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芊芊是北齊公主,也是北齊第一美人。
早在她十三歲時便名聲在外,琴棋書畫、投壺騎射樣樣精通,我這個連字都認不全的小宮女跟她這個名聲大噪的公主相比是登不上臺面的。
望着銅鏡裡的自己,想到孃親說過我的長相,梨渦淺笑,眸光生輝……她說:“歡兒,你這雙眸子,到底是福還是禍啊?”
我引以爲傲的眼睛,在秦芊芊的面前,被遮的再無光彩。
像她這麼顧盼搖曳的指着一國太子說“你是我的”,更是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做的事情。
北齊使臣並沒有攔住秦芊芊,而是笑着舉杯,大聲道:“來,讓我們爲兩國永結秦晉舉杯!”
好似“打一仗”的話,從沒有說出口。
皇上毫不掩飾心中的鄙夷,略微喝了一口,就離開,皇上一走,藍貴妃也跟着走,這所謂的宮宴,看似楚國和北齊的交鋒,實則皇帝和太子的博弈。
只要顧雲和秦芊芊確定婚事,整個北齊都會成爲顧雲的後盾,他對皇位更是唾手可得。
“貴妃姐姐!”汪凝輕喚,“不知妹妹可否有幸跟姐姐一同回宮?”
自被降爲嬪位,汪凝在宮中就成了可有可無的人物。
藍貴妃有些屈尊降貴的攙扶着汪凝,汪凝一臉受寵若驚:“有勞姐姐了,妹妹委實惶恐!”
藍貴妃扶着汪凝慢慢走着:“本宮纔不是爲了你,而是爲了你肚子裡的龍子!”
汪凝目光躲閃,“姐姐的話,妹妹怎麼聽不懂呢?”
“呵。”淡定的目光在汪凝肚子隨意瞟了兩眼,“快三個月了吧?”
三個月前,皇上還在避暑山莊,汪凝留在京城,怎麼懷的孕?
藍貴妃鬆開汪凝的手離開,催促我跟上,我卻被匆匆跑來的北齊公主秦芊芊給攔住了去路,我恭敬道:“奴婢見過公主殿下。”
“你就是方歡?”
這個公主打量着我,眼中帶着些好奇,最後停在我的眸子上:“我聽過你的名字。你的樣子,和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樣。”
我和顧雲的關係早在宮中傳的沸沸揚揚,秦芊芊知道我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她看我的眼神,不像是瞧情敵,倒像是看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我用餘光望了一眼藍貴妃:“不知公主想象中的奴婢,是什麼樣的?”
秦芊芊嘴角上揚,笑意直達眼底,垂眸凝視着我道:“我以爲你……你見過我們北齊的勇士嗎?改日我帶你去瞧瞧,保證你一定會喜歡。”
原來打着這樣的主意。
把我許給北齊的勇士,不僅處置了一個情敵,還讓我遠嫁北齊,永遠不能回到楚國。
一旁的藍貴妃有些安奈不住,上前道:“既然公主來了,不如就一同走吧,本宮那兒人有好些新鮮的瓜果,一同去嚐嚐?”
藍貴妃橫在我和秦芊芊之間,好似不願意我們多說話。
秦芊芊瞥了她一眼,眸中閃過厭惡,很快又消失不見:“你就是藍貴妃?長得真好看。”
我微微有些詫異。
秦芊芊喜歡顧雲,按理應該討好貴妃纔對,怎麼會……哦,我差點忘了,在外人面前,藍貴妃和太子殿下,因爲三皇子的去世,早就水火不容。
那她請秦芊芊同回宮,意欲何爲?
“算了。”秦芊芊擺弄了一下衣角,“你們楚國的人真無聊,一個個都滿臉的算計,不如我們北齊子民來的坦蕩。”
我見秦芊芊肆意瀟灑的樣子,有些熟悉,但我確定從沒有見過她。
我移步,藍貴妃笑着,聲音一愣:“公主殿下還是收斂一下性子,您不要忘了,您和太子殿下已經訂婚,往後都要留在楚國的土地上。您的北齊,您已經回不去了!”
激將法,藍貴妃用的激將法。
藍貴妃從不是衝動的人,主動說出這些話,心中定然已經有了計謀。明着擺出和顧雲不和的態度,實則給秦芊芊一個下馬威,只要北齊的使臣離開,她這個北齊公主,就什麼都不是。
秦芊芊厲聲道:“收斂?本公主從小到大就不知道什麼叫收斂!我告訴你,本公主不僅會留下來,還會繼續隨心所欲,咱們走着瞧!”
藍貴妃一改先前的冷言,笑吟吟地說道:“本宮恭候公主殿下。”
魚兒上鉤了,藍貴妃怎麼可能不高興。
秦芊芊鬆開挽着我的手,帶着手下離開,而我跟在藍貴妃身後,藍貴妃小聲道:“秦芊芊即將成爲太子妃,你離她遠一些,她連本宮都不放在眼中,你若是得罪了她,知道後果。”
我站在一側,冷眼望着藍貴妃,她說話的方式,她周身的氣息,無一不給我陌生感。
進玉明殿教我認字的那個藍貴妃,雖然眼中也帶着算計,但渾身的氣息是溫柔的,眼前這個太過於凌厲,讓人不由得想要後退。
這就是我和她差距,我雖然已經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要完全裝成另外一個樣子,卻難上加難。
這個後宮,需要我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回到玉明殿,坐在桌邊翻書,《三字經》已經有些破損,連着顧雲給我的小冊子也被翻得皺巴巴。
我拿着毛筆努力的臨摹,雖然沒有顧雲下筆的力道,但字形上已經有了七分相似。
唐白走進來,小聲的把今日聽到的消息同我八卦:“宮裡的老人說,北齊公主長得和當初的宋貴妃一模一樣,難怪皇上一直不同意和親,誰會願意自己的兒媳婦和最愛的人長着同一張臉。”
拿毛筆的手一頓,墨汁滴在紙上,散開一大片。
“什麼宋貴妃?宮裡不是隻有一個貴妃,就是咱們娘娘嗎?”
唐白緊張兮兮的拉着我躲到房間的最裡面,小聲道:“不是啊……以前還有一個宋貴妃的,不知道怎麼就沒影了,有人說是被已經過世的皇后娘娘做了人彘,藏起來了。”
“人彘你知道嗎?斷手斷腳,養在罐子裡……”
唐白還在說,但我已經沒有心思聽,冷宮後“茅草屋”裡的那張臉,深深的印刻在腦海裡。
人彘我不僅知道,還摸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