下,要如何將成國的軍隊給安置好。”
“那就請楚將軍跟上來吧。”葉清桐腳步沒有停下,只是那宛若冷梅的聲音在走廊中不停的迴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