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啓爲了穩住若蘭,次日一早,便將剛剛進貢的一些精巧飾物先行送去了暮春居。若蘭也大方的收下,等到送禮的人一走,若蘭便打扮一番去了攬月殿。
回來這麼久,沈思容一直以養傷爲名,免了晨昏定省。若蘭也仗着蕭元啓的寵愛鮮少過來,今日她急急上門,而且穿着一身的正裝。
一進正殿,若蘭就跪下了。“咚”的一聲,沈思容和奶孃對視一眼,不知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妹妹這是怎麼了?這是受了委屈了?”沈思容沒有上前扶她,只是柔聲問道。在宮裡人眼裡她一向是大度得體的,先前是因爲她對蕭元啓無心無情。可是現在,這個大度的名頭卻成了她一個難題。
試問有哪個女子對心愛之人能夠沒有佔有之心。而這個對象更是蕭元啓一直寵愛有加的若蘭。
若蘭聞言,涕涕的哭了起來:“娘娘,若蘭是專程前來請罪的。”
“哦?妹妹莫哭了,這請罪是從哪門子說起?”
若蘭見沈思容問起來,眼中淚色稍斂,讓暮春居的宮女帶了人進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在崇文殿當差的一個太監,喚作小福子,這小福子手中還端着一個托盤,用紅色的錦緞蓋着,看不出名堂。
“娘娘。就是這奴才,這些進貢來的東西就該先送來給娘娘看纔是,可是這奴才卻偏偏直接送到暮春居去了。這不是分明把罪名往妹妹頭上扣嗎?”
這若蘭話音一落,小福子便跪着爬到沈思容面前,重重的磕頭:“娘娘恕罪啊,娘娘,這是太子讓我拿去的,不關奴才的事啊。”
沈思容一來一往也看出來若蘭是存的什麼心思了,她這是故意拿了一樁事來鬧她的心,生怕沈思容不知道太子有多寵愛她。
“既然是這樣,妹妹就安心手下吧,也無礙。”沈思容眉尾隱隱作痛,只想快點將她打發走。
“太子殿下駕到……”攬月殿的第一道門口有了動靜,而後是紛沓的請安聲。若蘭似乎充耳不聞,只是跪得更加端正了,挺直的腰板兒一下下的彎下去再直起來。等到蕭元啓進了殿便看見若蘭像個磕頭娃娃一般的停不下來。
“怎麼回事?”蕭元啓本就是得了風聲來的,他利眼在殿中一過,落在了沈思容身上。
察覺到蕭元啓的質問,沈思容冷眼對了對,才扯起一個如桃花拂面的淡笑,她垂下眼去,不是躲避,而只是任由他們去現。
“殿下還是問蘭昭訓吧。”等了許久無人回話,殿內只有若蘭嗚嗚的哭泣聲。沈思容冷笑一聲,指了指若蘭。語氣之中只是置身事外。
蕭元啓順着那青蔥玉指看向若蘭,見她楚楚可憐之態的跪在下方,心中一動,上前扶起她來,也不知若蘭是不是跪得久了,起身時一直靠在蕭元啓身上,還未等蕭元啓放手便又是一虛。
裝弱,對這個好柔弱美的蕭元啓來說必定是有用的。至少在若蘭的想法裡是這樣的。
寫意皺了皺眉,沈思容一個眼神制止了情緒不穩的她。這丫頭進了宮也當是在沈府嗎?宮裡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和那些大家宅院的不和比起來不知高了幾個倍了。
“好了,莫哭了,你受了委屈在太子妃這直說就是,無需繞什麼話。”蕭元啓放輕聲音安慰道。
若蘭哽咽的將事情說了一遍,不過說辭就換了。大抵是說蕭元啓送去暮春居的東西她發現了有精細的鳳釵,覺得該先拿來攬月殿。她自認爲壞了規矩,才上門來請罪的,希望沈思容不要和她計較。
蕭元啓聽完後訕笑一聲:“你多心了,太子妃豈會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邊說着還以不明的眼神望着沈思容的眼。
沈思容也不反駁,任由蕭元啓送着若蘭回了暮春居,她才關上殿門。
“這蘭昭訓有些欺人太甚了。”奶孃現下也有了品級,是個七品的掌事嬤嬤。原本就辦事穩妥的她對宮中的環境倒適應的快。
“奶孃可看得清楚?太子他是個什麼意思?”沈思容有些疲乏的靠在雕花躺椅上,等着奶孃的回話。
“娘娘,我只覺得這殿下對蘭昭訓寵得過分了些,但是也說不上有什麼不對。”奶孃將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卻更加讓沈思容確信了一件事。
蕭元啓寵她,原因不純。
不想再執着於看清這迷霧裡的東西,沈思容安安穩穩的等來了除夕大節。除夕時祭祀典禮她只是匆匆露了一面,便被安排下去休息了。等到晚宴的時候纔是重頭,後宮裡擺起了皇家家宴。自然免不了寒暄一番,今年風頭正勁的就是沈思容了,她無論如何都是逃不掉的,也幸好這日蕭元啓主動和後宮衆人周旋幾句,接了她的圍。
等到酒足飯飽,淑妃卻提議要看看孩子們玩兒些花樣來,說是給新春時節來添喜氣。蕭澤自然是滿口答應,可淑妃的話落在沈思容耳朵裡便讓她心頭一重。
“皇上,那東宮的蘭昭訓之前不是一舞成就了和太子殿下的一番情意嗎?也不怨太子殿下,那舞姿現在還在臣妾腦子裡晃盪呢,今兒個高興,不如藉着皇上的佛面,讓臣妾再開開眼吧。”
這話一說完,原本停留在沈思容臉上的目光紛紛錯開,到了這位蘭昭訓的臉上。她一副爲難的樣子,讓人只覺得淑妃此舉是在難爲她。
若蘭見避不過去,便起身一福。到偏殿去換了衣裳,再回來時身上已經穿着一身舞裙了,高高的將胸束起,腰身也是緊裹的,看樣子是要表演異域舞蹈了。不過外面的天還是寒氣很重的,沈思容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胳膊不妨打了個激靈。
簫聲一起,若蘭便是快速的轉圈,等衆人反應過來她已經到了殿門邊了,她適時的停住腳,穩穩的將腰彎下,旋即幾個大翻轉。衣衫輕浮帶出朦朧之感,若蘭面色帶笑,在殿中的一派和睦之象中也掛起了溫馨的紅暈。
“吱啦”一聲。
衆人親眼看着殿中央的若蘭驚慌的壓在胸口,可是後背的衣裳已經撕裂開落了下來,若蘭不得已停了下來,想跪下謝罪,可那裙衫分明有繼續裂開的趨勢。她急得快要哭出來。四處看去,不少未曾見過這般“熱血”場面的皇子們都帶着笑看着若蘭。在他們眼裡,她頂多算是個妾室,就算是有位分,也不足以讓他們高看。沈思容雖然不喜歡她,但是也不想在這個場合丟了蕭元啓的面子。
明裡沒人敢說,可暗裡那些皇子每一個是省事的。
蕭澤一臉的不悅,淑妃則是柔着一張臉沒有什麼反應,這讓沈思容不禁懷疑若蘭是着了淑妃的道兒。
蕭元啓輕咳一句,示意沈思容幫着解圍。這事蕭元啓自然不好出面,怎麼說都是惹了皇上不悅,要治罪的。
“奶孃……”沈思容吩咐一聲,奶孃便將沈思容的披風上前給她,若蘭背過身去繫好了又攏了攏纔對着蕭澤跪下。
“卑妾攪了皇上的興致,罪該萬死。”若蘭跪下道歉卻讓蕭澤愈發不高興,無由來的一陣火氣讓蕭澤將案上的酒杯掃了下來。
沈思容剛要站起來替若蘭求求情,卻被對面的蘭溪看得正着。她大呼一聲:“皇嫂,你可是不舒服?”
衆人一看,沈思容半站着身子,臉色也確實不好看。
“元啓,你帶着思容先退下吧。”蕭澤發了話,蕭元啓只好起身扶着沈思容退出殿去,那跪着的若蘭顫顫的看了蕭元啓一眼,卻被淑妃的一句咳嗽給嚇了回去。
沈思容回到攬月殿便一聲不吭,蕭元啓對若蘭的維護之心還是讓她心裡痛了痛。
“你臉色確是不好,早點歇息了吧。”蕭元啓伸手挑起沈思容腮邊的一縷長髮,沈思容卻別過臉去,臉色愈發的不好看了。
遣出了守夜的宮人,蕭元啓上前環住她,鼻尖的氣息吐在沈思容的脖頸間,引來她白皙肌膚上的戰慄:“你怎麼了?”
蕭元啓是知道沈思容心中所不悅的,他放低了身架捧起沈思容臉上輾轉,屋內的溫度猝然升高不少。
這是第一次蕭元啓如此溫柔的眷戀在她的脣舌之間。四脣相對,如同兩條幹渴已久的魚,緊緊的吸附在一起。
“思容。”蕭元啓低低的喚着。
沈思容被這聲叫喚勾回了心思,一剎那間,腦中清明起來。她用力推開蕭元啓,臉上的紅暈慢慢的淡了下去。
“你……”蕭元啓皺起眉上前逼近一步。
“殿下恕罪,還是請移駕吧。”沈思容冷冷的說道。
蕭元啓沉默下去,他直直到了牀榻上坐下:“若是因爲若蘭,那我只對你說一個字‘忍’。”沈思容迎上他的眸光,那裡似乎有着一些說不出的東西,好似是有無數的話想要說出來,但是那薄脣間卻沒有一個多餘的字溢|出。
“你說‘忍’?”沈思容的淡漠裂開了一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