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的氣壓低到了極點,彷彿空氣都凝固了一般。
慶靖宇坐在案桌的後面,低沉着臉,蘇公公斂聲屏息地站在皇帝后面,地板上溼了一片,是跪地大臣滴落的汗珠。
“這就是一切安好?”皇帝的聲音不大,但極富壓迫敢,“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
“臣,罪該萬死。”下面的大臣胳膊抖得像個篩子,大氣都不敢出。
“朕,信任你,把整個皇宮的禁衛都交給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朕的!”慶靖宇拾起一摞奏摺就往王忠的頭上砸去,王忠就像石頭一般僵硬地跪在地上。
“臣罪該萬死,請皇上開恩啊!”王忠把頭重重地磕在地上,不一會便滲出血來。
王茵陳完全沒有了之前欺負明月的神氣,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她跪在勤政殿外爲自己的父親求情。
只可惜他的父親犯下的罪太大,居然把刺客放了進來,還好皇帝的御前侍衛足夠驚覺,那刺客還沒有見到皇帝的面,便被收監了。
皇帝罷了王忠二品大員的官職,把他發配到嶺南毒瘴之地。
王嬪在殿外跪了一天,皇帝都沒有見她一面,她自知無趣,便自己回宮了。
本想去求助皇后,奈何皇后也在禁足中。
王嬪父親被貶的消息,不到兩個時辰便傳遍了後宮,自然也傳到了霓裳和葉木槿的耳朵裡。
夢竹軒
“小主,王嬪的父親剛剛被貶職到嶺南毒瘴之地了。”盛夏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王嬪對待秦答應心思歹毒,想必她的父親也好不到哪裡去。”花容說道。
如今花容的臉也好了,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多虧了蘇公公的靈丹妙藥。
“對,就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活該。”盛夏說道。
“小主,您說現在是不是我們救出秦答應最好的時機?”金秋把目光投向了霓裳,小聲問道。
霓裳點了點頭,道:“確實,只是我們還缺箇中間人。”
之前讓明月觀察王嬪身邊得力的太監,想通過收買太監的方式讓王嬪服了那藥。
只可惜通過調查,王嬪身邊的太監都被捏住了七寸,有的是皇后的人,有的家人在王嬪父親手上,不管是哪個口子都不好下手,很容易造成臨陣倒戈的局面。
霓裳不敢冒險,也不能冒險,更不能棄明月於不顧。霓裳在祖母膝下長大,性子也是隨了祖母,別人對她好六分,她便用十分來報。
“小主,奴婢發現葉嬪的孩子似乎有點怕王嬪。”金秋若有所思地說道。
金秋的這句話剛好戳中了霓裳所想,霓裳好幾次都發現慶川從不敢正視王嬪。不管慶川在御花園玩耍的多麼開心,只要王嬪一到,他便縮進葉嬪的懷裡,不吵也不鬧。
“你是說-”霓裳剛一開口,便聽到笑春的腳步聲。
“小主,您嚐嚐這桂花糕,香甜可口,過了今日以後便沒有了。”花容大聲說道。
“怎麼過了今日就沒有了,這可是我最愛吃的甜食了,若是整個冬天都吃不到,豈不是太虧了嘴巴。”霓裳迴應着。
對於防着笑春一事,整個夢竹軒的主僕都很有默契。笑春因爲長時間打探不到有用的消息,楚貴妃那邊也是讓她吃了好多苦頭。
近些日子笑春報告的無非就是皇帝在夢竹軒用了膳,皇帝來夢竹軒過夜,皇帝和霓裳相談甚歡,皇帝給霓裳賞了好些東西,這些消息到楚傲雪的耳中,只會讓她生氣。
“笑春,你去太醫院拿點艾草來,近幾日總覺得身子發涼,用艾草水泡泡腳也好。”霓裳吩咐道。
“主,您是不是着涼了,奴婢去給您請太醫吧。”笑春說道,她從不放棄任何一個能在主子面前爭寵的機會。
“不必麻煩了,都是老毛病,一到冬日裡便手腳冰涼,拿點艾草泡一泡便好。”霓裳笑着說道。
等笑春走遠了,幾個人又圍攏了起來。
“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想必葉嬪也是在忍吧,爲了孩子在忍。”霓裳說道,隨即嘆了一聲,“有什麼辦法呢,雖然葉嬪和王嬪都在嬪位,只是王嬪有個好父親,再加上投靠皇后,葉嬪也只能這樣。”
“看小皇子的眼神,王嬪應該沒少欺負葉嬪,也沒少欺負小皇子。”花容說道。
“母子連心,慶川小小年紀便能察言觀色,真是苦了這孩子。”霓裳很喜歡小孩子,對於慶川也是,以至於每次慶川看到霓裳,不管離得多遠都要跑過來。
“主兒,奴婢聽牡丹殿的丫頭說,王嬪多次向皇后提議撫養小皇子。”金秋說道。
“試問哪個當孃的願意把孩子交給別的女人撫養,葉嬪一定是恨死王嬪了。”霓裳更加堅定了自己的計劃。
“如今,王嬪孃家失勢,她已然沒了依仗,再加上皇后禁足,她若犯個錯,楚貴妃定饒不了她,這樣一來,就可以把秦答應從火坑裡救出來。”金秋說得句句在理。
霓裳當即下定決心,說道:“金秋,你去找些蓮子來,把裡面最苦的心去掉,今晚隨我去一趟凌煙閣。”
等金秋出去後,花容便從暗格裡拿出個小盒子,取出一粒藥丸,遞到霓裳手中道:“主兒,該吃藥了。”
霓裳接過藥丸,說道:“這麼快就又過一個月了,我們來這宮中也快半年了,不知道祖母和母親如何了。”
霓裳看向窗外,外面百草凋零,樹木都是光禿禿的,全然不似剛來時那般生機盎然。
“主,您放心吧,您如今已是皇上的人,再加上皇上這般寵您,想必丞相府也早就知道了,她們定不敢爲難老夫人和夫人。”花容寬慰道。
“是啊,我如今已經是皇上的人了。”霓裳眼底浮現出一絲悲傷,苦藥放入口中,一揚頭便吞下了。
“主,過了年您就滿十六了,這藥還吃嗎?”花容心疼霓裳這般謹慎小心,以前笑容明媚的姑娘,現在處處都是小心翼翼的,看得花容心疼。
“爲什麼不吃?”霓裳反問道。
“主,皇帝這般寵愛您,若您有了孩子,皇帝定會護您和孩子周全。”花容的話確實是發自內心。
霓裳無奈地笑了笑,道:“自古帝王皆薄情,皇上如今對我的寵愛,不過是主人對寵物罷了,又能有幾分真心?若哪天讓他在我和楚傲雪之間做個選擇,你猜她會選誰?”
花容一時回答不上來,霓裳笑了笑說:“她一定會選擇楚傲雪。雲丞相不過是皇上的花瓶,擺給天下人看的,而楚貴妃的父兄是要在戰場上爲整個大慶國拼命的。”
“可是主,您就是很喜歡孩子啊。”花容小聲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