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近一年不見,謝忱變化還是挺大的。她穿着一件寶藍色的小洋裝,俏皮又端莊,坐的筆直,從脖頸到腰際,呈一條優美的c型弧線。她這狠心婆娘,把一頭齊腰長髮絞成了齊耳,雖說也很美,但喬夕顏看着總覺得說不出的怪。謝忱和喬夕顏可不一樣,喬夕顏是隨心所欲想剪就剪,謝忱則和顧衍生一樣,寶貝頭髮寶貝的要命。

喬夕顏嘆息,女人啊,失了愛情就折騰頭髮,何必呢?

餐廳高高的水晶燈淡淡的銀色光束將謝忱整個人都籠在其中,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眼神失焦的看着前方,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喬夕顏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先是一愣,隨即就跳了起來,緊緊的抱住了喬夕顏。

激動的寒暄了一會,兩人眼眶裡都忍不住含了淚。說不上是什麼感覺,胸口像被壓了一塊石頭一般難受。大學畢業這麼多年,大家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崗位爲了生活拼搏,紮根於人海,成熟了淡定了,卻怎麼也找不到當初那種簡單的快樂。

哪怕是曾經吵架,互相說壞話,看着就白眼,畢業後,卻總是忍不住想念過往同窗同寢的時光,那樣生機盎然的日子,總歸是再也不會有了。

喬夕顏在朋友面前一貫話多。和謝忱聊完近況後,她就開始大吐苦水,向謝忱抱怨徐巖怎麼壞怎麼討厭怎麼欺負她。末了,她握緊拳頭自言自語的說:“不行!我不能這麼憋屈!我要離婚!”

謝忱一貫當喬夕顏是沒長大的小孩,笑眯眯的問她:“離婚總得有理由吧?”

喬夕顏想了想說:“他長得太醜!可以嗎!”

“你們家徐巖要是長得醜,這街上的男人都該羞憤自盡去!”

喬夕顏瞪大眼睛:“啊!謝忱!你對徐巖印象這麼好呀!你喜歡他啊!那給你了!給你了!”

謝忱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再也興奮不起來,苦澀的扯動嘴角:“我要是真的能喜歡他就好了。”

喬夕顏猜到她大概是想到了那狼心狗肺的臭男人,抿抿脣,過了一會兒才說:“別想了,都過去了,那種男人不值得你想。”

謝忱眨眨眼,輕嘆了一口氣,明明還是明豔如花的一張臉,卻用那樣滄桑的表情的看人,“畢業到現在,多少年了,不知不覺我在他身上都耗了這麼多年了。想想當初我膽兒多肥,拎着行李信誓旦旦就去s市了,把我媽氣得半死,結果呢,被她老人家說中了唄,我剃頭擔子一頭熱。”

喬夕顏不喜歡沉重的話題,不覺就皺了眉頭:“回來有什麼打算?”

謝忱聳聳肩:“能怎麼辦,家裡給安排了工作,挺上手的,我媽怕我傷心,一直在給我安排相親,都是青年才俊,就是不來電。”

“相處相處就會來電了。”

“小喬,和程池高三在一起,到現在都十一年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放下。”謝忱眼中漸漸出現水光,卻還拼命忍着:“程池這次真的讓我死心了,我已經沒辦法相信愛情了。他和我說那女孩是處女,把最寶貴的初/夜給了他。我覺得好笑,我這麼多年就跟了他一個男人,我跟他的時候不也是處女嗎?爲什麼他忘了要對我負責?”

“謝忱……”

謝忱抹了把臉,苦笑連連:“他說那姑娘是真愛他,不要他的錢,可我看到的是他眼巴巴的拿我們存來結婚的錢給那女孩租房子買衣服買首飾,小喬,你說,這世上真愛死絕了嗎?我還有戲嗎?”

喬夕顏看着謝忱迷茫的眼神,也陷入了沉思。

這個世上還有真愛嗎?她也想知道這個問題。徐巖愛她嗎?她希望愛,因爲她已經愛上他了。她無法想象如果徐巖背叛她會怎麼樣,她一直不是堅強的人,正因爲她不堅強,所以她從來不敢愛人。

愛人就會受傷,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喬夕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輕輕一笑,對謝忱說:“每個女人結婚以後都覺得結婚是個錯誤,後悔了卻騎虎難下,於是,將錯就錯的,就過完了一輩子。”她擡頭看着謝忱的眼睛,認真的說:“謝忱,很多時候,感情都是稀裡糊塗的,別把自己弄的太清醒了,會難受的。”

“……”

和謝忱見完面,喬夕顏一個人在街上走着,她和謝忱說了許多道理,最後離開的時候卻有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醫人者不自醫,大約就是這種感覺。

她最後停在五岔口的大轉盤正中間,專注的看着不遠處三十層高的大樓牆面上那個巨幅熒幕,畫面一幀一幀的變動着,有廣告,有歌舞,聽不見地面音響,喬夕顏耳邊全是汽車引擎和輪胎磨合的聲音。

她看着來來往往成雙成對的人羣,不禁疑問,愛情是高風險的投資,誰知道愛的那個人會不會背叛呢?如果每個人都必然會遇到背叛的愛情,那麼,還有人願意愛嗎?

她想到謝忱,心裡又難過了。

男人多薄情,程池和謝忱十一年,程池放下了。徐巖和陳漫十年,徐巖放下了。

男人在愛情和婚姻裡總是扮演那個萬人歌頌的灑脫角色,而女人,總是多情糾纏,讓人忍不住想用唾沫淹死。

真是不公平啊!老天爲什麼要把女人創造的這樣感性?

她眨了眨眼睛,正出神,手機就響了。

是徐巖。

徐巖可能是在什麼娛樂性的公共場合,周圍很吵,他湊近話筒說:“夕顏,我晚點回,晚上有應酬。”

他喊她“夕顏”,很獨創的叫法,既不像她閨蜜們喊她“小喬”,也不像家人喊她“顏顏”,總讓她產生一種暖暖的親密感。

“別喝酒。”喬夕顏想了想,交代了這麼一句。

徐巖笑着答應:“嗯。”

“抽菸我也不喜歡。”

徐巖又“嗯”了一聲。

徐巖不喜歡應酬,他是學醫的,很注重生活方式是否健康,但他應酬很多,嶽蘇妍會替他篩選,哪些是必要的,哪些是可以推掉的。

今天他原本不想來,因爲陳漫會在。他做事一貫果決,不喜拖泥帶水,和陳漫斷就斷的乾淨。時常見面,再怎麼堅定的人也容易心旌神搖。

他從十年裡走出來了,但他知道陳漫還沒有,他不該也不能再與她多見,現在的他已經不可能給她任何迴應。從喬夕顏出現在w市開始,他就已經知道,這個女人已經走進他心裡,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

因爲是她,所以一輩子似乎也不是很長。

今天的飯桌上,有兩張熟悉的面孔。一張是陳漫,另一張,也是因爲陳漫他纔想起來。在w市住他隔壁的男人,被清潔人員議論的“不好”男人,此時正在酒桌上不遺餘力的對陳漫大獻殷勤。

他坐在他們對面,看着陳漫冷淡的用手臂撐着下巴,高傲的表情,不接受,也不拒絕,惹人遐思的態度。

陳漫在他們這一行算是少見的“鐵娘子”,過去他們是最好的拍檔,一幫男人的應酬,總會夾雜她這一抹麗色,久而久之,也成爲行內的習慣。後來他們分手了,也有很多人曾對她想入非非,但她的態度一直很堅決。她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像一朵雪山蓮,幾千幾萬年,只等待那個披荊斬棘的勇士去採擷。

當然,那個勇士不是他。

他和她坐的很遠,也沒什麼眼神交流,徐巖身邊坐着一幫豪放的男人,幾杯黃湯下肚就開始放浪形骸。

有人給徐巖遞煙,徐巖不要,禮貌的拒絕:“我老婆不喜歡。”

旁邊的人被他逗笑了,高聲揶揄他:“徐總你妻管嚴啊!”

徐巖笑笑,不慍不火:“準備要孩子了,現在煙酒不沾。”

大家都是有家有口的,聽完徐巖的話,不懷好意的看看他,打趣幾句也就不再爲難。

大約過了兩個多小時,飯局結束,大家開始商議下一攤的地點。徐巖覺得有些透不過氣,拿了衣服去了洗手間。

他站在洗手間的窗邊呼吸了幾口酒精濃度不高的空氣。剛走出去,就聽到洗手間死角一對男女的對話。

“他們說一會兒去唱歌,漫漫你去嗎?要不去我那坐坐?”如此明顯的暗示,想必誰都聽得出來。

回話的女子聲音淡淡的,卻又帶着點疏離:“晚些再說,齊先生還是先出去吧。”

那男人聲音一下子就提高了幾度,很明顯,他將這個回答當做“同意”來解讀了。徐巖皺了皺眉,原來這個男人姓齊,倒也符合,是個想享齊人之福的饕餮之徒。

那男人離開後,陳漫也走了出來。她一出來就看見了徐巖。兩人隔空對視了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徐巖捋了捋袖口,往前走了兩步。

“因爲我不願意結婚,我不願意要孩子,所以我們分開了,對嗎?”

陳漫如泣如訴的聲音響徹在耳畔,空氣中飄拂着她身上濃濃的酒氣。徐巖眉頭不知不覺緊蹙起來。

“已經過去了,現在討論這個沒有意義。”

陳漫兩步走到徐巖身前,強勢的與他對視,那樣焦灼的眼神,不許他有任何的閃躲。

“徐巖!其實你和別的男人一樣,庸俗!”

她惱怒的拂袖離開,朝剛纔那個男人離開的方向。她現在情緒激動,徐巖怕她真的做出不理智的舉動。下意識的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別去,那個男人不適合你。”

陳漫憤怒的回頭,秀目圓瞪:“徐巖,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管我?你不是都結婚了準備要孩子了嗎!你管我做什麼?”

徐巖表情冷峻,不受她激將,抓着她的胳膊沒有放手,“我只是不希望你做出會後悔的事。你是好女孩,我不想看到你哭。”

陳漫的眼中很快就積蓄起眼淚。這是她分手這麼久,第一次在徐巖面前示弱,毫不遮掩的流眼淚,她是那樣脆弱,像風雨搖曳的菟絲花,隨時都可能枯萎。

“徐巖,還記得以前你陪我看的那部電影嗎?《dearjohn》,當時我哭的可傷心了,你問我,有什麼好哭的,現在我告訴你,我哭,是因爲裡面有一句臺詞,寫到我心裡了,‘離開我就別安慰我,要知道每一次縫補都會遭遇穿刺的痛。’”陳漫喉間哽咽,一字一頓的說:“徐巖,別再管我,也別安慰我,別再讓我痛了。”

蕩氣迴腸的過去,愛憎離殤的回憶,字字句句都是纏綿悱惻,卻也叫人無力招架。徐巖看着陳漫,半晌,他緩緩放開了她的手臂:“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麼我不攔你。”

徐巖不再久佇,一步一步的離開,他的聲音像空谷迴音一般在這空曠的長廊裡迴盪:“最好的報復是比我活得更好,墮落換不來珍視,你一直都懂的。”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前面我已經給了大家信號了。。徐總想和小喬生孩子。。就是喜歡上小喬了。。

徐總不是毛頭小夥子。。沒有什麼特殊的激情。。他談戀愛談的很疲憊,所以喜歡小喬的簡單。。

我給這篇文打的標籤是“天作之合”,就是想表達,愛情和婚姻不同,愛情是吸引,婚姻是契合。。

醬紫。。。

ps:徐總做事憑良心,對誰都是一樣。。。_

今天的存稿箱君很乖很乖摸摸頭(這周的任務我超額完成啦自我表揚)

推文前面因爲慌張完成任務沒怎麼仔細的推薦俺機油月月的文絕對的軟妹子一枚寫文也很快聽說七月就會完結的文更新什麼的很有保障的親們去看看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