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州平落腳休息的地方看上去十分的一般,茶具上滿是茶垢,茶也是最普通的那種路邊貨,帶着苦澀的味道。
高月三人面色如常,並沒有表露處任何的厭惡的表情,同孟州平一邊閒聊着,一邊喝着他泡的香茗。
“孟大人,我今天來,是想從你這邊調些糧草,不知道孟大人這邊方便不方便。”
雙方閒聊了一會兒,高月這纔將話題轉到主題上。
“方便,方便,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孟州平臉上擠滿了笑容,出乎高月意料的,爽快到了極點。
“那就多謝孟大人了。”
高月自然回以笑容,今天這邊實在太順利了,順利的讓高月有些不敢置信,高月總覺得裡邊沒有這麼簡單。
“高將軍,您客氣了,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孟州平一臉諂媚笑容。
“既然如此,我就去通知人來運糧了。”
夜長夢多,爲了保證糧草不中斷,高月決定今日就要把糧草的問題給解決了。
高月立刻就吩咐其中一名士兵前去建雲渡叫人,六千人半個月的口糧可不是小數量,需要大量的人手來幫忙。
高月則繼續留下來同孟州平閒聊,時間不知覺的就過去了,很快那名前去報信的士兵就帶了兩千人馬過來,其中有五百人還是邱佳辰的人馬,邱佳辰本人也隨同而來。
“孟大人,你這邊要是有空,不妨帶我去取糧。”
見到人手都到齊了,高月也就不打算繼續同孟州平閒聊,孟州平閒聊的無非是家長裡短一些高月並不感興趣的話題,不過爲了不讓場面冷場,高月只能夠同孟州平閒聊着,現在有正事需要處理,況且時間也比較的緊,他也就沒有繼續閒聊的心思了,他需要儘早將糧草的問題給解決掉。
孟州平帶着高月一行人朝着糧倉的深處走去,糧倉高近兩丈,是用巨大的木頭搭建而成,糧倉上邊蓋着厚厚的茅草,防止雨水滲透進來。這些糧草並非直接放在地面上的,地面上有一條條巨大的石條擺放着,上邊又架着大量粗大的木頭,這些糧草就放在這些木頭上邊,地面潮溼容易將糧草給浸溼,這些糧草一旦浸溼的話,那麼很快就會變質掉。 “高將軍,您要的糧草就在這邊了。” 孟州平直接將高月帶到了一大堆的糧草面前,糧草的袋子看上去還十分的新。 “孟大人能不能開出來給我看一下。” 因爲孟州平前邊的態度實在的太過了熱絡一些,高月心中有些不安心,對着孟州平說了一句。 “沒有問題的,高將軍您放心,我們都是本分人,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是做不出來,不是我自吹,我做了這麼多年的軍需官,至今就沒有弄出過什麼幺蛾子。” 孟州平十分爽快的就答應了,然後讓人將其中一袋糧草解開,袋子解開之後裡邊露出雪白雪白的大米。
“有勞孟大人了。”
見到孟州平手中白花花的大米,高月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然後讓士兵開始搬運,因爲牛車有限的緣故,還有很大一部分的糧草需要用人工扛到建功城北邊的渡頭,然後藉助船隻將其運送到建雲渡之中。總的來說數量上並不算多,畢竟牛車運走了一大部分,剩下的一大部分,高月這邊又喚來了兩千人,一人扛一袋一下子就完成了。
士兵們倒也不敢懈怠,畢竟這些可是他們自己後邊半個月的口糧,一個個面露笑容的扛着一袋袋的糧草朝着建功城北邊而去。
季平十分的高興,對於他們這些底層的士兵而言,有一口飯吃就是知足了,若是能夠同高月一般博得軍功,日後能夠衣錦還鄉的話,那麼就是祖墳冒青煙了,所以他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肩膀上的糧食沉重,一路都走的十分的輕快。
正所謂福禍相依,就在季平沉浸在自己幸福之中,自己的雙腳不小心絆了一下,然後直接撞在了前邊一個士兵的後背上,那人沒有絲毫的準備,自然的也就被撞倒了,兩人手中裝滿糧草的麻袋立刻摔在了地面上。
“小子,你是不是找死。”
被季平撞倒在地的士兵叫韋敏,他的性子比較的暴躁,雖然人看起來並不算壯碩,但是從小在市井之中鬼混,一挑二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他的臂力也十分的大,一把抓住季平的衣領,將他的身形半提起來,然後怒聲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季平本來就比較的膽小,帶着懼色然後解釋道。
“媽的……”
“不好,這大米有問題。”
就在韋敏準備教訓季平一頓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士兵高聲尖叫道,原本準備看熱鬧的衆人立刻將他們的目光轉移到落到地面上的糧草上邊,不看還好,看到地面上參雜着大量沙子以及枯草的所謂糧草,衆人的面色立刻變得十分的難看。
“媽的,還不趕緊去稟告將軍,老子要殺了建功水軍這些垃圾,竟然敢用沙子充當老子的軍糧。”
韋敏一聲大聲咆哮,他們在建雲渡之中呆了近十天,免不了對於建功水軍這邊會有怨言,沒有想到建功水軍竟然敢用沙子枯草來冒充他們的軍糧,真正的大米只有五分之一左右,讓他們如何不怒。
雲澤水軍這邊的士兵臉上的顏色都十分的難看,很快就有人自發的前去尋找高月,這件事可不是一件小事,一個不慎恐怕會引起雲澤水軍同建功水軍的正面衝突,到時候事情就大條了。
通風報信的士兵找到高月的時候,高月正在同孟州平告別,見到那士兵一臉的焦急之色,高月趕忙同孟州平道了一句,然後朝着士兵而去。
“將軍,出事了,這一批的糧草有問題,裡邊的大米不足五分之一,其餘的都是沙子同枯草混雜在一起,重量同大米的重量沒有多大的區別的,但實際上卻沒有多少的大米,剩下的這些大米,又有一部分同沙子混在一起,根本就沒有辦法吃。”
那士兵看了不遠處的孟州平一眼,然後壓低聲音對着高月說道。
“什麼,文華你同世清同孟大人繼續聊聊。”
高月的面色立刻變得十分的難看,正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可見糧草在戰爭之中的重要性,這可是關係到他們的身家性命。高月回頭朝着孟州平望去,孟州平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了,冰冰冷冷的看了高月一眼,然後轉身快步離開。高月自然不會讓他就這麼離開了,他相信他的士兵不敢虛報軍情,而且從孟州平的態度轉變來看,這裡邊若是沒有貓膩,打死他都不相信,高月雖然說是讓曹文華同李世清和對方聊聊,實質的含義卻是要將對方強行扣留下來。
“好。”
曹文華、李世清兩個人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重要性,立刻領命朝着孟州平快步追趕而去。
“把袋子打開來。”
高月沉着臉來到一個士兵的面前,然後命令道。
那士兵聞言也沒有多廢話,立刻將肩膀上的麻袋放到了地面上,然後將困住的麻繩給解開,麻繩解開之後,裡邊露出白花花的大米,看上去倒也十分的不錯。
“倒出來。”
高月又繼續吩咐道。
那士兵也沒有絲毫的遲疑,立刻將那麻袋給掀翻,然後將糧草給倒到地面上,剛開始的瞬間還是白花花的大米從麻袋之中倒出來,只是瞬間之後,立刻變成了沙子和枯草了。
此刻高月的臉色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此時他心中恨不得將孟州平給生吞活剝了,這種人顯然就是軍中的蛀蟲,給他點天燈不足爲過。
“隨機再抽查十袋。”
高月又冷冷的吩咐了一句。
很快又有十袋裝糧草的麻袋倒翻過來,情況同剛纔的一模一樣,高月立刻轉身,無論這孟州平是什麼背景,他高月今日若不將這件事情弄個水落石出的話,高月日後也不用在軍中繼續立足下去了。
“孟大人,您等等,我們這邊有些問題想要詢問您。”
曹文華同李世清追趕上了準備離開的孟州平,然後十分禮貌的開口說到。
“你們有什麼事嗎?”
孟州平臉上的諂媚笑容已經消失不見了,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然後冷冷淡淡的說到。
“孟大人,不知道您祖籍哪裡,日後若是有幸經過您的家附近的話,就可以去您家拜訪。”
曹文華也隨意的胡扯着,他們的任務不就是將孟州平給滯留住,其餘的東西他們無需理會。
“怎麼想要套我的話,我不妨告訴你們,我孟州平做了這麼多年得軍需官,可是沒有出過任何的岔子。”
孟州平臉上的嘲諷笑容更盛,然後若有所指的說道。
“那是,那是。”
曹文華兩人心中大怒,這孟州平帶着威脅警告的口吻讓他們憤怒到了極點,但是事情在沒有弄清楚之前,他們也只能夠忍氣。
“孟大人您以前沒有出現岔子,但是今天卻是確確實實的出現岔子了。”
高月的聲音冷冷的響起,無論孟州平的後臺是誰,今天他高月都不會甘休。
“高將軍,說話可是要有憑據,我尊重高翁,這才稱呼你一聲高將軍,若不然的話,你在我的面前連屁都不是一個。老子的事情多的很,沒有閒工夫同你這邊瞎蘑菇,有什麼事你可以去找袁天華。”
孟州平這一瞬間氣焰囂張到了極點,彷彿皇親國戚一般,沒有將天下人放在眼裡的感覺。
“孟州平,你今天不給我一個說法,你覺得你能夠走嗎?”
高月的眼眸微微一縮,就目前爲止,這孟建平是他見過最爲跋扈的人,一個小小的軍需官竟然跋扈到這等地步,這建功水軍也不知道爛成了什麼樣子。
在高月怒喝的同時,雲澤水軍的實力手中的兵刃出鞘,立刻將孟州平給包圍其中,彷彿之需要高月的一個命令,他們就會將孟州平給砍成肉末一般。
“高月,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準備謀害朝廷命官嗎?還是你已經投靠了北齊,準備造反。”
孟州平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恐懼之色,反倒是十分囂張的對着高月怒喝道,眼眸之中更是有一絲不以爲意閃過。
“哼,孟州平無論你的背景如何的通天,今日這糧草之事,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否則軍法處置。”
高月懶得同這種人做無謂的口舌之爭,聲音冰冷的說道。
“哈哈,軍法處置,高月你把自己當成了建功水軍的主將,還是你把自己當成兵部尚書了,就憑你這樣的貨色,還想要軍法處置我,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孟州平有些尖細的聲音一邊張狂的笑着一邊諷刺着,不知道是不是爲了配合孟州平,建功水軍的副將廖正明帶着大隊人馬立刻圍了過來,他的士兵手持兵刃對準雲澤水軍。
廖正明就是廖正彪的堂弟,韓天華一案之後,廖正彪在建功水軍之中的權柄越來越大,他的堂弟廖正明也隨之水漲船高,一步步的就爬升到了副將的位置的,廖正彪死去之後,廖正明以爲自己會升爲主將,但是沒有想到卻跑出了一個袁天華。
廖正明在隨後的站隊之中,同孟州平達成了同盟。廖正彪這個人還是很有才華和能力的,但是他的堂弟同他比較起來就差了一大截,廖正彪倒臺之後,廖正明想要繼續在這個副將上邊呆着就十分的困難了,但是嘗試過權利的美妙之後,讓他捨棄他如何捨得,這個時候孟州平出現了。
孟州平這個人對於權勢倒是不是特別的貪戀,或者說他身後的那尊大神已經給他了太多的隱形權利了,所以一般的官職他也看不上,太過扎眼的他又上不去,所以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撈錢上邊。
他同廖正明可謂是沆瀣一氣同流合污,兩個人相互配合之下,很快就成爲了建功水軍之中最爲強勢的組合。
高月剛纔讓曹文華同李世清前來攔截孟州平的時候,孟州平就已經知道情況不對,立刻就同他的手下打了眼色,他的手下立刻前去尋找早已經做了準備的廖正明。孟州平自然是聽說過高月的名頭的,所以爲了以防萬一,早早的就讓廖正明帶人做好了準備。
“高將軍,這裡是建功城不是雲澤城,你們挾持孟大人是什麼意思,準備造反嗎?”
廖正明不虧是同孟州平沆瀣一氣的人渣,一開口說話的方式就是同一個套路。
“我們雲澤水軍奉命前來援助建功水軍抵禦北齊的進攻,你們不但以沙土充當糧草,還兵刃相向,我看想要造反的是你們吧!”
高月冷聲反擊,他們這邊也有兩千人馬,若真的血戰起來,他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況且他不相信建功水軍真的敢動手,除非他們想要被抄家滅族。
“哼,高將軍我勸你和你的士兵還是放下武器的好,我們會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否則的話以叛軍處理。”
廖正明顯然沒有罷手的意思,同孟州平對了個眼色,在得到孟州平的示意之後,口氣更加的囂張。
“可笑,可笑,你若是有膽量的話,儘管放馬過來,我倒是想要看看,屢戰屢敗的建功水軍在對上自己人的時候能不能展露他的雄風,來個狠戾的大屠殺。”
高月充滿嘲諷的說道,他帶來的兩千人之中,除開邱佳辰的五百人,他自己的一千五百人馬實力不容小視,其中有五百人是經過血戰的老兵,可千萬不要小看這五百人,他們若是不要命的衝殺起來,對於士氣的影響是巨大的。
“高月你大可以試試看。”
廖正明也沒有想到高月同樣如此的強勢,他現在頗有幾分騎虎難下的味道,有些惱羞成怒的咆哮着。
“我倒是想試試,不過我可不想被抄家滅族,你若是不怕的話,你倒是可以試試看。”
高月的反擊一個比一個犀利。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就在雙方的暴力衝突一觸即發的時候袁天華出現了,無論袁天華在建功水軍之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他名譽上還是建功水軍的主將,他的出現成爲了一個緩衝帶。
“袁將軍,貴屬下以沙土充當軍糧作爲我們雲澤水軍的補給,我想我讓他給一個說法並不過分吧。”
袁天華出現的時機太過的巧合了,在結合從袁天華那邊得到的批文也太過的輕鬆,高月的心立刻就警戒了起來,恐怕這個說話看似爽直的袁天華,也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想想也是,袁天華的官途雖然坎坷,但是在大起大落之中,他依然沒有被踩死,必然有他的生存之道。
“竟然有此事,孟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袁天華聞言大怒,對着孟州平憤怒的咆哮喝問道。
“大人,這糧草出庫之前,高將軍可是驗收過來,如今都已經出了倉庫,出了問題我怎麼知道,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自己掉了包。”
孟州平確實倒打一耙,無恥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