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葉蕭也好,迪迪也罷,連昭昭明顯都是第一次寶船真容,齊齊張大了嘴巴。
一時間,他們顧不得去想寶船此前爲何能沉於水底,又是如何浮出水面,這個過程中雪舞做了什麼,僅僅是寶船之美,便震撼了所有。
它的形狀與當世任何一艘船隻皆是截然不同。
水白色塗裝,不甚大,水線上下,有波浪紋路,涌動間,如在乘風破浪,有水花一朵朵飛濺。
水線往上,點綴雪花紋路,晶瑩而對稱,有一種冰涼玉石般的質感,彷彿每一片雪花都能掰扯下來,掛在胸前作爲裝飾。
“不是木頭吧?”看半天,迪迪喃喃出聲。
他本以爲能得到回答,只是一種願望,一種希翼。
寶船通體質感極其特殊,不類世間一切材質,沒有木頭的紋路,亦無金屬的沉悶,不像石頭的樸拙……獨一無二,難以形容。
“不是!”雪舞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她如葉蕭等人一般,負手而立,輕點足尖,一起欣賞寶船之美。
好半晌,葉蕭方纔從震撼中抽離出來,念頭轉動間,一個不可能又唯一可能的答案浮了出來。
他詫異地問道:“雪舞姑娘,這艘寶船它應當不是水面行駛吧?”“啥?”葉蕭一問,斬釘截鐵,語氣裡面只有震驚,有詫異,唯獨沒有猶疑不確定,彷彿是確信如此,引得迪迪等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家耳朵地反問出來。
“不錯。”雪舞看着葉蕭,眉宇間盡是讚歎,爲葉蕭見微知著的洞察力。
她沒有賣關子,用一種憧憬,一種帶着點點滴滴遺憾味道的語氣,道出了這艘寶船的傳說……山海主當年別離妻子,踏上了揚名天下之路。
當其時,他不知道妻子有孕在身,更不知道一別經年,便是生死兩茫茫。
臨行前,山海主話別妻子,許下承諾,以後當帶着她,看遍世間繁華。
妻子說,她不想看什麼繁華,只想跟山海主一起,乘着船,讓風吹着,讓浪推着,船行何處,船止何處,便看到何處。
山海主正值雄心壯志,氣吞山河如虎之際,一口應下,說要有那一天,要打造世間獨一無二的寶船,不僅僅是海上風光,連海底萬里,也要一起攜手覽盡。
當他踏上征程的時候,妻子強忍着離愁,給山海主的戰馬繫上了一塊玉製的飾品,如月而彎,名爲玉珂。
這是源自神龍帝國的風俗,有着從此身居高位的美好寓意。
“鳴珂鏘玉,冠於一時。”這是妻子的美好祝願,亦是她對山海主所說的最後一句話……“鳴珂鏘玉,冠於一時。”葉蕭喃喃重複着,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在他心中,在古船塢中每一個人的心裡面流淌着。
山海主後來的確是冠於一時,然而說這句話人,卻看不到了……雪舞其聲幽幽,依然在當年山海主曾經駐留過,嘆息過的古船塢裡迴盪着。
“於是,山海主打造這艘寶船紀年其妻,亦是踐行當年之諾時候,便將它名之爲:鳴珂。”“無上寶船:鳴珂號。”鳴珂號嗎?葉蕭記下了這個乍聽唯美,內裡卻縈繞着一聲聲嘆息,永不止息的名字,眼睛一點點在放光。
他面向雪舞,霍地問道:“雪舞姑娘,你的意思是這艘鳴珂號真的能既行於水面,亦能潛航於水下?”“真的能做到嗎?”葉蕭雖然早就猜到,判斷了出來,然而這事到底太過顛覆,不敢置信地又確認了一遍。
雪舞點了點頭,一指他胸前,露出與昭昭有九分相似的狡黠之色,道:“當然,還需要公子你手裡的女神像。”她張了張嘴,慵懶也好,狡黠也罷,一掃而空,露出爲難之色,想要說什麼?
葉蕭猜也知道雪舞在爲難什麼,絲毫不以爲意地一揮手道:“能見證如此奇蹟之寶船復甦,重新潛航海底萬里,何惜一死物?”說話間,他摩挲着雙手,一副急不可耐樣子。
“嗯。”雪舞拉了昭昭一下,一起盈盈施禮,道:“雪舞與昭昭,一齊謝過公子成全。”葉蕭有些窘迫地避開,撓撓頭,神情有九分像是迪迪說餓了時候樣子。
姐妹的像姐妹,兄弟的似兄弟,他們的反應把自個兒都給逗笑了。
雪舞掩口而笑,岔開話題道:“鳴珂號材質特殊,技術無雙,能潛航海底,但因爲失去了精華部分的船首像,它在我們族中只能塵封。
爲了養護它,只能讓它長久地停留在古船塢裡,接着漲潮蓄水,保持鳴珂號始終在海水的溫養下,神妙不失。”鳴珂號就在眼前,連葉蕭都沒有耐心了,連連點頭表示聽到了。
這些,他本就推斷出來了,倒沒有迪迪等人那麼驚歎。
“我們還等什麼?”葉蕭一把掏出船首像,上面眺望如盼着丈夫歸來的女子依然是栩栩如生模樣。
看到它,別說是葉蕭他們了,就是雪舞都露出了期待之色。
鳴珂號,她不是第一次見,卻從來沒有見過它潛航海底的風姿,濃濃的期待如潮漲,將其淹沒。
古船塢中,所有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急不可耐,那還等什麼?
幾個呼吸上下,葉蕭等人“噌噌噌”地爬上了鳴珂號。
站在鳴珂號的甲板上,他們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這艘無上寶船的與衆不同,不愧是山海主爲紀年妻子而傾力打造之寶物。
它的甲板看上去如玉而潤,又如木而韌,隱隱帶着彈性,流轉光澤。
鳴珂號的甲板並不甚大,通體可以看出這艘寶船是一種收斂態的形狀,彷彿要將內部所有空間包裹起來,成一梭子形狀。
一上鳴珂號,“嗖嗖嗖”地,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了同一個地方。
船頭,基座,船首像應在的地方空置。
到了這個地步,葉蕭反而有些緊張了,在雪舞、迪迪、昭昭,連帶大黑都過來湊熱鬧的期待目光聚焦下,他深吸了一口氣,握着女神像,一步步地上前。
船首像基座大小,與女神像底嚴絲合縫,不大一分,不小一釐,然而上面沒有任何紋路,任何卯榫痕跡,葉蕭一時遲疑,不知道要怎麼將女神像復位。
遲疑着,不太確定地,葉蕭緩緩地將女神像對準基座,放下。
“咔嚓”一聲脆響,鳴珂號通體一顫,旋即,有一聲嘆息,傳入所有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