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啓正想試探沈思容,王氏就帶着沈思儀在亭外拜見。蕭元啓看了一眼沈思容的神情,果然……
“沈夫人客氣了。”
王氏往亭裡走近一步,沈思儀亦步亦趨的跟着。沈思容順勢起身給王氏讓了座,她一看便知王氏和沈思儀分明精心打扮了一番,絕不是剛剛收到消息趕來的。她倒是想看看蕭元啓會怎麼反應。
“這位是……”
蕭元啓將沈思容的心思猜得分明,故意把話題湊到王氏和沈思儀身上。
見太子問到自己,沈思儀心花怒放,不過她可是記得王氏的交待,臉上百般嬌羞,看向蕭元啓的眼波融融。
“臣女沈思儀見過太子殿下。”
蕭元啓隨即也請王氏坐下,他和王氏不鹹不淡的聊着話,間或王氏將話題引到沈思儀身上,蕭元啓也是笑笑。
“太子殿下,不如今日就在府裡用午膳吧?”沈思儀一邊給蕭元啓杯子裡添上新茶一邊說道。
蕭元啓聞言起身,看了一眼在旁不語的沈思容說道:“不了,宮裡還有事。改日再來看你。”說完,便大步往外走去。他背過去的臉上雙眸如墨,發着異彩。今日這一趟,收穫不小!
可太子這一走,就是硬生生在沈思儀臉上打了一巴掌,她憋得一通氣,眼裡血絲流竄,她逼近沈思容:“你……哼,別以爲你有了太子妃的名號就怎麼着,那日要不是我失手,哪裡輪得到你?”
沈思容往右邊一側避開她:“我倒是希望你那日沒有出錯。”沈思容這話無形中更加刺激了沈思儀。
王氏還是顧着沈府體面的,她讓環佩帶着丫鬟們離得遠點,寒香也只好跟着走到了一邊。
“沈思容,你就是個下賤的種,你說,太子要是知道你娘是個被人休妻的破鞋,還會不會要你?嗯?”
沈思容一向淡定的臉皮被狠狠撕開,她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貝齒顫抖的咬着下脣顯示着她的忍耐極限。
“對啊,我都忘了,你娘根本就是沒有戶籍的人,被沈府除了名的人在哪裡能查到呢?”沈思儀說完挑釁的看了沈思容一眼,王氏見沈思容臉色不對,拉着沈思儀就要走。要知道沈思容現在可是準太子妃,剛剛是出了一口氣,可也得有分寸。
“等等。”沈思容攔下她們。
她走到沈思儀面前笑了笑,笑意還未收,沈思容的手就舉起又落下了。她轉身往外走時,沈思儀才反應過來。
“啊……”
“沈思容你竟然敢打我?你給我站住。你站住……”
沈思儀叫的聲嘶力竭,王氏卻反常的拉住她。
“娘,你放開,我要打死那個賤人。娘……”看着沈思容越走越遠,沈思儀吼叫聲也越大。
“夠了。”王氏厲聲喝道。剛剛她在沈思容臉色看到了殺氣。要是以往她是不會在意的,可是現在她身份變了,也就不能小看了去。
沈思儀不解的看着王氏:“娘,她竟然打我,她打我……我不會放過她的。”王氏鬆開沈思儀的手,心裡被不好的預感充斥着。
王氏的預感沒錯,沈思容心裡在那刻天翻地覆,此生她最想保護的就是她的孃親,她最尊重的也是她的孃親,今日沈思儀的話是刺痛了她,那一巴掌只是告訴她,有些東西是有底線的,當然,她也是打給王氏看的。沈思儀再不懂事,若沒有王氏撐腰也不敢做的這麼出格。
而她現在想的更多的是另外一件事。她當上太子妃,那麼,是不是就有機會給孃親正名?是不是有可能讓她們付出代價?
沈思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進宮勢在必行,那麼她怎麼可以放過這機會。她停住腳步,身後的寒香也停了下來。沈思容臉上閃過一抹光彩,她迎着亮微擡起頭:“寒香,你替我帶個口信給太子,就說,我有事求他,請他抽空過府一敘。”
“小姐,這……奴婢只是一個丫鬟,哪裡能見到太子,更別說帶口信了……”寒香面露難色回道。
沈思容聞言睫毛半垂,就在寒香以爲她不會再說什麼的時候,沈思容突然笑了:“寒香,我相信你會幫我把信帶到的。”寒香眼珠往右一轉,躲開了沈思容看她的眼神。
見狀,沈思容背身往曉園走去。
原本她以爲不出三天,太子那邊也該有回信了,可是一直過了小半個月也沒有消息,她問過寒香,寒香說她確實已經把消息放給了太子,話已至此,沈思容也不好再問。想來想去,這蕭元啓是想吊着她的情緒嗎?
就這樣,直到大定(宮裡送的聘禮)的時候她纔再次見到蕭元啓。
大定不比其他禮節,是要太子親自送來的,而且沈府的人也都要在場,所以沈世言這天下了朝就趕了回來。
沈思容很早就到了前廳,她在等,等蕭元啓的回話……
王氏見沈思容這段日子並沒有什麼動靜,只當自己多心了,不過她也知道,現在再和沈思容起爭執不大明智。
“思容啊,今天倒是過來得很早啊。”王氏笑着看着坐在右下手的沈思容。
“是的,娘。”沈思容一派的疏離。
辰時,蕭元啓帶着聘禮到了沈府,沈世言帶着衆人在門口迎接。
宮中此次下的聘禮共二十箱,婚書、聘金上萬金、禮服二套、錦緞四箱、玉器兩箱、珠寶首飾兩箱、三金十對(金釧、金錠、金幢墜,號稱“三金”。)、夜明珠兩顆、珍品珊瑚一對、衣物被褥等四箱。此外,皇上和淑妃也分別賜下了不少東西。
一箱箱聘禮打開來,晃花了衆人的眼,就連沈思容也是很驚訝,這聘禮也下得太重了吧。
蕭元啓站在一旁,看着沈府管家跟着汪廣榮覈對禮單。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東西都覈實完畢,由沈府人引着擡去了後堂。
“太子殿下里面請。”沈世言恭迎蕭元啓坐上首位。
“太子殿下請用茶。”
蕭元啓接過茶盞:“沈大人客氣了,按說,私下您算我的長輩纔是。”此話讓沈世言很受用,他捋着鬍子笑了出聲。
見他們聊着國事,女眷便都退下了。沈思容臨出門前,看了一眼蕭元啓,他雖然沒有迴應她,但是她知道他是明白的。
沈思容留下奶孃給蕭元啓帶路,自身先去了風亭閣。在沈府,只有這裡是不會有人打擾的地方。
“沈小姐耐心倒是足啊。”蕭元啓邁步走近。沈思容聞言淡笑:“太子殿下能來,等再久也是值得的。”
蕭元啓本來決定今日繼續避而不見的,後來想想,逼得太過反而失了效用了。於是他跟着她的奶孃來了這裡。
“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蕭元啓開口問道。
迎着陽光,沈思容在蕭元啓面前跪下,淡藍色的裙衫在橙色下顯得清透,蕭元啓看着她恭恭敬敬的叩頭行禮,狹長的眸子蒙着輕紗,讓人看不清、猜不透。
“今日請太子殿下過來,只爲臣女有一事相求。”
蕭元啓扶她起來,鼻下籲出一口氣:“臣女?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你可是我的太子妃。”而“太子妃”三個字被蕭元啓說得格外的清晰。
“是。”沈思容急於想向他說出事情,只得順着他的話繼續。
“好,不管你是相求何事,若是你以沈思容的身份求我,沈思容是何人?與我何干?我沒有必要幫你這個忙。”這話一出,沈思容臉色一白,她知道蕭元啓還有下文,繼續等着。
蕭元啓斜眼看着沈思容:“不過……”
沈思容的手被他一把抓住,掙扎一番後沈思容放鬆下來,是了,蕭元啓要看的就是她的慌、她的亂,那麼只有自己的氣勢更強才能穩住狀況。
“還請太子指點。”她的變化讓蕭元啓很滿意,他鬆開手,踱步到長欄邊站定,有幾分“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的味道。
蕭元啓勾勾手,讓沈思容站到他身邊:“你看。”蕭元啓指着水中兩人的影子:“兩人成影,並立而形。”
沈思容不明白他話裡的意味,擡眼看着他。
“世間任何事情,都是有舍纔有得的,所以,你想要拿什麼來跟我換?換你想要的東西。”
“換?”沈思容疑惑道。太子是未來的一國之君,有什麼是他沒有的?而她又能拿什麼去換?
她在蕭元啓的眼裡看見自己的倒影,出言說道:“太子想要我做什麼?只有太子能說得出來,思容決不猶豫。”在她心裡,沒有什麼比孃親更重要了,她娘是爲了她死的,現在她有機會,怎麼可能放過?
沈思容的這份堅定讓蕭元啓另眼相待,他點了點頭:“好,那我要你的一樣東西。”此時蕭元啓的正色也讓沈思容慎重起來。
“我要你的心。”蕭元啓鏗鏘的說出這句話。
“心?”
“沒錯,我要你的忠心。全部的忠心!”蕭元啓俊美的面龐上凸顯出帝王的威儀,此時的他就像是欲破空而鳴的游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