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符!”“你怎麼可能……”阿金納驚恐地大叫着,叫聲中滿是滿滿地不敢置信。
在他眼前,葉蕭高舉着雙手,如託着太陽一般烘托着核心符籙懸浮在眉心上方,一道璀璨金光形成的光帶一頭連接着核心符籙,另外一頭落到了金符上。
濃郁的金光在光帶上流轉着,絢爛奪目中透露出了一種雀躍,一種交流,猶如被關在家裡面的孩子,趴在窗口眼巴巴地望着外面。
這個景象再明白不過了,葉蕭竟然在絕對不可能的情況下引動了金符。
不僅僅是阿金納在震驚,小道士自身也在感慨:“竟然是……這樣……”時間往回稍稍倒上一些。
那個時候,金符積蓄着的金光傾瀉一空,迪迪一拳砸向阿金納,阿金納在劫後餘生地狂笑。
葉蕭本來做着跟迪迪一樣的決斷,就是有死無生,也得先打過再說,站着死總比趴着死好看上那麼一點。
只是,他剛剛動了一下,連符籙都沒有來得及掏出來,目光從金符上掃過時候,忽然注意到了爲濃濃金光所掩蓋,以至於沒有注意到的一點。
“怎麼越看越像……”葉蕭目光嗖地轉了回來,如遇到磁石般牢牢地被吸在了金符上,無比熟悉感覺涌上心頭。
一轉念的功夫,小道士就想起來了。
就在片刻之前,他剛剛進入明黃甬道時候,不是看了好久的藏寶圖,藉由無處不在的明黃符文提示,從中看出了核心符籙來嗎?
這纔過去了多久,裡面每一筆每一劃,每一個轉折每一處頓挫,全都清晰地銘刻在葉蕭的記憶當中若將符籙比音律,核心符籙、明黃符文,這一系符籙就好像是他從小聽到大的童謠,儼然是他小時候鬧個不休老道士不甘不願唱的催眠曲一樣,再熟悉不過了。
一眼凝望,葉蕭就無比確定,金符與核心符籙、明黃符文,決計是同一個系的符籙。
“我明白了。”“原來我完全弄錯了。”“明黃符籙並不是用來對敵的,核心符籙也不是用來操控它的。”“這是一個烏龍。”葉蕭徹底明白了,很多事情如山間清泉般在他腦海中叮咚而下,清澈得見底,再無任何迷霧,半點疑惑。
他的確是弄錯了。
明黃符籙的作用很簡單,無非是排斥天池水,在此處數十年如一日地守護着山海秘藏不爲天池所侵蝕,頂了天就是一個提示作用,讓進入者能借之參照,從藏寶圖中悟出核心符籙來。
僅此而已。
也正是因爲如此,它對阿金納的剋制並不算太大,從一開始它就不是設計來針對阿金納的。
“我這完全是被阿金納的反應給誤導了。”葉蕭很有哭笑不得的感覺,打死他都沒有想到,原來那些符籙根本不是針對阿金納的,那只是這位落魄的鬼豚族神靈在自作多情。
明黃符文對阿金納有剋制作用嗎?
有!
可那是因爲它跟鎮壓阿金納的金符同出一系,是其簡化版的原因。
這就像農藥是拿來殺蟲的,老鼠藥是用來毒老鼠的,可以用來對付人嗎?可以,但差點意思,劑量上完全不是一回事情。
“阿金納是太過虛弱,沒有人能預料到的虛弱,所以纔會對本來用來防水的符籙產生忌憚,從而誤導了我的判斷。”“怪不得明黃符籙殺他不死。”葉蕭在將一切都想得透徹時候,不由得擡頭望向猶自懸浮在他眉心之上,還沒有消散開來的核心符籙。
“核心符籙也不是用來催動明黃符籙的,它是用來催動金符!”這世上很多事情,終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好像最高明的獵手在山上辛辛苦苦佈置下陷阱,還是很可能一無所獲;一個懵懂的少年坐在家門前就可能會有慌不擇路的兔子飛奔過來,撞死在門前大樹上。
數十年前的山海主和老道士沒想到阿金納會有殘魂留在心臟裡面,或者想到了這一點,卻料不到今年會有如此暴雨以至於山體滑坡,秘藏斷裂,給了阿金納逃脫昇天的機會。
更是沒有人能料到,身爲這一代金符承載的小白竟然**差陽錯地,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在了最關鍵的地方。
只能說,一切都是天意,阿金納這隻兔子太倒黴,好不容易避開了獵人精心挖的陷阱,卻犯到了獵人隨手栽下的小樹苗上。
這個時候,就輪到葉蕭這個少年來撿撞得頭破血流的兔子了。
“那麼,我現在只需要……”葉蕭將心神沉入核心符籙中,憑藉着核心符籙和金符之間無形的聯繫,默唸了一聲:“醒來吧,從鬼豚族的血脈中甦醒吧,我需要你的力量。”頓時,如一個二八年華的小姑娘對着一個慕少艾的少年,輕輕地勾了勾手指頭,金符激動地一震,本已衰竭下去金光重新噴薄而出,化作一條金色光帶連接到了核心符籙上。
那種急吼吼的樣子,像極了久曠的少婦迎接好不容易回家的丈夫。
“咦,好像哪裡怪怪的……”葉蕭連連搖頭,將奇奇怪怪的念頭從腦海裡面甩了出去,然後他就看到金符搖搖晃晃地循着光帶,向着他所在位置飛來。
金符每飛過來一寸距離,小道士對它的掌控就多上一分。
莫名地,葉蕭就有了預感,只要金符飛至他頭頂跟核心符籙融爲一體,不敢說完全掌控它,激發出一點威能消滅落魄到這個地步的阿金納跟玩兒一樣。
“最多三個呼吸的時間。”葉蕭剛剛浮現出這個念頭來,他就看到迪迪摔飛了出去,看到阿金納要下毒手,於是就有了那一句“你問過我了嗎?”“不!”阿金納驚恐地咆哮着,整顆心臟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下一刻,心臟的虛影浮現出來,怦然的心跳聲再次響起。
“哼!”葉蕭悶哼一聲,目光堅定,渾身一顫後,不僅僅沒有倒下,反而一寸寸地從腳踝到膝蓋再到腰桿子,伴隨着“噼裡啪啦”骨節脆響聲音挺直。
他的雙手,穩如磐石。
他的心臟在跳動着,抽空了力氣,卻抽不去意志。
葉蕭在用他堅毅地神情告訴所有人,無論如何別想讓他屈膝,讓他放棄,撐過三個呼吸的時間,跪的就是阿金納了。
一個呼吸的時間,過去。
“不……”阿金納嘴巴大張,驚聲尖叫:“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什麼就都結束了。”惶急之下,什麼神靈的威嚴,什麼吾不吾的全都拋到了腦後,醜陋心臟收縮到極致,一股腥臭味十足的暗紅色血霧被噴出來。
“嗖!”阿金納的心臟電射而出,直衝葉蕭的身體而去。
他的速度奇快無比,在空中帶出一道灰濛濛的殘影,勢如破竹而來。
與阿金納的拼死一搏相比,金符在光帶當中的移動如龜爬一般。
他會比金符先到。
葉蕭的神情頓時凝重了起來。
剩下短短的兩個呼吸時間,變成了一座獨木橋,一頭是死地,一頭是生機。
在場所有人都看出了關鍵所在。
迪迪第一個動了,他連從地上爬起來的功夫都沒有,抓起隨身的虎鯊刀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擲了過去。
虎鯊刀剛剛離手,牛魔人就無力地趴倒在地上,只有一雙眼睛死死地望過去。
“嗞~”伴着讓人牙倒的聲音,阿金納不閃不避地任憑虎鯊刀落在身上,刀身上鋸齒銼過,揚揚灑灑石屑在飄飛下來。
阿金納的去勢只是一頓,緊接着醜陋心臟一震,虎鯊刀便崩飛了出去。
繼續向前。
葉蕭的身旁,小九赤手空拳地奔出,迎着阿金納撲了上去。
它的雙手交錯如滾石,似乎是一門很高深的拳法,以纖細的身軀打出了巨石從山巔滾落下來般威勢。
阿金納裂出兩條縫的眼睛裡看不到其他,死死地盯着越來越近的葉蕭。
“嘭!”阿金納與小九迎面撞在了一起,悶響聲中帶着石頭開裂,骨頭斷折的聲音。
“小九!”葉蕭緊張地看着那一幕,忍不住驚呼出聲。
他看到阿金納徑直撞在小九的拳頭上,滯了一下,下一刻就是石屑紛飛,小九的雙臂骨頭盡斷,半石化半血肉的心臟緊接着撞在小九的身上。
“砰~砰砰~”小九纖細的身軀一觸即飛,以比迎上時候更快十倍的速度倒飛了回來,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又反彈而起,翻滾着向後摔飛出數十步,一直撞到藏寶室的牆壁才停了下來。
整個過程中,它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骨頭,全身上下都在發出“嘎吱嘎吱”的骨頭呻吟聲,即便是如此,葉蕭雖然沒法回頭看,一樣能透過雙方的心靈連接知道小九還在不斷地想要站起來,想要擋在他的面前,守護他。
“迪迪,小九……”葉蕭強忍着不去分神,不去怒吼,將全部心力都用在召喚金符上面。
“快點,再快點!”“你倒是給我過來啊!”第二個呼吸的時間,過去。
阿金納距離葉蕭,數尺罷了,醜陋心臟上無數地污血在散逸出來,在後面拖出長長地血霧,好像污血編織出來的披風一般。
心臟本身上龜裂處處,那是明黃符文,金符無主時候散逸威能,迪迪和小九,一次次造成的損傷。
這一切,全都無法妨礙阿金納在縱聲狂笑:“小道士,你死定了,死定了。”“你個螻蟻般的存在,竟然敢阻攔神的迴歸,準備好去死了沒有?”狂笑聲中,阿金納狠狠地撞向葉蕭的身軀,彷彿要在千鈞一髮之際直接撞穿他的胸膛。
……差了一點。
……就一點!
葉蕭痛苦地閉上眼睛,他能估算出來,只有一個剎那的差距,阿金納會先到。
“那就一起死吧!”葉蕭咬着牙,將放開金符連接取出符籙迎敵或者閃避的想法徹底拋棄,硬挺着不動。
失去了這下掌握金符的機會,阿金納不可能再給他下一次機會,一樣是死,不如拖着阿金納一起死。
“這樣至少迪迪能活下來。”葉蕭下定了決心,準備不管心臟被洞穿也好,開膛破肚也罷,死也要支撐到啓動金符後再死,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被所有人忽略的身影闖入他的視野,一個聽起來從未如此親切過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汪!”大黑從阿金納身後撲出,一躍而起,在半空中張開血盆大口,從空中將阿金納的心臟叼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