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霍於清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要那個女人所有的資料!十分鐘之內發給我。”霍晟不想和他討論這個問題,和父親討論他的女人,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話題。
掛斷電話後,霍晟好半天沒有出聲。
聶新已經和地面基站取得聯繫,暫時降落加油,他們已經快到目的地了,燃油用掉大半,若不及時補上,他們根本無法撐完回程。
梅嫣還在這裡看看,那裡找找。她只要有霍晟在身邊,她就是快樂無慮的,哪怕霍晟現在拿着刀子對着她,或者要把她從飛機上丟下去,她也不會害怕。
聶新哄她坐好,給她綁好安全帶,沒幾分鐘她又解開了。
可惜霍晟此時哪裡還顧得了她呢?他焦躁地讓聶新把梅嫣帶開,聯絡各方面的關係,動用衛星設備,去顧念安他們所在的山林追蹤林官威和顧睿的下落。
指使林官威的人到底是誰?進林子裡的只有林官威一個人,還是他另有幫手?
這一切全都是未知。
等待的過程是極爲煎熬的!把人活生生地架在烈火上炙烤,你聽得到自己每根神經被燒着的聲音,卻無力排解。你在飛機上,在國外,在高空,在離他們母子十萬八千里的地方!你只能等待,等着飛機降落,等待每一個有利於你的消息彙集成冊,幫你抓住那個罪魁禍首。
茫茫雪山,林木密集,你想從中找到隱藏裡面的人,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霍晟緊握着手機,有些發白的指尖在屏幕上不停地滑動,仔細盯着衛星傳回來的每一幀圖片,想找到盼盼的身影。
“盼盼會——好的。”聶新見他始終一聲不哼,眉頭緊鎖,於是想寬慰他幾句。可惜他也爲盼盼的事心慌意亂,只乾巴巴地擠出一句話。
霍晟擡了擡眸子,沉聲問:“資料發過來沒有。”
“不完整,還在等。”
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了,還要等?
霍晟的臉色難看至極,他忍了忍,又給霍於清去了一個電話。
“怎麼回事?難道到了這時候你還要護着你所謂的愛情?”他劈頭蓋腦地質問道。
“我正在找……”
霍晟聽不下去,他的霍於清的關係早就降至了冰點以下,他痛恨自己生爲霍於清的兒子,他痛恨霍於清。
機艙裡面很靜,助理們手指頭敲打在鍵盤上的聲音像細密的針,扎得霍晟渾身難受。
他站起來,像困獸一樣在機艙裡來回地走,他越來越焦灼,心臟像被塞了把火進去,血液都燒得沸騰了,從裡到外灼燒着他的靈魂。
在見到顧睿之前,他沒想過自己會對孩子會那麼喜歡。但顧睿真是天使一般的存在,每次看顧睿的眼睛,他都感覺看到的是最清澈最乾淨的星空,能讓他安靜寧和。那是他骨血靈魂的延續,在若干年之後,他已從這世間消失,但是他的兒子卻可以帶着他的血脈一代一代傳承。
這不就是人生存於世的意義嗎?希望永不會磨滅的意義。
他深刻地愛着這小兒子!
聶新把何秀麗的資料拿過來給他看,小聲說:“晟少,這是現有的資料。何秀麗,廣南人,比你父親大三歲,在老太太身邊工作五年,和您父親相戀三年。她家有姐妹三人,姐姐何美麗三十五年前就出國了,最初在美國一家餐館打工,現在和丈夫一起經營一家小飯店。妹妹二十年前就已經病逝。”
“何美麗只是個普通人,所以不存在回來策劃這些事。何秀麗在家鄉的時候就被稱爲當地一枝花,很多媒人去家裡提親,都被她拒絕了。她心高氣傲,當時的願望就是嫁個有錢男人,這在當地都不是秘密。”
霍晟看着電腦屏幕上的照片,眉頭緊鎖。
他小時候在父親的書房裡見過這張照片,父親常看着照片發呆。甚至父親後來的女人都按着這樣子去找,眼睛鼻子嘴巴臉型,有點像的,父親都會去養一段時間。以前不知情滋味,但霍晟現在能感受一二。那是種用瘋狂去麻痹自己的手段,其結果只有更失望、更痛苦。
何秀麗身材嬌小,應該不到一米六,長得確實很漂亮。就算是當傭人,她也不忘好好打扮自己,燙着頭髮,畫着淡妝,眉眼永遠有溫柔的笑容。
就這麼一個女人,讓霍於清在長達三十年的時間裡都未曾真正開懷過,讓霍晟母子受盡了冷漠。霍晟厭惡這個女人,他把照片關掉,仔細研究女人的資料。
以嫁給有錢人爲目的女人,得不到婚姻、就要帶着腹中孩子跳樓的女人,真的值得霍於清痛苦一輩子嗎?連自己都不愛惜的女人,她的歸宿只有下地獄。
——
霍於清盯着屏幕看了幾秒,放下了手機。
“爸在幹什麼?”霍艾萌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往書房裡瞄了一眼。
“鬼知道。”趙月媛冷笑了幾聲,扭着腰往樓下走。
“媽,爸還不和你說話?”霍艾萌跟在她身後,小聲問道。
“管他呢。”趙月媛不屑一顧地說道:“以前看你爸還覺得像個男人,但看看現在,他簡直比狗還不如。早知道他是這樣的窩囊廢,我纔不會嫁給他。”
霍艾萌抱着雙臂,扭頭看着書房半敞的門,眉頭擰了擰,“媽,你看到爸的遺囑沒有?怎麼分配的?”
“他還有幾個錢可以分配?”趙月媛的臉色更難看了,不耐煩地看着她說:“倒是你,你準備拖到什麼時候?給你介紹的男人你一個都不喜歡?”
“媽,在我們鼎市,能讓我想嫁的男人只有兩個!斯紹庭,南黎川!”霍艾萌豎着兩根手指,脣角一翹,笑着說道。
“他們是你哥的朋友,就你哥和你爸的關係……你死了心吧。”趙月媛
“爸和他們關係不好不要緊啊,我和他們關係好就行了。哥哥的兒子被人綁架了,這兩個男人肯定會去的。我也進山去幫幫忙去。”霍艾萌幾大步跳下臺階,大聲說道:“張媽,給我燉的燕窩好了沒有?”
趙月媛往沙發上一坐,拿起指甲鉗修指甲,怪聲怪氣地說道:“就霍晟那東西,活該受這報應!依我看,最好讓他兒子死在山裡頭……”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句試試!”霍於清憤怒咆哮聲從樓上傳了過來。
正聚神會神修指甲的趙月媛嚇了一大跳,指甲鉗剪歪了,指尖上鮮血一涌而出。
“喂,你嚇死我了。”她拍着胸口,衝着霍於清大叫,“你這麼兇幹什麼?我說錯了嗎?霍晟什麼時候把你當過爸爸?什麼時候尊重過我?又什麼時候把弟弟妹妹放在眼裡了?老天爺長着眼睛的,這就是對他和懲罰!”
“你這個潑婦!”霍於清鐵青着臉衝下樓,甩手就是一個耳光。
他雖然平常話不多,但是也不至於會打罵趙月媛。所以趙月媛也沒有料到他會來這一招,一耳光過來,她也沒躲,硬生生地捱了這一掌,白皙的臉上頓時多了五根手指印。
“你敢打我!”她捂着臉,驚駭地看着霍於清。
“我怎麼不能打你?你居然這樣詛咒我的孫子!”霍於清悲憤交加地指着她罵,“我看你是反了天了!在外面找男人我就不管了,現在你還詛咒我孫子!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你一毛錢也別想從我這裡得到。”
霍艾萌一聽就急了,趕緊過來勸他,“爸,你別生氣。媽也是着急……”
“你也走開,以後不許和你這個不要臉的媽往來!不然你也別想要錢!”霍於清扭頭瞪她。
這雙眼睛血紅可怕,像是倒了兩泡鮮血進去,駭得霍艾萌連退幾步。
見到女兒爲此而退步,趙月媛一下就炸開了,跳起來和霍於清撕打。
“你這個窩囊廢,只會在我們母女面前撒野!你有種的你回去公司去啊!你簡直就是霍家的一個大笑話!被自己兒子趕出公司!霍家人看你就像看一條臭蟲!你這個沒用的東西……現在還想打我趕我?你想得美!我告訴你,這房子是我的,兒女也是我生的,你休想甩脫我。”
趙月媛的樣子就像條瘋狗,揮舞雙掌,在霍於清的臉上頭上亂撕亂抓亂咬。
兇悍起來的女人,堪比戰鬥民族最精悍的野戰兵!趙月媛是其中的佼佼者!沒一會兒,霍於清就處於了下風,臉上脖子上全被抓爛了,衣服也被扯開了。
霍艾萌咬着指甲在一邊看,神色淡漠,就像看別人家不相干的人在打架,就差沒喊加油了。
畸形的家庭關係,纔會滋養出這樣思想畸形的兒女!這就是霍晟爲什麼之前不想要孩子的原因……他看多了,很明白這個道理。他三生有幸還擁有老太太,但這些人呢?他們只會變成互相蠶食傷害的怪物!
霍於清抄起了菸灰缸,揮向趙月媛的頭。趙月媛奮起一跳,一頭撞上他的胸口……霍於清倒下去了!他直挺挺地躺在華麗的地毯上,臉龐扭曲,眼睛直直地看着趙月,嘴角涌出白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