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辰只覺得自己的道源之力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居然混雜着魔氣。
當然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魔氣已經涌入自己的元神之內。
這一瞬間,他轉過了很多念頭。
這些年,從妖獸界開始,他還去了幽冥域以及佛修界。
最新的話,則是到了天魔域的星球。
妖獸界的時候,融入了四御的精血,其實相當於擁有了上古神獸的血脈。
到了幽冥域,難免接觸到幽冥的力量。
而這些,恰好被接下來擁有的五力聞諦、也就是佛修界的力量中和掉。
但並不意味着,那些本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消失。
他本來就是純粹的人族,走的修仙路雖說不一樣,但靈氣元神的本質是類似的。
所以其實他不知道的時候,自己體內已經有了相當的魔氣。
到了天魔域星球,更是積累多了。
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爆發出來。
轉眼間,他整個人的周圍,纏繞着紅黑色的氣息。
這樣下去,他很可能步入魔道,是去本心。
再加上前面六世的記憶,種種不甘和憤怒,剎那間涌上心頭,更增加的魔氣的肆虐。
他幾乎控制不了自己,只想着跳起來,盡情破壞周圍的一切。
一雙眼睛,也變得紅黑交加。
這個時候,他已經來到了陰竅所在的地方。
這是一片冰封的大地,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東西。
被魔氣纏繞的許墨辰,失去飛行能力,整個人狠狠撞擊在冰面上。
那冰非常堅固,如此高速撞擊下,居然沒有任何裂痕。
倒是許墨辰,在冰面彈跳着,接連衝撞了好幾次。
好容易穩住身形,他心中還有最後的一絲清醒。
再這麼下去的話,他很快就要被魔氣吞噬。
說是魔氣,其實在十方世界,也是一種正常的力量。
好幾個界域的種族,靠的就是這種力量生存。
但因爲種族的不同,在許墨辰這裡,就變成了異類。
入了魔道,他將會失去本心,甚至連外形都會改變。
危險到來,許墨辰咬牙,他雙手按在地面上,企圖用冰冷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而,瘋狂叫囂的內心,哪有那麼容易平息的。
這樣的話……也許新的九竅神通是個機會!
但措手不及的變故,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過來。
他在冰面上掙扎的時候,後方的天空,出現了一道淡淡的影子。
是他的另外一個元神,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尾隨跟了過來。
看到眼前的一切,元神似乎發出了一聲輕嘆。
隨即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許墨辰。
一道微不可見的光芒射出,沒入許墨辰的體內。
許墨辰沒有察覺到這變化,他現在竭盡全力對抗魔氣。
就在這緊要關頭,突然體內一鬆,那魔氣似乎被拉扯了出去。
紅黑相交的魔氣中央,似乎有一個小小的圓核。
這一刻,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圓核不屬於自己,是被對手在不知道的時候,植入到自己內觀天地之中的。
想着最近遇到的對手,能做到這一步的,除了吳穹別無他人。
天魔域星球一戰,雖說合力擊退對手,但還是中招了。
如今,趁着他準備打通新的九竅,一股腦爆發出來。
許墨辰還沒有來得及思考,怎麼處理這團魔氣和圓核,突然腦海中閃過白光,又是其他記憶涌了進來。
十世之第七世!
他發現自己,就站在剛剛和舒無因一起呆過的那片草地上。
這一世……難道回憶的是起源。
果然,在湖水中看到的自己,是一名小孩子,大概七八歲左右。
難道這就是真正的荼道逍遙仙小時候的樣子。
可惜,記憶比較模糊,周圍的景色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小孩子的樣貌,卻辨析不出來。
身後傳來說話的聲音,他回頭看去,只見一名美婦人,身邊站着一名少年。
兩人察覺到他的目光,也轉頭看了過來。
那美婦笑着朝他招手:“逍遙,過來!”
這是在叫自己,他渾渾噩噩地走了過去。
美婦非常美,眉目之間透着一股柔和,有一種治癒的力量。
慈眉善目,說的就是眼前此人的樣子吧。
難道是自己的母親?
許墨辰發現,在這一次的回憶中,他能夠保持一小點自己的思維。
但對於人物是無法控制的,畢竟這些都是記憶。
他可以以第三方視覺看,不過沒有辦法干預。
果然,他走到美婦面前,乖乖叫了一聲:“母親。”
然後他轉向那少年,又稱呼爲“大哥”。
而這個大哥的模樣,和在天魔域星球上看到的吳穹,一模一樣。
這一刻,許墨辰只覺得一股冷意。
荼道逍遙仙和吳穹,兩人是兄弟?
而且看這樣子,眼前的美婦,難道是天地之間誕生的第一個仙人?
這個認知,深深衝擊着他。
三人很愉快地說這話,內容主要是最近的修爲進展。
是了,作爲修仙者,最關注的就是修行。
那美婦很滿意,勉勵了幾句,接着離開。
等她消失之後,那少年的眉目間,才隱約浮現了一點的冷意。
接下來,記憶開始豐富起來。
這裡是昆彌墟,他和大哥,是天地間第一位仙人的孩子。
卻不是雙胞胎,而是一前一後生下來的。
至於父親是誰,他們也不知道。
母親很強大,強大到幾乎可以隨心所欲的地步。
甚至包括長生。
這個時候的他,剛剛步入仙道,又沒有例子,對於修仙,當然是一臉茫然。
他們不僅是在昆彌墟修煉,有時候也會接觸到人族的事情。
有了對比,會對彼此之間的差異,有更深刻的認識。
所以後來,他就向母親問起修仙是不是爲了長生,哪知道母親的回答卻是:你們不一樣。
“我的話,也不是凡人意義上的長生。
作爲你們的母親,我的話就是哺育教導你們。”
好吧,這麼說也可以,那麼爲什麼會有仙人。
“這個嘛……”美婦笑了,“因爲需要吧。”
需要,而不是必要,仙人只是因爲需要,就這麼誕生了。
他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但少年大哥卻問了:“因爲需要,所以我們也是因爲你的需要而誕生的嗎。”
美婦笑容凝固住了,她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不管如何,你們都是我的孩子。”
但少年大哥卻不依不饒:“那母親,你什麼時候需要我們?”
美婦臉色變了:“你胡說什麼!”
雖說經歷過凡塵歷練,但其實對於他們而言,凡人那種父母孩子親情,還是很難理解。“難道不是嗎?”少年大哥倔強地回答,“可以長生,那還有什麼需要?”
對此,美婦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因爲……長生的定義是什麼。
有了死亡,纔有長生的對比。
可是美婦自己的話,作爲天地誕生的第一個仙人,顯然到現在都沒有死。
可現在沒有死,卻並不意味着長生呀!
這次偶然爆發的對話,顯然很不愉快。
但終究沒有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修仙還是要繼續的。
少年大哥的話,也可以理解爲證道過程中的起伏。
一切恢復平靜,他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愧是仙人的起源之地,這裡的靈氣非常充足,還有數不盡的仙緣。
相比起來,外面的世界,則沒有這些東西。
他並沒有意識到,這裡面有什麼不同,漸漸地也明白了,到底仙人和凡人萬物是不一樣的。
他們比凡人擁有更長的壽命,也有更強的能力。
凡間那些繁華,對他們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價值。
兩人潛心修習仙法,都有進展。
尤其是自己的大哥,更是驚才絕豔。
最初的仙法,是母親傳授給他們兩人的,一絲一毫沒有任何差別。
但是他的大哥,總能在那基礎上,創造出新的仙法。
甚至還能將不同的仙法融合起來,舉一反三融會貫通。
連他們的母親,也爲這個孩子感到震驚。
他看着自己的哥哥,一路絕塵而去,遠遠將自己甩在身後。
讓他意外的話,他哥哥對此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高興或者驕傲。
就這樣,當然也長成少年的時候,他哥哥已經成了青年。
而且是極爲強大的青年,他有一次看到,哥哥施展神通的時候,似乎可以呼喚天地感應。
這是他們的母親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真不愧是哥哥,太強大了。
就這樣無知歲月的流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一天他們母親回來的時候,手上牽着一名小女孩。
那小女孩的樣子看不清楚,只能聽到她“咯咯咯”的笑聲。
他們的母親告訴兩人,這是四無之人,是關鍵。
什麼的關鍵?他忍不住問了一句。
“時間到了,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母親笑着點頭。
這個時候,哥哥清冷的聲音響起來:“是從我們兩人之間,選擇一個嗎?”
這個問題,讓母親的笑容凍結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母親和哥哥的關係,變得非常差。
本來溫和的氣氛,兩人只要一句話,就能凝固成冰。
他不是沒有感覺,但卻不知道怎麼去化解。
好在,母親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變化。
小女孩就在這裡,和他們一起生活。
讓他們覺得奇怪的是,這個女孩子,顯然不能修仙。
但是他們兩人,也無法對對方造成傷害。
有一次他旁敲側擊地問小女孩的來歷,母親難得正面回答他:“她的選擇,決定了你們。”
這句話的意思,他其實是不懂的。
不過他也隱約感覺到,自己和哥哥的誕生、還有小女孩子,並不是偶然。
他和哥哥,應該是在等待被什麼存在選擇。
自然,在他看來,肯定是選擇哥哥的。
小女孩子有一天,抱回來一隻模樣奇怪的小獸。
他這個時候還是少年,和青年的哥哥比起來,對待小孩子的事情,更加有耐心。
兩人仔細商量着怎麼安置這隻小獸。
然後便到了湖邊,肩並肩坐下來。
他難得問起小女孩,知道自己的命運嗎。
小女孩笑着回答:“知道!
我的選擇,決定你們的命運。
而你們需要我的時候,就是我的命運。”
這個道理,顯然他又不懂了。
隨後小女孩問:“你的選擇是什麼?”
他的選擇?
他其實是沒有選擇的。
在絕對強大優秀的哥哥面前,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那樣的問題。
他們是被選擇的對象,但是結果不言而喻。
所以他乾脆躺下來,看着藍天:“我的選擇就是,這麼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生活。”
“哪怕不能長生嗎?”小女孩好奇。
“爲什麼要長生?”他疑惑不解,“如果不高興,長生又有什麼意義。”
小女孩笑了:“你的想法很有趣。
修仙的,不都是想着長生。”
他依舊搖頭,表示不聽。
那小女孩又問:“如果給你再來一次的機會,你會改變自己的想法嗎?”
他覺得有點煩躁了,這種毫無意義的話題,也值得反覆說麼。
似乎感覺到他的不悅,小女孩抿了抿嘴:“不過我倒是希望選擇你。”
他嗯了一聲,卻對此並不在意。
優秀和普通之間,怎麼選擇是沒有異議的。
白癡纔會去琢磨這樣的話題。
他以爲,可能接下來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哥哥被選擇上,然後小女孩選擇哥哥。
自己呢,躺平就好。
那一夜,是一個暴雨夜。
昆彌墟雖說是仙人之地,但自然現象,他們也沒有干預。
修仙者,本身感悟的就是天地所有的動靜。
暴雨對他而言,只不過外界變得吵鬧一些而已。
嘩啦啦的雨聲中,他清晰地聽到了一聲尖叫。
是母親發出的聲音!
這不可能,母親是強者,世間所有的一切,都無法撼動她。
所以他化爲遁光,落在母親的洞府前面。
看到的是觸目驚心的事情。
他的哥哥,手中握着長劍,長劍的一段,一滴滴血液滴落。
而他們的母親,胸口淌出一大片殷紅。
兩人顯然沒有發現他也來了,母親一向的溫柔消失殆盡,她盯着哥哥:“爲什麼!”
“爲什麼,”哥哥抖了抖長劍上的血,“你應該知道是爲了什麼!”
話說着,一道閃電劃過,伴隨而來的,還有驚天動地的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