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本以爲會按照偶像劇的情節發展一樣,到了畢業典禮開始倒計時的最後一刻,周遺墨會推開門從外面走進來,然後傲視羣雄般得坐在陳夕照的身邊。每每想到這樣的情景,陳夕照就覺得像是獨佔盛榮一般地驕傲。

可是,並沒有。

手錶上的時針走到“6”的時候,沒有期待中的佳人坐在身邊,而是聽到了主持人並不富有磁性的聲音宣佈畢業典禮正式開始。

心裡或多或少會有一些失落的吧。

但陳夕照還在期待着,也許是有什麼事情纔沒來,陳夕照記得那天晚上問周遺墨的時候,周遺墨的回答是那麼地肯定。

自己在周遺墨的心裡應該是有一定的分量的吧,畢竟是情侶的關係,兩人的身體接觸已經到達了愛人的級別。

主持人的聲音此刻在陳夕照聽來無比刺耳,學校難道就沒有一個口條好的人來主持嗎!怎麼什麼人都能隨隨便便地跑去主持!

林籽月聽着主持人的串詞覺得有些無聊,轉頭卻看見陳夕照的臉色似乎不太好,手上的遊戲只是簡單的消除類遊戲,然而陳夕照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你怎麼了?”林籽月輕聲問道。

“沒什麼。”陳夕照此刻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手機遊戲上,這些煩人的方塊爲什麼就是消除不了,真是礙眼得緊。

忽然手機的上方伸來一隻手。

“給,吃塊糖吧,可以緩解壓力。”林籽月攤開手掌,裡面是一枚夾心巧克力糖。

陳夕照結果這枚糖果,隱約覺得這個場景好像似曾相識。

記憶的時間撥回到陳夕照跟周遺墨認識不久去爬山的那天,陳夕照搜腸刮肚找了個“餓”話題之後,結果竟然真的收到了周遺墨的巧克力。

那時就覺得,很喜歡隨身攜帶巧克力的人呢。

只是,今天的糖果換成了夾心巧克力。

陳夕照撕開包裝,塞進嘴裡。咬破糖果的外殼,從裡面流出濃郁的巧克力,巧克力的芳香立刻爭先恐後地衝進陳夕照的口中。

這樣一個突然的糖果,讓陳夕照忽然有了那麼一刻的安心。

臺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成了一箇中年女人,儘管已經年過四十,可是身上流淌的氣質依舊讓人着迷。女人作爲優秀校友作出了發言。發言中滿滿地透露着對於廣大莘莘學子的殷切希望,並且發言中多次提到了“夢想”二字。

儘管整個發言振奮忍耐心,可這些遇到了漫不經心的陳夕照,就像是拳頭打在軟綿綿的棉花上一樣。周圍人熱烈地鼓掌,對比出陳夕照的心不在焉。

隨後是校領導、院系領導依次發言,無非是寄予希望,加以鼓勵,希望學生們像雄鷹般自由翱翔,同時也不要忘了母校之類的云云。

陳夕照對此絲毫不關心,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陳夕照知道不應該有期待了,可是心裡對於希望卻越來越重。陳夕照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自己較勁,還是跟時間過意不去。

“接下來,我們有請在y市舉辦的第二屆影像節中榮獲‘最佳原創劇本獎’的得主陳夕照上臺發言,大家掌聲有請。”

陳夕照還在發愣,林籽月用胳膊戳了一下陳夕照,輕聲說:“陳夕照,叫你上去講話呢,你還愣着幹嘛?”

陳夕照這才發現,主持人在臺上靜靜得等着,大家出現了小範圍的議論聲。

於是這才走上臺,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稿件攤在桌上,但視線卻看着臺下一片眼神殷切的學生。

“大家好,我叫陳夕照,正如你們所看到的的,我一個學藝術設計的學生搶了本該是學編劇的獎……”陳夕照上臺之後立刻表現出專業的態度,從容不迫地開始侃侃而談。

之前林籽月還擔心陳夕照會不會上臺之後緊張,沒想到陳夕照比在臺下還能瞎掰。

而在發言的同時,陳夕照的目光則不時地朝兩個入口掃去,整個發言下來,入口處除了幾個人去上廁所之外,並沒有人進來。

時間推進到了撥穗儀式,沒有人出現。

合影留念,沒有人出現。

直到主持人宣佈結束的時候,還是沒有。

希望落空是什麼樣的狀態,大概就是像現在自己這樣吧,陳夕照苦笑着。

合影時衆人都開心地脫帽,把對青春的放肆在最後一張照片上揮灑無疑,可陳夕照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嘴角勉強地在攝影師說了“茄子”之後跟着擺出了口型而已,便結束了拍照。

這時,陳夕照的手機鈴響,來電——周遺墨。

可算是來了,但這會來了有什麼用呢?

陳夕照按下了接聽鍵。

“喂,照照,你們畢業典禮還在進行嗎?我在盡力地往過趕了,希望可以趕上。”周遺墨的語氣急促,看樣子在跑動着。

“已經結束了。”陳夕照口吻冰冷。

一輛車按着喇叭從周遺墨身邊駛過,周遺墨沒有聽清楚陳夕照說的什麼,於是說:“照照你說什麼,剛剛我沒聽清。”

“沒什麼,周遺墨,你不用往過趕了,畢業典禮已經結束了,我在跟同學吃飯,先掛了。”陳夕照掛掉電話後都不敢相信剛纔這些話是自己對周遺墨說的。

“你說什麼?”還未問完電話就響起“嘟嘟嘟”的聲音。

周遺墨的眼眶裡立刻盈滿了淚水,突然覺得這一刻無比地委屈。

最近項目進行中,一個工人發生意外,不幸從高臺跌落下來,周遺墨最近一直忙着處理這名工人的事情,同時爲了安撫家人情緒也是好言好語說了不少話,今天終於從那堆人裡面脫離出來,就立刻往過趕。在路邊停好車後,馬不停蹄地往陳夕照的學校跑,結果電話打過去卻收到陳夕照這樣的態度。

想起陳夕照之前的有些態度就不冷不熱,周遺墨覺得,一定是有一些事堵在兩個人之間。

於是周遺墨還是不死心地往學校的禮堂走去,周遺墨的穿着打扮成熟穩重,跟這些在校的學生比起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羣人,陳夕照在人羣裡跟同學有說有笑,另外一隻胳膊摟着林籽月的肩膀。

周遺墨知道林籽月是陳夕照的同學,可是看見這一幕,卻還是心裡彆扭得很。

於是立刻撥通了陳夕照的電話。

陳夕照其實從很遠就看見了周遺墨,也許是爲了氣一氣周遺墨,陳夕照下一個動作則是攀上林籽月的肩膀,因爲人很多,大家並沒有注意到陳夕照的動作。而林籽月被摟着也並不驚訝,依舊跟周圍人說說笑笑。

陳夕照接到電話後,拿出手機按下掛斷。

接着跟沒事人一樣跟身邊的人繼續暢聊。

但這一幕被周遺墨一絲不差地看到了,甚至連陳夕照接到電話時的皺眉也察覺到了。周遺墨沒有截住陳夕照,而是跟陳夕照相反着,看都沒看陳夕照就往前走去。

但與此同時,周遺墨心裡第一次感受到了一個詞,落寞。

這是林籽月低聲說:“那個不是你總監嗎?”

陳夕照沒有回答,而是把胳膊從林籽月的肩上放下。又恢復到之前的狀態。

所以之前那麼做是故意想要氣周遺墨嗎?陳夕照心裡問着自己。

答案是肯定的,剛剛那一刻是真的倔強地想看到周遺墨失望的樣子,然而周遺墨似乎都沒有看見自己,陳夕照反而有點失落。

晚上,陳夕照覺得白天那樣對周遺墨了,也沒臉回去了,所以就想着再在學校混幾天,等學校催着趕人再去找周遺墨好了。

但晚上,陳夕照卻意外地收到了周遺墨的電話:“晚上回來住嗎?”

陳夕照遲疑了片刻:“額……不回去了吧,已經很晚了。”

“沒關係,我已經到你們校門口了,你出來吧。”周遺墨說完便掛了電話。

陳夕照這時開始糾結,到底是去不去呢,但周遺墨的口吻有着不由分說的意味,而且語氣裡似乎聽不出生氣的意味。

難道白天這麼刺激周遺墨,周遺墨都沒事嗎?

陳夕照思前想後最後還是出去了,畢竟是情侶,用得着這麼考慮嗎?如果真要想這麼多的話,也距離分手不遠了。

周遺墨那臺越野在空曠的校門口顯得無比拉風,陳夕照默默走進車子,拉開車門走了坐了進去。

“出去,進來坐副駕。”周遺墨的口氣不由分說。

於是陳夕照從後座出來,重新坐上了副駕駛。

坐上車之後,周遺墨並沒有發動汽車,而是跟陳夕照靜坐着。

陳夕照這時也猜不懂周遺墨的想法,於是只好敵不動我不動。

月光透過玻璃灑了進來,照在了周遺墨的臉上,此刻周遺墨的側顏,美得像一幅畫。

陳夕照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墨姐。”

這時周遺墨也轉過頭來:“我有話跟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