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熱水裡,將我所有的骨氣傲氣脾氣也泡軟了。
我今天真的好大膽,根本就不像是平時的我,爲什麼,我進了宮,好多好多方面,都不像我了呢?比如,和七皇子,和太子,還有林珣,可以大膽地相處。至於上官雩,我覺得,我跟他的靈魂是相接近的。我和他,都是平民,他是大夫,僅是大夫,什麼也不是,因爲,他什麼也不要,他只想過自由的生活,和我的自在,也沒有想差多遠啊。我們都是沒有什麼壓力一般,所以,越走越近。
可是,我越來越覺得我變了呢?變了晚#,而且發火。
也虧得七皇子容人之心強,而今天我當面和大遼的三王子頂嘴,着實是不應該了。
他說什麼,由得他,我不反抗,他反而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他分明就是壓逗着老鼠玩一樣。我還乖乖地上勾。
我每說一句話,也許,就要讓他們傷腦啊,事關大遼和燕朝,可不是由得我亂說的。
嘆息着靠在浴桶邊緣,今天,如果不是七皇子派人來冷宮守着,我還有命在嗎?
我覺得好對不起他,他說得,都對啊。
我天天白天和他作對,晚上就開始度量着一天的錯事。
我像孩子,比小靜還不如。
水上漂亮細碎的花瓣飄着淡淡的清香,我一頭紮下去,讓腦子也清洗下,也清醒下。
水浸到了傷口,痛得我難受。活該,倪初雪,七皇子不懲罰你,老天也得懲罰你。
好,把煩惱都洗得乾乾淨淨的,從明天開始,倪初雪要做回以前的倪初雪,無爭,無懼,不吵不鬧,好好的侍奉七皇子。
就等着三年期滿,我就出宮,上官雩會等我的。
他有一個名義上的妻子,我倒是不怕,我就不信玉貞公主,還能守得上三年,或者,四年,五年。我終究是不急着嫁出去的,我等得起,上官雩等得起,玉貞公主,一定等不起。
我雖然只見過她一面,當時覺得她光華耀眼,可卻是這般的蠻橫無禮。有點讓我失望,我以爲,公主都是很有身份,做事得很講究的。
也不過是平民一般,卻又更甚更無視別人的不情願,這樣,只會賠上自己更多的快樂,太不智了。
或者,她是愛得深吧,愛到,受到我不知道的程度。
擦乾發,再猛地扇幹,我還性弄溼了七皇子的#枕,用厚厚的衣服包着發,給他暖牀。
七皇子的房裡,總是淡淡的香,不知是什麼味,不過,很好聞。
我也想起了上官雩,他手上,也有着這一種香味。是藥香,極是好聞。
他悄悄地捂上我的眼睛,我不用看他,我都知道是誰。
軟軟地牀,躺上去好是舒服。
也不知道,這是誰人開始的,反正就一直延續下來了。
每個宮裡,都有人暖牀,一到天寒,讓宮女洗淨了身子就上去暖着,到主子們困了,躺上去也不會覺得牀冷。
再冷一點,還可以生炭,卻又嫌炭的溫度不好,不是過熱就是說有煙。
我就搞不清了,反正是暖牀,我想那麼多幹嘛呢?
我一沾牀,我就想睡啊。
其實七皇子哪裡知道,我身子冰冷,得捂好久好久,牀會暖起來。
他倒也是不怕我不洗腳丫子,弄髒他的牀。偷偷笑着,嘆息着。
如果不是在宮裡,如果不是這讓人無可奈何的規矩,我纔不會暖牀。
這樣多怪啊,一個男的,一個女的,躺在一張牀上,不是夫妻,怎麼可以這樣子呢?
這裡的人也沒有說什麼?對我還是頗爲尊重的。想必是那七皇子的交待吧。
我強忍着不睡,一陣陣的睏意襲來,外面的冷氣更重了。
這麼晚了,七皇子怎麼還不回來呢?真是奇怪了。
又等了好久,還是不回來,我不能再躺下去,不然我會睡着的。
乾脆就坐起來,靠着那後邊的牀柱。可我,還是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聽到了三更打更的聲音,好冷啊,我拉着被子,連肩頭一併蓋住。
也不知又睡了多久,我覺得有人一直在看着我一樣。
驀然地睜開眼睛,着我七皇就站在內室的門邊,那微暗的宮燈,將他一半的臉都陷在暗中。微暗的眼神,透過半明的宮燈,深深地看着我一般。
我嚇得趕將跳下牀,那觸腳的寒氣,又讓我跳了起來。
跳上牀上趕緊磕頭:“奴婢又睡着了,七皇子請恕罪啊。”
“別動。”他冷冷地說着,然後往前走了幾步,走近牀沿。
我心直跳,還謹記着晚上想過的事,不能頂嘴,也不敢動,就跪在牀被中。
他用腳將我的繡鞋踢過來:“慢起穿上。”
“謝謝七皇子。”我要起來,才發現,我包着頭的衣服不知落在那裡,轉過身四處去找。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讓我丟在牀角處,往後一撲就去抓起。
誰知道七皇子竟然抓住了我的嘴:“叫你不要動,剛纔還踩在地上,髒死了,就這樣跳上本皇子的牀?”
他冷冷的譏誚,讓我心裡不好意思極了,“我,我撿個衣服。”
“算了,算了。”他將我的腳往外一拉,竟然撿起我的繡鞋給我穿上。
踉蹌着跳下來,我垂下頭:“對不起,七皇子。”這真不好啊,他一個皇子給我穿鞋的。有點可怕,他是那麼冷漠的人啊。這般做,讓我心裡直發毛。
他極是不耐煩:“對給我說對不起。”
“是的。七皇子,都江堰市奴婢的錯啊,七皇子,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怎麼這麼晚啊?”我咕濃着,走近他,欲去接他脫下的衣服。
他一挑眉:“你問我什麼時辰,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你是。”我太習慣了,隨口就養成了問的好習慣。
他脫下外衣甩給我,我將衣服掛好,他已經坐在凳子上了。
還得給他梳髮,才能去睡,可是,我好像睡醒了好幾重天一樣,不覺得困了,再看看那紙窗,有些露白了。他還真是用功啊,這麼晚才睡。
怪不得那麼有才華呢?可是沒有在書房,也不知他去哪裡了?
我拿起梳子給他梳着發,他的發濃密而又烏黑,淡淡的香氣在鼻尖。
有一下沒一下地梳:“七皇子奴婢今天做錯了?奴婢不應該和三王子頂嘴,我想着,他就是故意的。”
“嗯。”他冷淡地應着。
我看看鏡中的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妥一樣。
對了,我看他的肩頭,似乎是一個高一個低。他一定累壞了,忙什麼忙到這麼晚,心裡生起一些奴性。一手拍拍他低垂的肩:“我給你揉一揉休息吧。”我以爲我這些天給他捶背,肯定很好,所以,他總是要求我給他揉肩。
誰知道,我一拍下去,嚇到七皇子倒吸氣的聲音,鏡中的他,臉色蒼白得可以。
現在纔看出來,他的脣,都是蒼白的。
“倪初雪,你幹什麼?你竟然動手,給我出去。”他怒叫着,有些慌張和壓抑卻參與了其中。那肩頭,卻還是低垂着,一動不動的。
我晚上所想的順從,都飛走了。我倔強地搖搖頭:“我不出去,我要看看。”
“你看什麼看,出去。”他眼裡冒着怒火了。
他不知道我脾氣一上來很牛的嗎?那雪白的裡衣中,是微微的血跡。
他那麼愛乾淨的人,怎麼會容許這
#的髒污呢?我一手壓着他的右肩,一手挑開他的裡衣,看到裡面那衣服裡,滿是血。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啊?”我幾乎要驚叫出來了。
他冷瞥我一眼,惱怒地說:“你憑地多管閒事,誰纔是主子,出去。”
我搖頭,也覺得痛楚起來:“不,如果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你不是白寵我了嗎?你受傷,我是宮女,我怎麼可以不顧,要是你死了,整個宮的人就會陪葬了。”
我聽到他低咒聲音,無力地拍着額:“倪初雪,你是咒我死,還是在關心我。”
我委屈:“我是在關心你啊?”
“這是關心嗎?”他脫下那雪白的裡衣。
裡面那衣服,卻是讓血染紅了大半。他冷瞧我一眼:“不準說出去,月公公都不許說。”
“好,我誰也不說。”我點頭。
“咽,那給我找點白布來。”他鬆了一口氣,轉過身,靠在那桌上,顯得很無力。
“不行,人獨上藥。”我手指摸出那瓶藥,又是太子給我的,正好用上。
可是,他上面好多血啊:“七皇子,不如宣御醫好不好。“
他#哼,眼神變得暗深:“能宣,我不宣嗎?怕了,怕了就出去。”
我一咬牙,纔不讓他給看扁了:“我纔不怕,你坐好了,別給我跌在地上,我可扶不起你。”放下藥,手解着他的衣服,卻總是解不下衣釦一般,手指總是直打着抖。
七皇子痛得吸氣,揮下我的手:“一邊去,沒剌死我,讓你給折磨死。”
他拉來抽櫃,拿出一把利剪,瞧了我一眼,還是隻將那衣服在肩胛處剪了一個洞。
我看到血肉模糊的樣子,我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搶過,沉聲地說:“我來。”
也許,他來更好,我好怕會將他弄得更傷。
他看着桌子上的傷藥,半閤眼斂,擦着傷說:“這哪來的?”
“太子給的。”我認真的交待。
他沒有說什麼?把巾子扔在衣服上,我纔看得清,那裡深深的傷口。
他輕輕地說:“是刀傷,倒些藥出來。”
我手抖着倒在他的手指上,讓他輕擦上。
我又趕緊去找來他乾淨的衣服,他脫衣服。我轉過身去。
我聽到他冷哼的聲音,然後道:“剛纔叫你滾出去也不走,現在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我……”吱唔了半久,還是說不出來。
“好了。”他輕道。“把這些衣服,都扔去燒了。”
我嘆着氣看他:“七皇子,怎麼會突然受傷呢?”
他直直看着我,似乎看着我的魂一樣:“你想想進入我的生活嗎?”
我抓腦袋,卻又擔心他的身子,抓了厚衣給他:“不是啊,我,我只是想要知道。”
“你好奇心倒是強。”他披上衣服,沒有打算睡。
我撇撇嘴:“我以前不會這樣的。”
他輕笑:“那現在想了,你知道爲什麼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七皇子,你直說不就可以了,還轉那麼多圈子。”
他搖搖頭,眼裡有些嘆息,又有些期望:“你想了解我的想法呢?”
我訝然,這又關他的想法什麼事啊?難道,他想不通,所以受傷了,那誰說是,誰是白癡了。
他眼裡擾不住的失望:“我以爲,關心可以長久一些。你出去吧。”
他轉過身,有些冷寂。
我卻是不懂:“關心什麼啊?”
“什麼也別說了,快去。”他冷冷的聲音響去。
“哦。”我輕應,抱起地上的衣服,輕輕地退了下去。
關心可以長久一些,七皇子那麼尊貴,難道,他沒有人關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