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總說這樣的話，有意思嗎？看好你媽和你弟弟，別再給我添亂。”他橫了太太蘇雯一眼，拔腿就走。
“老公，老公……郭邱澤。”蘇雯追了幾步，因爲鞋跟太高，裙襬太窄，不得不停下來，眼睜睜看着她先生郭邱澤走遠了。
“真是的，那是我媽！要不是我爸當年那些老關係能幫到你，你能升得這麼快？你能升得這麼順？你就這樣說她？”蘇雯嘀咕了幾句，掏出車鑰匙，扭着腰走向她的紅色寶馬車。上了車，她拿出鏡子補好妝，塞上藍牙耳機開始打電話。
“媽，我今天約了王太太，她要來我美容院做臉。我得好好伺候她呢……邱澤明年想挪個地方，你知道的，現在他這事不好做……你把家裡的那些燕窩送過來。”
“那你弟弟的那事……”老太太急切的聲音傳了過來。
“媽，不是我說你，你和二弟兩個人也低調一點，多長點心好嗎？居然惹了這麼大的事回來。多虧邱澤趕緊找朋友幫忙，找了關係，把道歉的話遞過去了，不然你以爲你們兩個現在出得來？能關你們一輩子。”蘇雯一陣頭疼，抹得硃紅的雙脣噼哩啪啦地上下碰，賞了老太太一陣訓。
“閨女，有那麼嚴重嗎？以前不都是女婿一句話的事？”老太太聽上去還挺不服氣。
“反正邱澤說了，你要是還這樣，就把你們送回老家去。你別給我添亂了，在家裡好好呆着，少出來。如果實在是閒得慌，去找個老頭子。”蘇雯不耐煩地訓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真是煩人，好不好地，給我折騰這麼一檔子事出來……哎呀，我要遲到了。”蘇雯發動了車，匆匆往學校外駛去。
蘇家。
蘇老太太慢慢放下電話，嘀咕了半天，站起來捶老腰，大聲說道：“兒子，去醫院看看婉婉。”
“我不去。”蘇婉爸爸粗聲粗氣地說道。
“還在疼呢？”蘇老太太推門進去，一臉心疼地說道：“你去醫院檢查檢查。”
“還檢查什麼，都檢查完了。”
蘇婉爸爸的胳膊掃過來，正掃到蘇老太太湊過來的腦袋上，這一下挺重的，差點沒把老太太給打到地上去。
老太太捂着腮幫子哼唧了幾聲，看了看躺着不動的蘇婉爸爸，又哄他，“兒子，那你這麼疼也不是個辦法啊，我給你把醫生請回來吧。”
“請啥請，臉都丟盡了。”蘇婉爸爸聽到老孃的痛呼聲，居然眼睛都沒睜一下，就像沒聽到。
老太太一手揉臉，一手給他掩好被子，哼哼唧唧地出去了。
蘇婉媽媽拎着兩塑料袋的菜進來，看了老太太一眼，換了鞋去廚房。
“婉婉媽，你沒看到我？”老太太臉色一沉，風風火火地追進了廚房，“你這個黴星，剋星，你是瞎了還是聾了？我們家就是被你克成這樣的。”
“我要做飯，給婉婉送去，你先出去一下。”蘇婉媽媽垂着眼皮子，系圍裙，開冰箱，準備做飯。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有沒有教養？你媽就養出你這麼一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吃我家的用我家的穿我家的，兒子生不出來，只會哭喪着臉克家里人。”老太太手指上下翻飛，只差沒戳到蘇婉媽媽的臉上了。
蘇婉媽媽拿出一塊排骨，往砧板上一放，揮起菜刀就開始剁……
咚咚咚……
她越剁越急，越剁聲音越響，越剁手指頭的骨節越泛白。
“別剁了，吵死人了。”老太太突然怒氣衝衝地推了她一把。
蘇婉媽媽的刀一偏，剁到了砧板邊上，深深地嵌了進去。
“你幹什麼？”老太太被嚇了一跳，飛快地擡頭看向蘇婉媽媽。
蘇婉媽媽慢慢地轉過頭，死死地盯住了老太太。她的臉色泛青，黑眼圈很重，塗了口紅，嘴是血一般的豔色。那眼神，那神情……就像站在白天的女鬼。
老太太退了兩步，結結巴巴地問道：“你這樣瞪着我幹什麼，你想幹什麼？”
蘇婉媽媽用力把刀拔出來，小聲說：“刀鈍了，我想磨刀。”
老太太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又退了幾步，直接退出了廚房，“婉婉媽，你是不是瘋了？你怎麼說話的？”
蘇婉媽媽拿起放在一邊的磨刀石，一下一下地用力磨，冷冰冰地說：“我有名字，我的名字叫陳曉雨。”
“你嫁進我們蘇家，就姓蘇，我們養你！”蘇老太太虛張聲勢地嚷嚷。
蘇婉媽媽猛地揮起刀，重重地剁在排骨上，咚地一聲，排骨一斷爲二。
蘇老太太背上開始冒冷汗，飛快地竄進了兒子的房間，推着他的肩說：“你起來看看，你媳婦兒是不是瘋了？我看她不太對勁，拿着菜刀剁個不停。”
“讓她剁去。”蘇婉爸爸動都不動，不耐煩地說道。
“真的不對勁啊，你起來看看，她磨刀是不是想殺我們啊？”老太太急了，拖着他的手用力拽。
蘇婉爸爸只好起來，罵罵咧咧地往外走。
“賤人，你在廚房裡剁什麼呢？”他猛地推開廚房的門，大步進去，揮起巴掌就去打婉媽媽的後腦勺。
蘇婉媽媽捱了幾下，猛地轉過身，朝他揮起了菜刀，唸唸有詞 ，“中午還差點肉呢，差點肉……”
蘇婉爸爸也被她這樣子嚇到了，退了數步，指着她喊，“把刀放下，不然我打死你。”
蘇婉媽媽看了他一眼，舉着菜刀往外走。
蘇婉爸爸連連後退，眼睜睜看着她走進了臥室，沒一會兒，又拎着包出來了。看也不看這母子二人一眼，徑直出門。
竈臺上還燉着湯，排骨放進去了一半，還有一半落在了地上。
老太太跑進去，把排骨撿起來，一直在罵，“狼心狗肺的東西，養她這麼多年，給我浪費排骨，回來你得好好教訓她。”
蘇婉爸爸擰擰眉，趿着拖鞋鞋，踢踢踏踏又往房間去睡了。
“都怪你，非要娶她，這麼多年，兒子也生不出。我們蘇家要絕後了。”老太太跟進來，不停地念叨。
“行了，你煩不煩？你自己去生。”蘇婉爸爸也煩了，坐起來，怒瞪着她咆哮，“每天從我睜開眼睛到閉上眼睛，就聽你不停地叨叨，生兒子生兒子。”
“所以我讓你離婚啊，你就算不想離，你再外面找一個合心意地去生也行啊。”老太太放緩語氣，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給他看照片，“你看，我在老家給你物色了兩個，你挑一挑，你姐姐和姐夫有錢，給你在外面再買個房子，你就在那邊過。”
“這麼醜？”蘇婉爸爸掃了一眼，躺了回去。
“那你自己去找啊，再不然，我們請代孕……都行，反正要生個孫孫給我。”老太太急了，又來推他。
“你讓不讓我睡，滾！”蘇婉爸爸徹底怒了，一掌甩開了她，蒙起了頭。
老太太看了他一會兒，垂頭喪氣地出去了。她在沙發上坐了會兒，越坐越不甘心，去廚房裡關了火，拎上布袋子到門口換鞋。
“我去趟派出所，翡翠的事還沒給我弄清楚呢。”她大聲說道。
臥室裡沒人出聲。
她嘀咕了幾句毫無意義的話，出去了。
——
蘇婉媽媽在街上晃了會兒，情不自禁地去了學校。
操場上有孩子們在上體育課，一個個活蹦亂跳，笑容燦爛。她慢慢地靠近鐵欄杆，急切地在孩子羣裡尋找一道苗條的身影。
“阿姨。”
有隻小巴掌在她的腿上輕拍。
她楞了一下，飛快地低頭。
腿邊站着兩個漂亮的小男孩，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霍家的兩個小公子。二寶的鼻尖還腫着呢，咧嘴笑的時候特別憨。大寶揹着一個小書包，拎着一個小書包，看樣子是在替二寶減清負擔。但她馬上就否定了這想法，兩個小書包都是空的，而二寶揹着兩個裝滿水的水壺。
大寶要更狡滑呢，二寶要老實一點。
“阿姨，可以替我們叫哥哥出來嗎？”大寶朝她敬了個軍、禮，眨巴着大眼睛說道。
“你們兩個自己跑來的？”蘇婉媽媽楞了一下。
“對呀，我們來探險。”大寶和二寶連連點頭。
“這樣可不行，你們太小了，被壞人抓去了怎麼辦？”蘇婉媽媽趕緊一手牽起一個，快步往校園大門走去。這是全封閉式的學校，大門上有門禁，兩個小娃娃跳起來也看不到門禁。而門衛從門口的攝像頭上只能看到兩個小娃娃在外面轉悠，也沒給他們開門。
“我給你們家裡打個電話。”蘇婉媽媽一邊按門禁鈴，一邊拿出了手機。
但是她的手機從昨天起就沒有充電，早就關機了。
“顧睿？他們年級今天去美術館了。”門衛打開門，想了想，告訴了她們顧睿的去向。
“美術館啊……”蘇婉媽媽有些憂慮，那她送這兩個孩子回福利院好了，她聽說福利院的院長是顧念安的親生父親，是兩個孩子的親外公。
“我要去美術館！聽說美術館裡有巧克力做的花，可好吃了。”大寶和二寶大眼睛發亮，跳起來拍手。
“走吧，我們去坐車。”大寶拿出一隻小手機，開始有模有樣地導航。
“這是誰給你們的？”蘇婉媽媽看着小傢伙，驚訝地問道。
“我爸爸呀，這樣我們在哪裡爸爸媽媽都能看到我們了。”大寶得意洋洋地搖了搖手機，牽住二寶，邁着小短腿到了路邊。
這時蘇婉媽媽纔看清，門口停了兩輛車，車邊站着兩個年輕男人。看來是她多慮了，這兩個孩子肯定有保鏢時刻跟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