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東引,佯裝昏迷說出石粟的名字,引起皇上的懷疑,清醒之後卻一言不發,更加勾起皇帝的興趣。
加之昨夜營帳外大火,皇上不可能不把幾件事情連起來。
只要顧雲不主動指認石粟,這場就只是皇帝和方家的博弈,與汪雲無關,與我更扯不上任何關係。
“草民石粟參見皇上。”
皇帝的手輕輕地打在凳子上:“昨夜的大火,你怎麼看?”
石粟跪在地上,見顧雲醒來,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鎮定自若的說話,好似臉是一張不會動的冰山:“草民不知。”
“好……好……”皇帝連說了兩聲好,手指着方太師:“方應和,那你說說,你這個貼身護衛昨夜都幹了什麼?”
方太師跪在地上,大叫冤枉:“昨夜大火,微沉的侍衛一直都在微臣身邊保護微臣,並沒有做其他的事情啊……”
“方應和,你太讓朕失望了。”
方太師視死如歸:“微臣說的都是實情,請皇上明察。”
他也在賭,賭顧雲不敢說出昨夜與我一同跳崖的事情。恨不得真相就這麼模棱兩可下去,誰也別說出實情。
藍貴妃領着我走進營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皇帝和方太師僵持着,而顧雲靠在榻上,端着藥碗,皺眉往下嚥。
藍貴妃一點都沒受影響,把御膳房剛做好的清粥端出來:“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跪了一地?誰又惹皇上生氣了?!”
皇帝冷哼,“你自己去問!”
藍貴妃就像是哄小孩一般,笑着把午膳端出來,輕聲細語的勸他不要氣壞了身子,那些話還有些爲方太師開脫的意思:“皇上,昨夜的事情,要是阿雲不願說,您就別問了,現在人也找回來,太醫都說了沒有大礙,你何必爲了太子與朝中棟樑動怒?!”
在外人看來,藍貴妃與太子水火不容,說出這些話是情理之中。
可今早藍貴妃的失態我都看在眼裡,她和顧雲斷不可能只是私下結盟這麼簡單,在藍貴妃的心中,顧雲的地位非同一般。
皇上在聽到藍貴妃的話也冷哼一聲,猛地把碗摔在桌上,“朕氣都氣飽,不吃了!”
藍貴妃抿嘴一笑,好像沒有發現皇帝的怒氣,親自把皇上喜歡的幾個菜挑出來,口中的話不停:“昨夜大火,可多虧了方太師,要不是他的護衛最早衝過去滅火,等御前侍衛發現,指不定都燒到營帳了!”
“你說什麼?”
方太師額間全是冷汗,想讓藍貴妃別說了,卻又找不到機會。
她笑着接下去:“不是嗎?昨夜臣妾領着奴才們撤營的時候,明明看到石粟從火光中回來,身上的袍子都燒爛了。”
“難道大火不是他發現的?”
我忍不住想笑。
藍貴妃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前一句話讓人覺得是在相幫,後一句就把人推下無底的深淵。
方太師剛剛纔說石粟一整夜沒離開自己,現在就被“啪啪”打臉。
他跪在地上,視線與太子相對,短短几個月,方家在京中勢力被削弱的厲害,要是再失去了皇帝的信任……
方太師猛磕頭:“請皇上恕罪,汪家一直對微臣施壓,微臣不得已讓派石粟,打算暗中……”
“哎,方太師你怎麼沒一句真話呢?”藍貴妃笑着打斷,“我這奴婢偷偷跑出去遛馬,反倒被馬溜了,今早才走回來,連營帳搬了地方都不知道,怎麼又和石粟扯上關係了?”
皇上皺了眉,看向我的目光有些不悅:“方歡,怎麼又和你扯上關係了?”
我滿臉疑惑的跪在地上,苦笑一聲:“奴婢也正疑惑呢,不能因爲奴婢姓方,就跟方太師有關吧?再說了,奴婢牽着小紅馬回來的時候,營帳那麼多人看見了,可由不得方太師胡說。”
“什麼遛馬,你分明和太子……”
“和太子什麼?!”
方太師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猛地閉上嘴,“沒事……沒什麼。”
顧雲喝完藥,咳嗽兩聲,強撐着坐起來:“父皇,兒臣昨夜確實看見方歡。”
方太師瞪大雙眼,誤以爲顧雲打算魚死網破。
顧雲跪在地上,身子孱弱的都挺不直身子,雙手撐在地上,“昨夜大火,兒臣衝出營帳的時候,正好看見方歡騎着馬兒往東邊去,還以爲她是縱火者,交代了身邊的侍衛,一定要把她捉回來。”
接連咳嗽了好幾聲,蒼白的臉更加沒有血色。
藍貴妃淡漠的聲音傳來:“太子殿下身子不好,還是多歇息,別沒事兒跪在地上。不知道的,還以爲皇上虧待你這個兒子呢!”
明明是關心的話,卻要用這種方式說出來。
我本以爲顧雲不會提到我,畢竟事情來的太突然,要想反咬方太師一口,越模棱兩可越好,畢竟說多錯多。
國泰公公把汪天逸叫進來,跪在地上:“回皇上的話,昨夜太子殿下確實傳話讓微臣注意方歡。”
我陷入沉思。
不應該啊……汪天逸怎麼會聽顧雲的?
緊接着汪天逸拿出從方太師營帳中搜出來的東西,一件被火燒過的衣袍。
皇帝挺直的背脊一下子彎曲了,靠在椅背上,聲音冷漠讓人平白背生冷汗:“好……好……方應和,連你都開始誆騙朕,好,真的好的很!”
皇帝的瞳孔一縮,微微蹙眉,眼中涌現出殺意,彷彿一刻都容不下方太師,彷彿昨夜縱火,和太子受傷全都是方太師一手策劃的。
甚至沒有考慮動機,就直接把石粟打入死牢。
方太師跪在地上,親眼見着皇帝冷漠離去,他手指着我:“方歡,你以爲扳倒了方家,你就有好果子吃了嗎?”
不知道方太師哪來的臉說出這話,我很想笑。
“扳倒方家吃爛果子,不扳倒方家丟命。這麼簡單的選擇題,我猜,是人就會做吧?”
方太師氣的吹鬍子瞪眼,咬牙切齒道:“不愧是我的女兒,翅膀剛硬,就敢跟我動手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他目光透過我落在顧雲身上。
顧雲似笑非笑,“方太師這是怎麼了?我可沒說你一句壞話,只可惜父皇不信任你,我也沒辦法。”
回顧整件事,他說的話屈指可數,甚至都沒有指認過方太師,就讓石粟進了死牢。
方太師冷哼一聲,猛地一甩袖子:“咱們走着瞧。”
顧雲嘴角一直帶着笑,目送方應和離開,終於撐不下去,噴出一大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