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表情先是微微一愣，在與陸清然撞上之後，終於有了些許的變化，語氣略微的平緩。
“這倒也是……不知北齊準備讓誰作爲質子？”她的眼睛也很快把臨華殿內微微一掃，發現我不在，瞬間冷哼出聲：“哀家倒忘了，你們的方歡公主呢？那個冤枉本朝太子暗探臨華殿對她做不軌之事的方歡公主去哪兒了？怎麼不見她？”
說着，根本不等秦芊芊和霍飛塵的迴應，便自顧自的開口道：“不如就她吧，正好昨日的事情也是她鬧出來的，方歡做這個質子，再好不過了。”
太后設計那麼久，一定會牢牢抓住這個機會，致我於死地，不論我在不在現場，她都一定會選中我。
秦芊芊連忙說道：“太后娘娘也說了，我妹妹此時不知去哪，一時間也尋不得人來。我和妹妹都是公主，質子是她還是我不都一樣，不如就讓我來當吧……”
太后微微瞥了一眼秦芊芊，“誰人不知你武功了得，哀家可不上你的當，宮裡的地牢，關不住你。”
她帶着三個假指甲的手輕輕的拍了拍秦芊芊的肩膀，接着，不經意的拂過我面前的擋板，最終停在我雙眼盯着的縫隙，把我最後一絲光都給擋住。
渾身上下的無力感瞬間將我包圍，我從未有這麼一刻，如此渴望權利和高貴的身份，只要我有凌駕在他們之上的權力和身份，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太后狠狠的說道：“方歡，她雖然身上流着北齊的血，是你們的公主，但她在京中生活了這麼多年，也該爲北齊和楚國做一些事。當年的事情，不論孰實孰非，哀家能讓她活到這麼大，已是恩德，在這個世上，宋妍和她的女兒，本就不應該存在！”
“現在只是讓她當一個質子，你們就不願了？那十幾年的時間，怎麼都沒見你們來接她回北齊呢？”
太后冷笑，“絕望嗎？藍家倒臺的時候，哀家曾經也這樣絕望過。哀家要宋妍和她有關的人都這麼絕望，哀家的心裡才痛快！”
她笑了笑，瘋狂笑聲如同喪鐘一樣敲進我的心裡。
太后叫囂道：“來人啊，搜查皇宮，把方歡給哀家找出來。”
秦芊芊滿身驚恐：“你到底想幹什麼？！”
“哀家想幹什麼？”太后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你們啊，來宮中這麼久，被阿雲耍了一次，還單純的像一張白紙，真以爲憑你們三四個晚輩，就能爲當年的事情做一個了斷嗎？哀家告訴你，你們所做的所有的小動作，哀家和陛下都看在眼裡，看你們像跳樑小醜一般在哀家和陛下的眼前蹦噠！現在哀家不看了，既然你們這麼想護着她胡鬧，那就讓她到地底下跟着她娘和那個姓宋的一起胡鬧吧！”
秦芊芊氣得大叫，但北齊的人手全都被藍羽隊控制。無人相伴，只能歇斯底里的衝着太后大吼：“你要殺她，你就不怕你精心培養的太子殿下……”
“你是說阿雲？”太后的笑聲更大了，“這一樁樁、一件件，一連串的巧合，你難道就沒想過是爲什麼嗎？正是阿雲，把這個計謀親手送到了哀家面前。”
我滿嘴的血腥味，抱着雙腿，小心翼翼的躲在隔斷裡，我不能被他們發現，我還不能死，我要活着，充滿恨意的活着，我一定要活着。
太后、藍雨竹、顧雲、陸清然……我記住你們了，我一定會讓自己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時時刻刻的惦記着你們。
忽然，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道：“都在胡鬧些什麼？！”
我的瞳孔縮緊，皇上！
我差點忘了，太后確實讓陸清然把證據做得天衣無縫。但她剛纔的話，也無異於清清楚楚的告訴皇帝，太后與太子勾連，皇帝的龍位很可能不保。
皇上幽幽的說道：“母后，邊關還無戰報，宮中所有消息都得益於陸清然的線報，既然北齊的人說沒有，咱們不妨再等等，往臨華殿多派幾個人看守也就罷了。談什麼交換質子，平白傷了兩國的和氣。”
太后遲疑了片刻，笑道：“即便是如此，那小皇子呢，小皇子的性命……”
“皇子？”皇帝有些玩味的說道：“朕這一許久未入後宮，這皇子來的，甚是巧合呀。”
太后似乎沒有說話，皇帝傾問：“怎麼……難不成母后認爲，朕身爲一國之君，連這點小事都弄不清楚嗎？此事交給大理寺去審吧，不出三日，定能找出真相。”
太后立即拒絕：“事實擺在眼前，皇上還想審什麼？”
皇帝反問道：“不審怎麼知道玉明殿中哪一個丫鬟內外勾結？不審怎麼知道小皇子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聽到皇帝的話，我心中的希冀越來越多，也許皇上會因爲和太后以及太子的博弈，而放過我也說不準，我躲在小隔間裡，暗暗祈禱……
“還能是怎麼死的？！”太后的態度強硬起來，“皇帝，後宮這些小事就不勞你操心了，哀家身爲一國太后，自能將此事辦好，你快回御書房審批奏摺，以及早日部署邊關守衛，免得被北齊趁亂鑽了空子。”
“母后。”皇帝微微提高了聲量，問道，“不知道母后這一次又打算隨便安一個什麼罪名。處置與她有關的人呢？！”
接着皇帝的氣息平緩了下來，慢悠悠的。猶如跟太后討論今日天氣的好壞一樣，“母后的手段，朕早就見識過了，只是這一次，在您找到方歡之前，朕很想問問母后。”
“您抓方歡，到底是因爲北齊大軍壓境，還是母后容不得和她有關的人活在世上，特別想聽那慘絕人寰的叫聲。”
太后瞬間不悅，說道：“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皇帝今日是要護着一個外族人嗎？”
皇帝連忙搖頭，聲音略微變小：“護誰？只要有母后在的地方，朕能護得住誰呢？”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太后一心想讓我死，一心想上與宋貴妃有關的人全都消失在這世上。
還有皇帝……他對我的態度，和對宋貴妃的態度，又是那麼的矛盾不堪：一邊後悔着。一邊又想挖我的眼。皇上緩緩的往外走，聲音平緩又帶着自嘲的語氣：“母后親手扶持起來的藍羽隊，已經推出來一個九千歲，還差一千歲，就可以叫萬歲了。”
“母后手中的權利，朕哪裡敢覬覦，朕只不過是你手中的一個傀儡，一個怕死的傀儡……所以只能沉迷煉丹，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連爲她辯解一句都做不到。朕是楚國的皇帝，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