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安瀟瀟樂不樂意,她終歸還是進宮了。
一路上,都板着臉。
李庭希跟她並肩走着,都覺得有些心虛。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兒笑模樣?好像是我欠了你一萬兩銀子沒還似的。”
安瀟瀟哼了一聲,“你現在便是真給我一萬兩銀子,我也不見得笑地出來。”
“不至於吧!我說,咱們想想一些開心的事兒,是吧?雖然還不曾見到六公主,可是現在已經進了後宮了。你瞧,步攆咱們都下了,這進了院門,可就是六公主的住所了,你是不是得表現得像個臣女的樣子?”
安瀟瀟回頭瞪他,“安靜一點!”
李庭希吃了癟,悶悶地哼了一聲。
“我這是爲了誰呀?還不是爲了你好?你這個沒良心的,倒是先怨懟起我來了。”
安瀟瀟猛地一下子收住腳步,“你要再多嘴,我立馬就回去。”
“別別別!我不說了,成嗎?”
李庭希看到這樣的安瀟瀟,也覺得有些頭疼。
真是但凡是有點兒真本事的人,都有些怪癖。
眼前這個,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進了殿內,皇后娘娘正守在了牀邊,一看到他二人進來了,也不待安瀟瀟行禮,便急忙道,“瀟瀟呀,可算是把你給盼來了。你快看看六公主吧,這好端端的,怎麼說個病,竟然連牀都下不得。這兩日,人更是有些神智不清,幾乎是一動不能動了。”
看着皇后的臉色,便知道六公主是真病了。
安瀟瀟慢慢地到了牀邊,看到六公主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眼睛也是緊緊地閉着,就像是完全睡熟了一樣。
“她這樣有多久了?”
“這從發熱到現在,差不多也有十餘天了。”
安瀟瀟點點頭,“九月,將東西給我拿過來。”
“是,小姐。”
皇后看着安瀟瀟先給六公主診了脈,隨後,又看到了九月拿出一個極爲精緻漂亮的小布卷,慢慢地攤開來之後,才知道竟然是用於針炙的用具。
皇后對這個東西,還是有些畏懼的。
安瀟瀟先是取了一根銀汁,在燭火上晃了晃,然後在六公主的幾個穴位上各紮了幾針。
皇后和李庭希都是一臉焦急地等在一旁,可是看了半天,六公主也沒有反應。
皇后見此,心已經是涼了一半。
同時,對這位安瀟瀟的醫術,也產生了懷疑。
與此同時,還莫名地生出一股憤怒來。
身爲醫者,卻救不了她的女兒,這簡直就是天理不容!
安瀟瀟將銀針放下,然後微微蹙眉,先試了一下六公主額頭上的溫度,隨後又翻了一下她的眼瞼。
伸手正要掀六公主的被子,然後手突然頓住,一扭頭,“李庭希,你出去。”
“啊?”李庭希愣了一下,不明白爲什麼要叫他出去?
“你愣着幹什麼?讓你出去就出去呀!”
李庭希哦了一聲,意識到牀上的人是女子,這才臉色尷尬地退到了殿外。
皇后一臉期待地看着安瀟瀟,真心希望,她的醫術絕妙,能救醒她的女兒。
安瀟瀟將被子掀開,六公主的身上,穿着中衣,安瀟瀟要動手時,還是將手收了回來。
“你們將六公主上身的衣裳脫下,將六公主裡面的肚兜也解開。”
宮女們面面相覷,一時沒了主意,都看向了皇后。
皇后一愣,“你們看本宮做什麼?聽安小姐的。”
宮女們這才忙着將六公主的上身,基本上清乾淨,讓她的身子,完全地裸露了出來。
安瀟瀟擡起了六公主的右臂,而且擡地很高,一直看到了她的腋下有一個小黑點兒後,這才一臉凝重。
“來人,去取些驅蟲的香來。要快。”
皇后離得近,自然也瞧見了。
“安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可是中毒了?”
安瀟瀟搖頭,“這不是毒。皇后請靠後,等我將東西取出來之後,再與娘娘細說。”
“好,好。”
皇后見似乎是找到了病根兒,也不敢再耽誤她診治,只好退了兩步,不過,眼睛仍然是緊緊地盯着六公主的腋下。
“再去取些酒來,越烈地越好。”
“是,安小姐。”
安瀟瀟取了一小塊兒棉布,然後沾着白酒,在那個小黑點兒上,慢慢地擦着,不厭其煩。
很快,感覺到了那個小黑點兒有些鬆動,安瀟瀟一伸手,九月已經將一把小攝子,送到了小姐的手上。
安瀟瀟慢慢地將東西夾住,然後再將其從六公主的體內剝離。
一隻小黑蟲子,就這樣被她取了出來。
九月手上捧着一隻酒杯,裡面放了極烈的白酒。
安瀟瀟將那個東西放了進去,然後再換了一塊兒棉布,用白酒在六公主的腋下連擦了幾下,隨後,命人將衣服給六公主穿上。
“這,這是何物?難道是蠱?”
安瀟瀟一翻白眼兒,真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就這種東西,也有資格叫蠱?
“娘娘認錯了,此物非蠱,乃是生活在了山野間的一種蟲子。”
“蟲子?”皇后顯然是並不相信這一說法。
“此物名蜱,也叫壁蝨,鱉吃,俗稱草扒子、狗鱉、草別子、牛蝨、隱翅蟲、草蜱蟲。它一般是蟄伏在淺山丘陵的草叢、植物上,或寄宿於牲畜等動物皮毛間。”
安瀟瀟洗了手,然後擦乾,“此物,以吸血爲生。不吸血時,小的才幹癟綠豆般大小,也有極細如米粒的;吸飽血液後,有飽滿的黃豆大小,大的可達指甲蓋大。該蟲極其喜歡皮毛叢密的動物,尤其喜歡黃牛,經常可以在黃牛的脖子下方、四腿內側發現其身影,多時會聚集成羣,並且非常不容易剔除。在山林茂密的地方,極爲常見。”
皇后又看了一眼那東西,只覺得噁心無比。
“你說就是這個東西吸了我女兒的血?”
“不錯。”
“可是,這麼點兒的東西,才能吸多少血?怎麼會將六公主害得昏迷不醒了?”
“娘娘,請恕臣女直言。若是再晚幾日才發現此物,那麼,怕是六公主這輩子都要躺在牀上度日了。而罪魁禍首,正是這只不起眼的小蟲子。”
皇后嚇得身子一個激靈,“當真如此厲害?”
“這種蜱蟲通常情況下是不容易進入人身體裡面的,都是通過皮膚接觸、吸血、最終將身體內血吸滿變成圓形後都會滾落到地上,這些血至少可以讓蜱蟲消化好幾天,這種蜱蟲也會生存在植物葉子,通過人體腿部與植物的接觸進入人體。通常被吸過血後人體會出現紅斑、特別癢、時間久了人就會將患處抓破導致感染。”
皇后看了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六公主,心有餘悸,“那現在六公主可算是除了病根兒了?”
“還不行,還得再吃幾服藥。”
“那六公主何時能醒?之後,可能行動自如?”
可能是剛剛安瀟瀟的那句一輩子離不開牀,嚇到了皇后,這會兒極度關心六公主是不是還能再站起來了。
“這個,就要看六公主的個人恢復情況了。一般來說蜱叮咬人後會散發一種麻醉物質,再將頭埋在皮膚內吸血,同時它分泌一種有毒的物質。鑽入人體需及時取出。若不及時取出:輕者,數年後遇陰雨天氣,患處便瘙癢難忍。重者,高燒不退、深度昏迷、抽搐,甚至是死亡。”
安瀟瀟將有關蜱的知識,簡單地向皇后普及了一下。
雖然,她很有把握,六公主會醒,不過,不借着這麼好的機會嚇一嚇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她總覺得有些心氣兒不順。
再說了,她說的,也都是事實。
沒有誇大,也沒有隱瞞。
“皇后娘娘,臣妾再提醒您一句,此蟲,一般只是在山林茂密之處才較爲常見,宮裡頭,按說是不應該有的。”
皇后的心裡咯噔一下子,這才反應過來,就算不是毒,不是蠱,可女兒仍然是被人算計了。
“這蟲子所寄宿的地方,您也看到了。便是有宮女服侍六公主沐浴,也未必能發現。更何況,六公主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底下的人,又怎麼能察覺到?”
皇后的心底一緊,若是在脖子上,或者是其它的地方,自然是可以一目瞭然的。
可是這蟲子偏偏卻吸附在了女兒的腋下。
安瀟瀟說的對,這個地方,可是極難讓人發現的。
不過,反過來說,能讓這蟲子藏身在這個地方的,動手的,定然就是六公主身邊的人。
皇后心裡大概有了主張,心底的緊張感,也大大地減輕了。
“多謝安小姐了。今日,若非是有安小姐及時相救,怕是我兒危矣。”
“娘娘客氣了。方子,臣女已經開好了。娘娘還是先請太醫院的人來過目一下。另外,這隻蟲子,臣女已經取出來,如今就在這酒裡泡着。若是娘娘覺得礙眼,可交由太醫來處置。”
“好,辛苦安小姐了。來人,賞。”
一名宮嬤捧着一個托盤過來,上面放了一支成色不錯的玉簪,還有一雙同質地的耳環。
安瀟瀟屈膝行禮,“謝娘娘恩賞,若是無事,那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好,來人,替本宮送送安小姐。”
皇后生性多疑。
特別是成爲了這一宮之主之後,這多疑的性子,便越來越厲害了。
很快,太醫院有兩名太醫被傳了過來。
“你們且瞧瞧,此物是何等妖祟?”
兩名太醫細細地看過之後,心中瞭然。
“啓稟娘娘,此物爲蜱。難道之前六公主昏迷不醒,便是因爲被此物咬了?”
“這麼說來,此物果然是有着很大的毒性?”皇后挑眉。
一名年老的太醫,微微頷首,“啓稟娘娘,此物一旦吸了人的血,便會往裡鑽,將頭鑽入人的肌膚之中。若是不能早日取出,輕則騷癢難忍,重,則是昏迷不醒,甚至是有可能引起了癱瘓。”
皇后心裡咯噔一下子。
原本還以爲是安瀟瀟在故意嚇她,現在看來,安瀟瀟說的都是實話了。
“來人,即刻給本宮去查,看看這些日子,都有什麼人是出過宮的,都去了什麼地方,都給本宮一一地查明瞭。”
“是,娘娘。”
皇后坐了一會兒,聽到了牀上有動靜,六公主醒了。
“我的兒,你可算是醒了。可嚇死母后了。”
六公主眨眨眼,“母后,女兒這是怎麼了?”
皇后的眼眶一熱,“女兒呀,你被人家給害了。想不到,被人想出如此歹毒的計策,若非是你康王嬸說服了安瀟瀟,怕是你的性命不保呀。”
六公主纔剛剛醒來,已是兩日未曾進食,此時也正虛着。
現在聽到母后這麼一說,只覺得腦子就更亂,也更沉了。
“娘娘,還是先讓六公主好好歇歇,有什麼話,咱們明天再說也不遲呀。”
皇后抹了抹淚,想想也只好如此了。
“你先好好養着,此事,母后定然是會爲你討回一個公道的。”
這種事情,皇后也沒辦法直接就捅到皇上那兒。
一來沒有證據,再則,若是皇上以爲,這是蟲子自己吸附在了六公主的身上的,那豈非是白說了?
當務之急,就是要先將六公主身邊的細作給找出來。
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竟然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謀害六公主。
回到了鳳儀宮,宮嬤小聲道,“娘娘,今日那位安小姐,可是功不可沒。您大可以藉着這次的機會,好好地賞賜她一番的。”
皇后的眼睛一亮。
沒錯,她怎麼給忘了?
現在的靖安侯府裡,可是多了一個安子軒。
她雖已多年未曾見過這個孩子,可是在其幼時,便常聽皇上誇讚他,說他聰明好學,且能文能武。
若是自己能將他們兄妹都拉攏到自己的陣營裡,那自然是對自己的皇兒,大有益處。
“來人,去,到靖安侯府走一趟,本宮要大大的賞賜安瀟瀟,以謝她的救命之恩。”
如此一來,皇上自然也會聽到風聲,得知六公主的病究竟是因何而來。
到時候,不是自己的嘴巴說出來的話,皇上,或許纔會信了。
皇后的眸色微寒,害得她的女兒受了這麼多日的苦楚,她倒要看看,那個幕後黑手是否就能好過了。
“嬤嬤,你再去一趟六公主那裡,就說是本宮的口諭,將她身邊近身服侍的人,都帶過來。”
“那六公主那裡?”
“你帶幾個老嬤嬤過去,先小心地照顧着。”
“是,娘娘。”
皇后要如何查出真兇,要如何報復回去,這些都不在安瀟瀟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進宮,只是負責把六公主治癒,至於其它的,她可不管。
當然,她可沒忘了,這位六公主可是與墨扎有婚約在先。
而前不久,皇上又突然提出來讓哥哥做六駙馬,這到底是安的什麼心?
出了宮門,李庭希提議直接去酒樓用膳,順便叫上安子軒和墨扎。
安瀟瀟也沒有多想,反正也的確是到了該用膳的時間了,去哪兒吃不是吃?
李庭希吩咐小廝先去訂了最好的房間,順便再派人去王府將幻幻也接過來。
他和安瀟瀟先去靖安侯府,在那裡接上安子軒和墨扎,然後一起去喝酒。
很快,也差不到到了晌午,人都齊了。
墨扎表現得有些拘謹,很顯然就是一副質子該有的樣子。
安子軒與他並肩坐着,話也不多。
基本上,這屋子裡,就只聽到李庭希不停地嘮叨了。
“子軒,你離京這麼久,我都多長時間沒見過你了?今天咱們不醉不歸。來來來,滿上。”
這京城,能讓希世子這樣的小魔王給親自斟酒的,實在不多。
便是那幾位皇子,也未必有這個福氣。
安子軒笑着伸手擋了,“庭希,今天有兩位女眷在,酒適量便可。千萬不可多飲。”
李幻幻一臉贊同地點點頭,“哥哥,你看看子軒哥哥,你呀,就是粗心大意,難怪瀟瀟姐看不上你。”
噗!
正在一旁喝茶的安瀟瀟,一口茶差點兒沒噴出來。
瞪眼看着李幻幻,“你說他就說他,能不能不牽扯到我身上?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呀?”
李幻幻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瀟瀟姐,我只是順嘴一說,你可千萬別生氣。”
李庭希抽了抽嘴角,這丫頭,要不要這麼吃裡扒外?
這到底是跟安瀟瀟太親了,還是壓根兒就是因爲看上了安子軒。
自進門之後,這一口一個子軒哥哥的,她倒是叫得挺順嘴。
“六王子,請。”
“多謝。”
李庭希意識到還有一個南疆的六王子,也將早先的一些頑劣氣息收了收。
“六王子,之前讓你受驚了。不過,聽聞六王子在南疆過得一直比較清靜,怎麼會突然給自己惹上了殺身之禍?”
墨扎的眸光暗了暗,微微一笑。
“這個,我也在等貴國的一個結果。”
安瀟瀟只是安靜地吃着東西,對於李庭希的話,沒有什麼反應。
不過,她心裡明白,李庭希這一問,可是暗藏了玄機。
說墨紮在南疆過得比較清靜,無非就是在暗諷他在南疆不受重視,可有可無。
而後一問,看似很平常,可是實際上,如果墨扎稍不留神,可能就會中了他的陷阱。
因這個問題本身就帶着一定的暗示和偏向。
如果不是墨扎的頭腦足夠清醒,可能就會順着他的話回答,如此,便極有可能會落人口實了。
剛剛墨扎的回答,中規中矩,不十分出彩,可是也絕對沒有給了李庭希一個話柄。
不過是一問一答,已能感覺出來,這兩人間的關係,並非友善。
“六王子,聽聞南疆雨水充沛,且常年花紅柳綠,小女子見識淺薄,不知是也不是?”
安瀟瀟這麼一發問,倒也引起了李幻幻的興趣。
“果真如此嗎?那與我們的南方,是不是也差不多?”
安瀟瀟搖頭,“自然是不同的。我們大淵的南方雖然雨水也不少,可是氣候是完全不一樣的。聽聞南疆的冬季,女子們都仍然在江水裡洗頭,絲毫不會覺得涼呢。”
李幻幻頓時露出一副極其震驚的表情,“不會吧?冬天也能用江水洗頭?那真的不會很涼嗎?”
墨扎笑了笑,知道安瀟瀟故意岔開了話題,也是爲他好。
“冬天如果用江水洗頭,也必須是要在有太陽的時候才行,而且還不能有風,不然,也是會受涼的。”
“天哪,那你們那裡夏天會不會熱?”
李幻幻就好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一樣,對南疆,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
“還好,因爲樹多山多,不會太熱。”
安瀟瀟挑眉,“每個人的承受能力不一樣。就像有的人怕熱,有的人畏寒。幻幻,你這體質絕對適合去南疆生活。”
李庭希的手頓了一下,立馬甩過一個眼刀子來。
“說什麼呢?幻幻這樣兒的,見到一隻螞蟻都能嚇個半死,若是去了那蟲怪多的地方,豈不是得嚇得沒了魂魄?”
一句蟲怪多,又讓李幻幻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
如果可以,還是不要去那種地方的好。
現在想想,還是覺得有些害怕的。
“好了,今天不過就是出來說說話,六王子以後要常住京城了,如今又住在了靖安侯府,以後有什麼事情,也可以多向這位希世子討教。”
安子軒說着,舉起了酒杯,“來吧,咱們爲了這等奇緣,乾一杯。”
安瀟瀟幾人在這裡倒是聊得暢快,外頭卻是越來越熱鬧了。
直到動靜有些不太對了,李庭希才擰了擰眉。
京城重地,不過是吃個飯,喝個酒,竟然還能遇到了鬧事的。
偏偏還當着這位六王子的面兒。
身爲皇室子嗣,李庭希覺得真地是很沒面子。
“去看看是何人在此鬧事?”
“是,世子。”
安子軒微微一笑,“庭希,不過是一些紈絝子弟在胡鬧而已,莫要放在心上。”
安瀟瀟則是出其不意地給補了一刀。
“哥哥,這話說地可不對。若是換了別的地方,李庭希自然不會管。可這家酒樓,可是康王妃當年的陪嫁。在京城開了這麼多年了,一直是盈利頗豐,如今被人鬧上門來挑事,希世子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李幻幻竟然也跟着點了點頭,“瀟瀟姐說地不錯,也不知是什麼人這般大膽,簡直就是混帳!”
小廝回來,面色不佳。
“回世子爺,是定遠侯府的馮知良世子,喝多了,看到了這酒樓裡有一名賣唱的女子,便上前調戲了幾句,不想被那女子給甩了一耳光,這才鬧將起來。”
李庭希的面色愈發陰沉了起來。
京城但凡是有些頭面的,哪個不知此處是康王府的產業?
這個馮知良,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調戲他這裡的姑娘,果然是覺得皮癢了。
“現在如何了?”李庭希強自按捺着怒氣,不讓自己當場暴發出來。
“回世子,那位馮世子許是吃多了酒,現在有幾個人攔着,不過,仍然在一樓的大堂裡鬧騰着,不曾離開。”
“去,跟掌櫃的說,一樓大堂用飯的,無論吃了什麼,喝了什麼,所有的費用都記在定遠侯府的帳上,一會兒讓掌櫃的上門收帳。”
“是,世子。”
安瀟瀟,就這樣?
“喂,你真的不出去看看?萬一底下是個絕色美人兒呢?你不是向來都愛做一些英雄救美的事情?”
李庭希的臉色黑了黑,在她眼裡,自己就是這麼地貪圖美色?
“怎麼?你想去看看了?”
安瀟瀟還真地就點了點頭,“同爲女子,到底是不願意看到被人爲難的。”
說着,看了一眼李幻幻。
“對,欺負女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李幻幻的動作,比安瀟瀟還快,蹭地一下子便站了起來。
“瀟瀟姐,我們下去看看。那個馮知良憑什麼就能欺負人家一個弱女子呀?還要不要臉了?”
李幻幻的性子就是如此。
安瀟瀟搖頭輕笑,不過,還是很配合地跟着她下樓了。
這兩位女子一下樓,其它的三個大男人還能再在這裡繼續安心地坐着嗎?
特別是安子軒和李庭希,都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得不跟着下去了。
一樓的東牆位置,專門制了一個臺子,地方也不太大,估摸着就是兩桌客人大的地方。
一般來說,就是挑着晌午的時候,在這裡唱個曲兒,或者是撫個琴之類的。
現在,那臺子上已是一片狼籍,一把月琴早已被摔壞了,一名女子正哭哭啼啼地抱着自己的胳膊。
仔細一看,那胳膊上竟是露出來了一小片的白色肌膚,看着倒是光滑細膩。
馮知良此時正與一名小二癡纏着,非要再上前將那名女子帶走。
他的身後,也有不少的人在勸着,生怕把事情給鬧大了。
此時,有眼尖的,已經瞧見了李庭希從上面下來,跟馮知良一行的人,有的乾脆拔腿就跑了,還有兩個,則像是看到了瘟神一樣,拼命地扒拉着馮知良,想要儘快地將他給拖走了。
“放開我!媽的,今天老子就非得將這個小娘子給帶走了。叫什麼來着?”
“行了,馮世子,快走吧。再不走咱們今天怕是就走不了了。”
“什麼走不了了。老子沒喝多。不用你們扶?滾一邊兒去!”
說着,還不停地扭動着自己的身子,想要從這兩的手中掙脫出來。
掌櫃的一看世子下來了,心裡也便有了底氣。
左右一喝,“你們幾個,瞎了不成?還不趕緊將人給我扔出去?”
兩名彪形大漢,即刻上前,一把將那馮知良給提溜了起來,到了門口,砰地一聲,就將人給扔了出去。
與馮知良在一起的人給嚇壞了。
這是真扔呀。
好歹也是定遠侯府的世子呢,可是在這位希世子的眼前,那是一丁點兒面子也沒有。
再看馮知良,被這麼一扔,倒是酒醒了大半兒。
伸手一摸,發現自己的額頭上竟然是有血了,激靈一下子,臉色大變,爬起來就開始鬧騰了。
“你們這是想要殺人嗎?老子可是定遠侯府的世子,你們給爺等着,看爺不把你們給滅了門!”
“好大的口氣呀!”
安瀟瀟站在一旁,說着風涼話,“李庭希,這樣的人,你也能忍?你這京城小魔王的名聲,是虛的吧?”
李庭希的臉色一黑,狠狠地橫了她一眼,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安瀟瀟,你想讓這個馮知良丟臉,幹嘛非得讓我動手?”
“不然呢?要不你將這酒樓送給我,那我自然就是這裡的東家,還需要讓你出手嗎?”
李庭希被她一噎,登時就氣大了。
他是瘋了,纔會想到請安瀟瀟到這裡來吃東西。
有她的地方,就一定有麻煩。
“來人,給我好好地教訓教訓,既然人家都要滅我的門了,總不能不先討回點兒利息來吧?”
有了李庭希這話,店裡立馬就衝出來四五個人,有兩個身上還拿着棍棒,衝着馮知良的身上就開始招呼了。
“這,世子,還請希世子手下留情呀。”
李庭希連個正眼兒都沒給他們,只是冷哼了一聲,“怎麼?依着你們的意思,我就得等着讓他過來滅門了?”
再次狠狠地強調了滅門兩個字,那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希世子高擡貴手,他今日是吃多了酒,改日定然親自上門賠罪。”
“是呀,還請希世子饒命。”
“賠罪?蔑視皇室,竟然還口出狂言,你們覺得,只是賠罪就能了事了?”
正說着,便有巡城使到了。
“住手!”
幾人卻像是聽不見,仍然照着馮知良的身上暴打。
領頭的一看希世子在呢,立馬過去請了安。
“你來的正好,這個人就交給你了。剛剛他可是大庭廣衆之下說了,要滅了我的門。此等惡賊,難道本世子還得姑息不成?”
那幾名巡城使一愣,這馮知良是吃了豹子膽吧?
竟然敢在希世子的面前叫囂?
這會兒捱了打,馮知良的酒基本上也全醒了。
“希世子饒命呀,饒命呀。我真不是故意的。”
李庭希冷笑一聲,“不是故意的?若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這話就得更狠了?”
幾位巡城使一瞧,這事兒不能善了呀。
得,直接把人帶走了。
李庭希一臉不滿地瞪了安瀟瀟一眼,話卻是說給掌櫃聽的。
“你,趕緊去討錢。”
“是,世子。”
底下的那兩人,見事不妙,也只好先回定遠侯府報信兒去了。
墨扎的嘴角抽了抽。
這算是什麼?
打了人,還得讓人家賠錢?
最後還直接把人給抓走了?
這位小魔王的名聲,真不是蓋的。
安瀟瀟朝着李庭希悄悄地豎了一個大拇指,可是換來的,只是李庭希的一聲冷哼。
安瀟瀟也不急,反倒是笑了笑,今天這一出,真的不是她故意安排的。
特別是這位姑娘,真心不是她找來的。不過眼下李庭希正在氣頭上,她也不必急着解釋。
幾人轉身欲上樓。
“多謝世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盡,無以爲報,願爲奴爲婢,在世子身邊服侍。”
安瀟瀟實在是忍不住了,輕笑了一聲。
李庭希再瞪了她一眼,腳下不停,繼續上樓,對於那位姑娘,直接就無視了。
底下的姑娘還在那兒跪着,見世子的態度如此,一時也沒了主意。
掌櫃的還算是心善的。
“起來吧,姑娘。月琴壞了,回頭我會讓人再給你買了一把新的。至於世子跟前,你就別想了。”
一句話,點破了姑娘的心思。
姑娘的臉一紅,神色頗爲尷尬。
她的模樣兒不差,不然,也不會被那個馮知良給看上了。
可是現在,雖然是被希世子救了,誰知道將來,會不會再有別人過來糾纏她?
她總不能,一輩子不出這家酒樓的大門吧?
說白了,這位姑娘也是出於自己的安全及長遠考慮。
她擔心的,也不無道理。
“李庭希,我若是你,便救人救到底,乾脆將她帶入康王府裡做個丫環,豈不是極好?”
李庭希悶悶地喝了一口酒,臉色鐵青,“安瀟瀟,你的心腸這麼好,不如,你將她帶走吧?”
“我?我可不是人家的救命恩人。”
李幻幻的眼睛動了動,似乎是琢磨了半天,才猛地說了一句,“那位姑娘會不會有麻煩?”
她一問,幾人都用一種近乎同情的眼光看着她。
那樣子分明就是在說,妹妹,你的反應真的也是夠可以的了。現在才明白這一點嗎?
李幻幻的表情有些窘迫,她承認自己沒有哥哥聰明,可是也不能這樣看她吧?
“哥哥,其實瀟瀟姐姐說的對,誰知道,明天后天,那位馮知良會不會直接讓人給這位姑娘下了黑手呢?”
“那是她的事情,與我何干?若是我每救一人,便要收入府中,咱們康王府養得起嗎?”
安子軒忍不住笑道,“庭希,這麼說來,你真的極喜歡英雄救美這齣戲了?”
李庭希的臉,再度黑了個徹底。
最終,李庭希還是沒有將那位姑娘給帶走,倒是安瀟瀟走之前,不由得多看了那位姑娘一眼。
“小姐,奴婢還以爲您會出手救了那位姑娘的。”
安瀟瀟此時的臉色很平靜,眸子裡的清明,也比先前更甚。
“李庭希有一句話說地沒錯。他救她一次,不代表了,就有義務養她一輩子。人的命,總要自己去爭取。她不能打動了李庭希,那是她的事。我們可管不着。”
不多時,九月又鑽入了車裡。
“小姐,奴婢看到那位姑娘跟在了希世子的馬後面跑呢。”
安瀟瀟勾脣一笑,“她倒是有幾分的執着。讓她那樣的姑娘跟在一匹馬後面跑,也真是難爲她了。”
“小姐現在覺得,希世子會不會留下她?”
安瀟瀟搖搖頭,乾脆就伸支住了太陽穴,閉眼假寐了。
定遠侯府得到消息之後,馮夫人險些沒背過氣兒去。
這女兒剛剛被送走了,兒子又被人家給抓了,這叫什麼事兒?
還讓不讓她活了?
可是偏偏,這個時辰,老爺不在府上,馮夫人立馬派人出去尋老爺,另一方面,命人備車,她要親自去一趟京光府了。
便願,她出面,就能好使。
馮夫人被人扶着正要出門,一眼看到了馮知寒步行回府了,而且身邊,還跟着一位男子。
馮夫人的臉一黑,自己的兒子現在正在受着皮肉之苦,這個低賤的庶子,卻能與人吟詩作賦,自得風流,哪有這樣的好事?
“知寒,正好你回來了,陪我去京兆府一趟。”
馮知寒愣了一下,倒是他身邊的公子十分識趣。
“既然馮公子還在要事在身,那在下便不打擾了。告辭。”
馮知寒也還了一禮,又下了臺階,將人送走。
再折回來,十分恭敬地朝馮夫人行禮,“母親,不知有何要事,竟勞動您去京兆府?”
馮夫人一口悶氣憋在那裡,恨不能甩他兩巴掌。
可是這在大門口,只得生生忍住。
“是你大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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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蜱蟲一說,我還是從我兒子那裡學來的。唉,想想,還真覺得自己無知呀。囧。好了,我先去自責一會兒,你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