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誠沒有回答,眼睛依然看着對方。
柳程智又問道:“兩個什麼要求?只要不太過分,我保證滿足。”
郭拙誠認真說道:“這兩個要求都很過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我年紀太小,將來很可能使你爲難。”
柳程智聽了反而鬆了一口氣,說道:“你的年齡早已經是問題,很多人都認可了你對特戰隊的指揮。我相信我柳程智,我相信我們軍方更能接受你的年齡。想必你也知道,我們部隊有特招這件事,在文工團和體育單位七八歲娃娃成爲軍人的事並不罕見。在我們野戰部隊六七十歲的老人也有特招入伍成爲我們摔打教官的。就是普通士兵,也有不少的士兵只有十五、十六歲,高中畢業無事可幹了就讓他們到部隊來消磨時間。
按過去的虛歲,你也有十三歲了,外表看起來比那些十五六歲的小兵成熟得多。說實在的,我現在都不知道把你看成什麼人才好。科學家?神童?還是優秀的軍事幹部?……說吧,你有兩個什麼要求?”
郭拙誠說道:“第一,我希望上級派一個思想過硬,但辦事靈活的人到我們特戰隊當指導員。雖然我們現在的級別只有排級,但我需要上面派來的幹部級別大於或等於營級,以實實在在的事實證明上級領導是支持我們特戰隊的,證明上級是默許或支持我們特戰隊與其他部隊的不同。但是,你們派來的這個領導在軍事方面必須聽我的,所有訓練不能隨便插手干涉。在政治上,只要我們沒有違反軍紀軍法,他就得放手讓我們做。
第二,希望上級組織在戰功酬謝上平等地對待我們和其他部隊。不能因爲我們特戰隊的副隊長是你的兒子,爲了表現你的高風亮節而故意抹殺我們的戰功,故意不讓我和柳援朝升官。如果你覺得爲難,請你將我們調到其他部隊,調到一個能公平對待我們的地方。”
柳程智先是愕然地看着這個小孩,接着忍不住大笑起來,說道:“哈哈,想不到你這傢伙是一個官迷啊。你就認爲一旦上戰場,你們特戰隊就會立大功?”
郭拙誠說道:“鐵定無疑。我相信你已經從上次演習中看到了什麼,否則也不會親自過來找我談話。僅僅憑我個人,我自信還沒有這麼大的吸引力。”
柳程智微笑着說道:“如果單純從戰果上來看,特戰隊在這次演習中的表現也不見得如何突出,也就是深入山區找到了躲藏在裡面的藍軍。現在說不上是因爲他們運氣好還是因爲他們戰術對路。
我之所以看重特戰隊,是因爲他們給我耳目一新的感覺,我發現每一個士兵都是一個獨立的人,一個都有思路、有想法的人,能夠根據地形、地貌、植物來判定方向,能識別是否有人經過等等。雖然我們的偵察兵在某些方面也行,但綜合起來就大大不如他們。
在深山老林裡,我看到特戰隊隨便幾個士兵都能形成一個有戰鬥力的小隊。雖然老兵和新兵之間有矛盾,但他們現在已經能做到將自己的後背交給戰友,每個人只安心地負責他們負責的區域或方向。從他們身上我看到了‘各盡所能’這四個字,這很讓我欣慰,這也是超過我們偵察兵的一個地方。
我們的偵察兵雖然也是各有各的本事,但靈活性不夠,每個人的本事幾乎都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只有力量的大小不同,只有技術的生疏差別。”
顯然,柳程智的談話依然以特戰隊本事爲主,對郭拙誠的要求談的很少。
郭拙誠不得不提醒道:“柳軍長,你似乎還沒有答應我的要求。”
柳程智一愣,笑道:“呵呵,你是三句話不離本行。我可以答應你!等你重新上任後,我任命你爲代理連長,特戰隊也將擴充爲一個標準的連。戰後,即使你們特戰隊沒有取得大的戰果,我保證你以不低於連級幹部的身份走出部隊。如果你們在戰場真的立了大功,該怎麼獎勵就怎麼獎勵,該怎麼提拔就怎麼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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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的職位最高不超過副團級,畢竟你太年輕。除非這場戰爭持續時間長,長到你十八歲時你還在戰場上,或者我的上級首長點名提拔你,那我不給你設置任何限制條件。”
郭拙誠笑道:“有柳軍長不阻攔我升官就行……那派指導員的事呢?”
柳程智說道:“這個更沒問題。你要找一個擋箭牌,我總不能不保護你們。你都敢伸手要官,我保護一下我的兒子也不算太自私。再說,有一個穩重的人跟着你們,我能更好地掌握你們特戰隊的情況。”
郭拙誠白了柳程智一眼,說道:“你怎麼不說給你減輕了壓力,減少了別人可能對你的中傷。而且,你有了派下來的這個特務,你還可以更快地知道我們的訓練秘密。我估計沒錯的話,他肯定會將我們的一切都整理成文字交給軍部,交到你的手裡吧?”
柳程智笑道:“咱們都有好處。你看你……小子,一旦你擁有了正式的軍籍,你可不要在我面前吊兒郎當,我告訴你,犯了軍規我可是要關你禁閉的。”
郭拙誠說道:“柳軍長大人,你就這麼吝嗇?我自由自在的時間不多了。下次見到你,不是立正就是敬禮,說一句就是一個‘報告首長’,你不煩?”
柳程智道:“我煩什麼?軍隊本來就是這樣。”
談完,柳程智笑眯眯地走了。
粟廣笙在第一時間裡找到郭拙誠,劈頭問道:“小郭,他是不是要你到軍隊去?”
郭拙誠對這個老頭的敏感很佩服,承認道:“是的。我答應了,過去幾個月的時間。”
粟廣笙急了,大聲說道:“你怎麼能答應呢?你明明是一個科研人員,一個對國家對社會有巨大貢獻的科學家,怎麼能去當士兵呢?不行!不行!你這一去就是羊落虎口,他們不可能放你回來的。你以爲他們答應幾個月就真的只有幾個月?不可能!”
說着,他轉身就走:“我就知道他不懷好心,單獨找你談,利用你的幼稚哄你答應。我得找趙啓東去,讓他出面回絕他。哪有這麼浪費人才的嘛,哼!真是不像話。”
老頭去的時候風風火火,回的時候垂頭喪氣,嘴裡喃喃地說道:“人不能太優秀,不能太優秀啊,都成香餑餑了……”
不知軍方是怎麼做工作的,第二天上午趙啓東校長親自找郭拙誠談話,詢問他是否真心想去部隊。如果內心不希望去軍隊,趙啓東表示他可以向軍方說明,讓軍方放棄讓他參軍,並保證不會給他帶來任何負面影響。
郭拙誠想不到這麼多人他的事操心。不缺年輕人雄心的他還是表示自己自願到部隊呆一段時間,並申請休學一年。
趙啓東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既然你願意,我也不能說什麼,你年紀小,去部隊磨練磨練也好。說句內心話,我希望你能在學術界、科技界發展。我相信我的判斷,只要你潛心於科研,你絕對可以成爲一位著名的科學家,將來的成就就遠遠超越粟教授,超越我。不過,若想學校放行,你還得徵得你父母的同意。你家裡把你交給我們,我們得爲你的父母負責。”
郭拙誠的父親雖然是地區行署副專員,但他並不知道戰爭即將爆發,見軍方如此重視兒子,知道兒子本事的他很爽快地同意兒子休學一年去部隊。在他看來,去部隊鍛鍊一段時間對兒子的成長有好處。於國於民都有利的事情,爲什麼不做呢?
電話很突然,但趙啓東的小九九沒有得逞。
郭知言還在郭拙誠的請求下,同意馬上籤署同意兒子休學進部隊的書面意見書。
當郭拙誠告別欲離開時,趙啓東校長突然問道:“小子,你是在耍我們吧?”
郭拙誠愕然地看着這位令人尊敬的校長。
趙啓東冷笑道:“你把我們滇南大學當棋子?”
郭拙誠心裡一激靈,面對這種聰明人,他還是裝傻地說道:“趙校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到部隊只不過是呆一段時間而已,怎麼說得上利用滇南大學?我很希望滇南大學將來還能如現在一樣一如既往地支持我。”
趙啓東說道:“支持你肯定是支持你,但你這麼做給人一種被賣了還幫你數錢的感覺。我心裡不是滋味啊。”
郭拙誠連忙說道:“我現在是自己賣自己,哪裡敢賣你啊?”
見趙校長一副痛心的樣子,郭拙誠誠懇地說道:“趙校長,其他的我不想說什麼,我只能說這個時代是澎湃的時代,這個時代是大有作爲的時代,這個時代是我們應該積極進取的時代。偉人說過,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我想盡我所能做出一番事業,請趙校長支持。”
趙啓東把目光投向窗外,似乎自言自語地說道:“你非池中之物,我知道你有風雲際會的時候,但想不到你的路是這麼走的。人的心只有一顆,人家是一顆紅心兩種準備,而你卻是一顆紅心無數種準備,能行嗎?僅僅其中的一件就足夠讓人熬盡一生的精力……”
郭拙誠心裡怦怦直跳,他不知道這個校長怎麼知道自己這麼多事情,更不知道他知道到什麼程度,他含糊着說道:“路,終究有人才能成爲路,險處有危險,但也有極美的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