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啓沒有理會吳晚晴,只是拿着那繡品仔細的端詳着,心頭翻卷着胡亂噴涌的浪潮。這個東西,好生眼熟。
“這是何物?”蕭元啓眼中波瀾不驚的拿着那繡品走到吳晚晴身側,低聲問道。
吳晚晴見蕭元啓的注意全在這繡品之上,已經大不高興了。現在蕭元啓好,不容易開個口,也跟這東西有關,不悅之情更甚。
“這啊,就是之前太子妃送來給卑妾做喜禮的。”吳晚晴淺淺的說道。
太子妃。太子妃。
這三個字在蕭元啓腦子裡迴盪着,果真是她嗎?
“哦?倒是繡的不錯。”蕭元啓隨口誇了誇,可是心裡卻不是個滋味兒。只有他知道,此刻他心底想的究竟是什麼。
吳晚晴低了低頭,不再言語,垂下的眸光中卻是帶着濃重的怨氣。
“殿下……”
蕭元啓不着痕跡的將手裡的繡品收到懷中,也不解釋,聽見吳晚晴喚他,平靜的道了一句:“你早些休息,過些日子,就該擡位分了。”
這是之前蕭元啓就和沈思容商量好了的,此刻說出來,不過是爲了安撫她剛剛小產的情緒,同時也是爲了堵住她的嘴,不想她因爲怨氣而胡亂言語。
“真的?”吳晚晴求之已久了,這位分上她一直是想着的,可是卻一直沒見蕭元啓有這意思。儘管她的出身不低,可在宮裡,沒有寵哪裡有份?
後來沈思容當上了太子妃,也更難進位分了,現在卻被蕭元啓提出來,吳晚晴便知道這位分是進定了。一股喜悅之心掩蓋了因爲這繡品而引起的怨氣,身下的痛楚也平和下了不少。
“你休息吧。”
蕭元啓無視吳晚晴的變化,出了風音閣。
他走了幾步便停下,派人把寧太監再次秘密召進東宮去。他還有東西沒弄明白,從懷中掏出那塊繡品,放在鼻下聞着,淡淡的香氣入了鼻腔,久久都不散去。手裡拿着那繡品,蕭元啓手中沉甸甸的,好似千斤之中。
沈思容便是這麼表示她的忠心的嗎?她和那些女人又有什麼不一樣?爲了權力、地位、寵愛不惜傷害他人。容不下他的侍妾,所以會有先前的示威,而最最容不下的便是他人肚子裡的孩子。
是這樣嗎?這就是她嗎?那在自己面前出現的那個大度、沉穩、冷靜的沈思容又是誰?那一副不求他寵愛的模樣,難道是假的?難道只是想讓他刮目相看?
還是隻爲了得到他的信任,說到信任,他給了她一半了,卻在現在知道原來這個女人可以這麼狠這麼毒,玩弄她與鼓掌之間。
他看錯了她。父皇也看錯了她。
什麼琴音空靈,心懷大氣不過只是掩飾,蕭元啓手緊捏着一旁的桌案,怒不自控,他揮掌將桌案一拍,桌案的一角齊齊斷開來,足見他用力至深。
他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責她還是怪己,又或者,他是爲了自己盡然隱隱疼痛的心口而惱怒着。他只能看着桌案上的燭臺,隨着火焰的飄蕩而在心懷裡夾着更深沉的波濤。
今日本沒有輪到寧太醫值夜,他知道說了那一番話蕭元啓絕對會再來找他,所以和值班的太醫換了班去,留在了宮中,所以蕭元啓身邊的內侍到了太醫院便急急召了寧太醫再赴東宮。
崇文殿內亮堂一片,卻沉寂的讓人揪心,推門聲“吱啦”一聲,劃破了崇文殿的那片凝滯。
汪廣榮已經得了信近身來伺候了,他將崇文殿內的宮人都打發走後,獨自一人守在書房的不遠處。看着蕭元啓泛着黑氣的臉孔,他不禁揪了一把心。
“殿下。”寧太醫一入內就看見了蕭元啓手中所握着的繡品,心下清明瞭幾分。
蕭元啓也不繞彎子,下了桌案,將手中之物遞到他面前,許他仔細辨認:“你可看清楚,確是此物?”
寧太醫拿到手中看了看,又細細嗅了嗅,點點頭答道:“微臣肯定,確是此物無疑。”
蕭元啓不解的看着這繡品,他方纔便一直在想,這物件如何裝得了麝香那東西?
“這我仔細看過了,並沒有看見有麝香存在,吾也着實奇怪,要說是香囊什麼的倒還有理,這個東西……”蕭元啓所說寧太醫已經琢磨過了。
“回殿下,若微臣想的不錯,這繡品的布料和繡線都是用麝香蒸煮過的,不然,這麝香不能入得這麼深。”
“蒸?煮?”蕭元啓喉間不覺一笑,刺人之感在他後頭灼傷着,想不到沈思容還有這般心機,用麝香害人小產並不稀奇,可是用蒸煮的法子,這在後宮還從未聽說過。哼,她倒是真的花了不少的心思。
無形中瀰漫的冷意讓寧太醫脖頸間一涼。那如刀刃一般的目光雖然不是對着他來的,也讓他心驚了一把。
“那這分量能傷母體本身多少?”蕭元啓想知道,究竟吳晚晴流產是因爲他的藥,還是因爲她的繡。
“這……按照這氣味兒的濃淡程度來判斷,微臣以爲,這繡品上的麝香分量只能使人不能輕易受孕,而並不足以使人小產。”
“不能受孕?”蕭元啓心中饒了幾個彎,東宮侍妾都是喝下了避孕藥的,沈思容此舉根本就是多餘的,又或者,她早就知道吳晚晴偷偷沒有喝藥?
“那吳晚晴又爲何會提前小產?”
“這麝香雖然不至於使人小產,但和微臣陪下的藥相合,會使那藥效增加幾分效力,所以吳氏纔會提前小產。”
蕭元啓若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看似冷靜,腦海裡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問清楚了想要知道的東西,他讓汪廣榮親自去送寧太醫出崇文殿。寧太醫受寵若驚,拜謝後戰戰兢兢的退下了。
蕭元啓容不得心中有這些是非攪擾,他看了看天色,時辰已經不早了,他卻連一絲睏意都沒有,現在心下只想做一件事,定下心來,蕭元啓提步直奔攬月殿而去。懷中放着的那繡品炙熱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