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沒多遠,就在城外官道上躺着一名侍衛,看穿着正是城門守衛,暗衛上前查看,已經斷氣了。
又行了一會兒,一匹馬靠在一棵樹邊,腳下還不安的踢踏。蕭元啓親自下馬翻看那馬的鬢毛,確定是皇家御馬無疑。
“殿下。”
幾名暗衛在蕭元啓下馬後也在四處看着,想尋找些別的蛛絲馬跡,突然一陣高呼,其餘人便尋音而去。
蕭元啓靠近,暗衛們自動讓開了一條道,一個全身血肉模糊的男子被綁在樹上,四肢的關節處顯示出不一樣的弧度,地上是一把入土的侍衛配刀,那侍衛的眼睛瞪得圓滾,像是驚訝和恐懼過度。
一向對生死看得淡泊的暗衛們鬥不禁撇開眼去,不忍再看。
“留下二人,將他安葬了,其餘人跟我走。”
蕭元啓的牙關緊咬着,那捏成拳的手指上泛着白色,青筋暴起,在手背上勾畫着分明的條理。
不出半個時辰,蕭元啓所帶的人便快馬趕到了出事的地點了,眼下遍佈着凌亂的屍體,少了馬匹的馬車頹然的倒在地上,觸目便是驚人的血跡。
“來人。”
“卑職在。”京畿兵統領策馬上前來領命。
蕭元啓眸光暗黑,在夜空下卻折射出不一樣的光,似乎在旋轉着,醞釀着更大的風暴。
“去清點人數。”蕭元啓的聲音如這寒冬的狂風一般凜冽。
他看着一具具屍體被擺放開來,狂躁的怒火衝上頭來,眼中已然是血紅的一片。
“回稟殿下,一共三百零四人,其中六名是黑衣人,其餘二百九十八人是禁軍侍衛。”
二百九十八人?三百一行的禁軍侍衛竟然只有兩人突圍出去,其中一人應該就是剛剛見到的那具屍體,而另外一人……
蕭元啓看了看遠處的天空,想着剛剛那多粉紅色的蓮花便猜出了一二。
禁軍的功夫雖然遠遠比不得暗衛,但也不比京畿將士差,能一口氣滅掉這麼多人,對方必定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想着寒夜此刻還在她身邊,蕭元啓稍稍安穩下心思。
“去宗廟。”
此時還不知道宗廟是否出了事,蕭元啓劍眉曲折,思慮一番,讓京畿將士在四處搜尋太子妃的蹤跡,自己帶着暗衛的人快馬趕向宗廟。
到宗廟的時候,天邊泛着青色,蕭元啓看見站在門口等他的蕭浩就知道宗廟安然無恙。先是鬆了一口氣,可下一瞬間,心被揪痛住。
“皇叔可還好?”蕭元啓拱手一拜。
蕭浩不復往日的嬉笑,而是沉着臉將他帶入內堂。牀榻上躺着一名侍衛,蕭元啓心下了然,這便是剩下的最後一人了。
“他是二個時辰前到的,我見到他的時候便只剩下這一口氣,他說路上遭到十個黑衣人刺殺,太子妃情況危急。”蕭浩鄭重的將情況說與蕭元啓聽。
蕭元啓身形若不可見的晃了晃,薄脣泛白,眼中滿是暴戾的血腥之色。蕭浩看在眼裡,心中壓抑窒悶,那個孩子對他來說是重要的吧。
他們叔侄二人的感情算得上深厚,此時蕭浩也不多耽擱他,低聲說道:“宗廟無事,你快去尋太子妃去吧,那孩子此時怕也吉凶難測。”
果然,這一切的目標正是沈思容,蕭元啓眯起眼,他越過了蕭浩上前探看那侍衛的傷口。
這侍衛後背中了一箭,箭頭無毒,但前胸被一掌重創,此時已經是昏迷不醒。蕭元啓的目光在那掌傷上停留片刻,憂心之色驟起。那掌定是內力深沉之人所爲,其功力不低於寒夜。加上寒夜還要護着沈思容的安危,而敵方還有另外九個黑衣人糾纏,恐怕,寒夜自己都難保。
知曉情形的蕭元啓不再在宗廟多做逗留,他拜別蕭浩後,便與暗衛再次趕往事發地點。京畿將士已經四處去搜尋沈思容的下落,此刻在現場收拾殘局的人很是陌生。
“何人在此?”蕭元啓出聲問道。
一個青衣長袍男子立於馬上,聽見蕭元啓這問話他轉過頭來。
蕭元啓沒有想過會在此處見到蕭元豐,看着蕭元豐下馬,漸漸走近身前,蕭元啓下巴輕揚,身邊的暗衛都是警備之色。
“皇兄。元豐是看見那宗廟方向的警報才帶着人馬出城來的,想來看看能否幫得上忙。”蕭元豐看了看蕭元啓所帶的侍衛,雲淡風輕的說明自己的來意。
這話當然不真,那皇家暗號他認識,這並不奇怪,但是這麼巧就看見麼?蕭元豐定然也是一直在打探車駕的消息。
別人也許不知,但蕭元啓很清楚他是爲什麼而來。不過他不會傷害沈思容,這一點蕭元啓是相信的。
“嗯。”隨意的答了一聲,蕭元啓沒有和蕭元豐計較什麼,至少當下這個時機不對。
蕭元豐帶來了璃王府的守衛,讓他們也跟着京畿軍去找沈思容的下落。但是礙於天色並未大亮,所以一無所獲。
щшш ●тт kΛn ●¢ ○
“你們也去吧,一定將太子妃給我找回來。”蕭元啓對暗衛吩咐道。蕭元啓的暗衛一直是隱秘行事的,此刻全部穿着東宮侍衛的衣服掩人耳目。
“是。”
暗衛中不乏擅長追蹤的人,天色大亮前,就有消息傳來,在樹林中發現血跡和打鬥過的痕跡。蕭元啓一夜未曾閤眼,一聽見回報便讓人帶着進了樹林,蕭元豐不聲不響的緊隨在其後。
到了暗衛所說的地方,他們確實發現了血跡,還有一支鏢。
暗衛地上鏢給蕭元啓查看:“殿下,這鏢上有毒,會讓人在兩日內功力盡失。”功力盡失的毒當然是對着寒夜去的,看來寒夜受了傷,那她,可還好?
一個揮手,蕭元啓將鏢打入一棵樹上,順着看去,那鏢已經整個嵌在了樹幹中,若是不細看根本看不出傷痕來,暗衛們心中一驚。
太子殿下動了真怒了。
“寒夜受了傷,他們跑不遠,七弟,我們各帶着人馬分頭找,有了消息以此爲證。”說着他從腰帶中拿出一管暗哨。
“好。”蕭元豐不如蕭元啓知曉的清楚,但也知道沈思容很危險,他一口答應下來便帶人急急往一邊搜去了。
等到蕭元豐的人走遠,他才領着暗衛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確定是在這邊?”
步行着往樹林深處走着,四周並無異樣,蕭元啓問道。
“殿下放心,‘鷹’已經仔細辨認過方向了,打鬥的痕跡是往這個方向來的,而且樹幹上有人過的印記。”
蕭元啓點了點頭,繼續往深處走去。
另一邊,蕭元豐走了一段便停了下來,他在猶豫究竟該往哪裡走。他心裡不踏實,越走愈有一種離沈思容越來越遠的感覺。現在擺在眼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按照心中所疑,原路返回並且追上蕭元啓。另一條路就是繼續朝着這個方向找下去。
他已經輸了一次,這一次不想再輸。他要在蕭元啓之前找到沈思容,他要讓她第一個見到的人是蕭元豐。
打定主意,蕭元豐分出一半的王府侍衛按照原定的方向去找,其餘人則是返回追尋着蕭元啓那邊的路徑。
“想不到他追過來倒追得這麼快。”蕭元啓發現了蕭元豐的動靜,冷笑一聲便不再理。現在他沒這個功夫和他爭這種氣性,追來便追來,沈思容的安危纔是他當下最關心的。
他早已將暗衛分成了三組,分別去三條線去找,這三條線最終都是到了一處斜坡。蕭元啓看着那斜坡,不詳之感在腦中竄蕩。
斜披上很明顯有人滾過的痕跡,蕭元啓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遠處一個光亮入了他的眼,他提一口氣臨空一躍便在亮光出現的地方站定。
寸長的草叢中穩穩的躺着一根鳳簪。那鳳眼處是以兩顆紅色寶石點綴上的,剛纔反光的相比就是這寶石了。
蕭元啓將鳳簪緊握在手裡直到生疼。
“下去找。”
喚回所有分散尋找的暗衛,蕭元啓已經能夠確定沈思容在這斜坡之下了。
在那一方小山洞裡,沈思容和寒夜的情況非常不好,寒夜受了傷,在這天寒地凍的天氣裡也連保暖都成問題,此時寒夜已經發起高燒昏迷過去了。
沈思容趁着寒夜昏睡時解開衣襟,她左肩處的傷沒有及時處理,衣裳粘在傷口處了。沈思容忍痛慢慢將衣裳撕下來,這一動,原本的傷口又流出血來。
“水……水……”
寒夜口中吐着囈語,沈思容靠近才聽出他所說是什麼。沈思容想了想拿起那蔓條出了山洞。
小心起見,沈思容將蔓條的一頭系在山洞門前的石塊上,另一頭抓在手中。她已經一夜不曾閤眼,也沒吃什麼東西,腳下一步是虛一步是實。
一步步的挪到了昨日掉下來的空地上,沈思容卻找不到水了,想來積雪已經化開了。沈思容頹然的靠着石壁閉上眼,良久,她才站起身。
不知是什麼緣故,沈思容順着小路回去的時候一直走得不穩,腳下不時踢中些小石子兒,抓着蔓條的手一陣陣的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