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辰臉色凝重,海防線太大的緣故,防守起來非常不方便。
只不過他暫時沒有下結論。
基本情況講解完畢,就到了討論的時候。
理事處是許墨辰精心挑選出來的人族人才,只是大幹一向不注重海軍,所以這塊的軍事經驗,大家其實都沒有。
現場靜得有點可怕,許墨辰沉吟着:“大幹根底朕也清楚,叫你們來嘛,不是怪罪或者推卸責任。
所以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說,言者無罪。”
皇帝開口了,大家再怎麼樣,也要說兩句。
“艦隊對戰的話,”一名理事處的官員發言,“根據資料,我們的艦船是佔據絕對優勢,這一點毋庸置疑。
問題在於,如果對方分散行動,我們難以阻止。”
“南部儋州的話,這裡有一個出入口,”有人發言,其他人也就跟上去,“我們能否在這裡和他們進行決戰。”
“很難,海戰的麻煩點在於,可以行駛的航線選擇多,和陸戰可以依靠關卡、山脈、城池不一樣。”
“西方異域國海戰的經驗在我們之上,也就是說他們肯定也有行動的陣型。
假設我們的艦隊提前暴露,一旦艦隊實力曝光,他們不會選擇和我們正面對戰。”
“沒錯,所以最佳手段,是要將對方艦隊集中起來,一口氣殲滅。”
“那麼問題就來了,他們會如願按照我們的想法行事嗎。”
“這樣想的話,我們永遠得不到結果,不如換成我們是異域國,究竟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首先我們要搞清楚的是,異域國入侵的目的是什麼。”
“根據掌握的資料看,異域國的國土面積和人口,遠遠不如大幹,我們可以認爲,他們的最終目的並不是佔領大幹。”
“一百多艘的戰艦,就算還有其他運載艦船,能夠搬過來的軍隊數量有限。”
“但要考慮的是,他們的武器比我們先進。”
“假設他們佔領大幹的某個州縣,那就需要留下駐軍,如此看的話,其短期內的佔領範圍有限。”
“我認爲,這是雙方的第一次交戰,也許他們會選擇直搗黃龍。”
“我也這麼認爲,陛下和京城是大幹的象徵,所以他們可能認爲,如果直接強佔京城,逼陛下籤訂協約,是打開大幹國門的關鍵。”
“這樣的話,等於說我們放開國門,讓他們大搖大擺地進來嗎?”
“那麼問題來了,我們如何防止他們沿途燒殺掠奪?”
“事情要是傳出去,恐怕天下百姓恐慌,大幹的國本將會動搖。”
“大幹統一才數年,經歷這樣的風浪,可能會再次引起亂世。”
“這倒未必,十方世界不會容許歷史的倒退。”
“十方世界十方世界,我們怎麼可以絕對依賴他們呢?你看現在,他們連表示都沒有。”
“不戰而退,有辱國威。”
“那麼,我們要一開始就狙擊嗎,那樣話,一旦對手和我們展開海上游擊戰,我們要打倒何年何月。”
“這是軍事,關係到的是國家命運,不是想當然就能做出結論的。”
……
意見並不統一,很快有了點爭吵的局面。
許墨辰右手緊緊握着扶手,這些人的意見,都有自己的出發點。
想要禦敵於國門之外,兵力數量不夠,這麼大面積的海域無法全部控制。
想要誘敵深入,又怕對手不一鼓作氣,那大幹沿海各州都要遭殃。
眼看着難以定奪,許墨辰突然笑了出來:“諸位愛卿,都說一說,大幹百姓對於朕的評價是什麼樣的。”
皇帝突然說了這麼一嘴,衆人反而愣住了。
“陛下……”沉默了一會兒,慕南衣試探地問,“陛下問的是風評?”
許墨辰點頭。
“自然是英明神武、天資縱橫,”立即有人上前行禮,“都說陛下乃是五百年一出的明君。”
“得了吧,”許墨辰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揮了揮手,“朕不需要聽這些虛話。
當然了,一部分百姓心中是有朕的,不過這裡朕想知道大部分百姓的真實評價。
恕你們無罪,都放開膽子說。”
“這……”慕南衣腦門上也沁出汗水,“陛下,百姓之言不能一概而論,這治國……”
“朕說的,要聽實話!”許墨辰打斷,“你們一個個說,說不出來全部去大理寺監獄報道。”
狠話放出來,大家無奈。
“陛下,民間其實對於陛下褒貶不一,微臣聽得最多的是,陛下自一統天下後,醉心後宮無心上朝……”
“有人說陛下是抄家皇帝,殺了一批又一批的功臣……”
“也有說陛下勞民傷財,搞了很多沒有用的工程,都是爲了滿足私慾……”
“陛下特別重視商賈之流,是爲了斂財……”
“推行醫藥,買的價格高,收入全部入了陛下的私庫……”
“還有的認爲,搞什麼雜交水稻,其實就是爲了逼良民去墾荒,全部都是騙人的……”
“廢棄聖人文道,開三教九流的仕途,國家有大亂之兆……”
“陛下重視奇淫技巧,搞的電燈也是中看不中用,虛耗國力……”
……
理事處的官員,一個個戰戰兢兢地說着。
沒錯,這些人說的都是事實。
大幹的百姓之中,有不少人確實是這麼看待許墨辰的。
改革,尤其是超越時代的變化,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要不是許墨辰推行的,確實有了很大的成效,這樣的謠言更多。
衆人小心翼翼,哪知道一邊說,看着許墨辰聽着聽着,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這……”給大家整不會了。
稟報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許墨辰回神,他看着衆人:“說呀,繼續說呀。
朕正聽得津津有味呢,怎麼不說了?”
“陛下,”饒是慕南衣和他關係不一樣,但如此妄議天子的事情,他也不敢多說,“請陛下恕罪!”
這一帶頭,所有人都是嘩啦啦地行禮。
許墨辰緩緩站了起來。
“你們沒有罪,”他的語氣很輕鬆,“說的也是有他們的道理的。
只不過,這些道理,是一小部分的道理,而不是朕想要的大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