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指尖的符籙在燃起,葉蕭的眼睛在閉上。
符籙頃刻成灰,約好了一般,有清風徐來,送着無形的波紋,在須臾之間,遍及了這處避風海灣的每一個角落。
閉眼帶來的黑暗被驅散,猶如帷幕在徐徐地拉開,整個世界在葉蕭的感知觸角里,不斷地鮮活了起來。
風裡面,有肉眼看不見,又無處不在的不知名植物的孢子在擴散,灑在了溼潤沙灘上,撲入了低矮灌木叢中,混入海波循着潮汐而遠去。
葉蕭的感知觸角,隨即延伸到了所有的地方。
他看到——溼潤的沙灘上有一隻只寄居蟹在忙碌,有的只有指甲蓋大小,有的則半個巴掌身軀。
它們在沙灘上鑽進鑽出一個個小洞,如孜孜不倦的掘井人,挖出了一汪汪渾濁的海水。
他聽到——在它們的低語聲裡,有一個個巨人踐踏過大地帶來末世般災難,留下一個個天坑注滿了海水,還有一個竟然踩扁了一隻世界的主人——偉大的寄居蟹。
他看到——灌木叢中最高的幾株灌木上,用蔓藤綁着一個個幫派中人,皆是之前緊隨在扔鍋賊後面而來者。
他們一個個哀嚎聲聲,要嘛肩膀,要嘛腿上有一個個手指頭粗細的窟窿貫穿過去,色厲內荏,如喪考妣。
“嗡嗡”地馬蜂往死裡再蟄呀。
他聽到——灌木們在彼此打着招呼,抱怨着那些幫派中人好沉好沉,壓得它們直不起腰來,好在會流出很甜很香的紅色汁液。
它們在抱怨那個把這些人綁它們身上的那位不知情識趣,它們明明很認真地建議將這些傢伙往它們身上荊棘刺最多的地方掛,這樣可以多喝好多好多甜甜的紅色汁液,對方沒理它們。
又在說,還是馬蜂鄰居好人吶,請蟄得更狠一些吧。
馬蜂說:好的。
他看到——平靜得避開了所有風浪襲擊的海灣裡,有成片成片的細碎海藻懸浮着,充斥在海水錶層,將大海染成了淺淺的藍綠色。
他聽到——海藻們在哀悼,在紀年,在不久之前有一艘船駛過去,碾壓了它們無數族人,這還不算,最後從船上還砸下來一個大傢伙,又砸死了一批。
這會兒它們匯聚在船下,準備讓它嚐嚐海藻的憤怒:它們要將船變成海灣裡擱淺的那艘大船一樣綠油油地……“籲~~”葉蕭在吐氣也在吸氣,在驅逐也在接收,各種畫面,種種聲音,用不是畫面的畫面,不是聲音的聲音,潮汐般地起落在腦海中。
且聽風吟,且聽風來吟,萬物自沉寂而喧囂,這種奇妙的體驗,再來一萬次,依然有道不盡的新奇誘惑力。
他覺得好像過去了好久好久,實則只是清風拂過臉龐調皮地在耳後燃燒一圈子,閉上眼睛的動作讓眼睫毛顫動了兩下,就是這麼倏忽而短暫。
葉蕭睜開眼睛,目光如電,刺破百丈距離,無視了溼潤海灘上忙碌的寄居蟹與深淺腳印,直落入灌木叢中。
那裡面有那幾個幫派中人在破口大罵,中氣十足樣子,短時間裡死不了。
灌木叢中旁邊是不知擱淺了多少個年頭的破船,小半沒於海水,大半衝上沙灘。
破船極大,是那種可以張開風帆,出海遠洋的那種。擱淺的時間太久太久,殘破的表面遍佈了青苔,好像一個耄耋老人的臉上爬滿了老人斑。
葉蕭的目光毫不停留,衝浪般衝出海灣,極目遠眺。
在他目之所及的極限處,隱約可以看到一艘小小地,只容得一個人在上面划槳的小船靜靜地漂浮着,隨着海水晃動而起落。
它上面,空無一人。
葉蕭將親眼所見的這些,與通過且聽風吟所得的種種印證,瞬間還原出了他未到來之前,在這片沉寂海灣裡發生過的一幕幕。
“那個小道士早就發現有人跟在後面,將他們引入灌木叢中會返身出手,用一種類似細劍的東西,一瞬間就將他們全部撂倒,隨手給綁到了灌木上。”“緊接着,她用早就準備在此處的小船劃出海灣,再跳下水,看來……”葉蕭覺得有些頭痛地拿手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心裡面已經有了判斷。
“那個小道士準備工作做得這麼齊全,看來是早就將此處當做了逃脫的後路。
他出海後跳水,看來是還有更好的接應,那艘船實在是太小,出不了多遠,隨時會被打沉下去餵魚。”“大海撈針了……”葉蕭又嘆了口氣,滿是無奈。
他要是南山幫、北山幫這種海門城本地的大幫派,那還有點辦法,趁着事情剛發生不久,嚴查所有可以上岸的碼頭,應該還能把扔鍋賊給找出來。
可惜他不是。
葉蕭攤了攤手,鬱悶地自語道:“得,白忙活,等下次吧。
哼,你逃不掉的,我非跟你好好說道說道不可,扔鍋上癮了是吧?”葉蕭揮着拳頭,臉上帶笑,實則遠遠沒有嘴硬的那麼義憤填膺,更多是好奇。
從小沒有兄弟姐妹,與老道士與小結巴相依爲命,乍遇到一個跟他那麼神似的人,那好奇心就跟貓爪子撓一樣,從腦袋頂上癢癢到腳底板。
發完狠,葉蕭哼着歌兒,就要原路返回去,這海門城初來乍到,什麼還沒吃到呢,他準備從這一頭,吃到那一頭。
才走了兩步路,“刷”地一下,葉蕭冷汗就下來了。
遠遠地,自他來處,“沙沙沙”地腳步聲密密麻麻得雨打了沙灘濺出一個個窩子來一樣,還有罵罵咧咧的叫囂烏雲一樣飄過來。
“完了,大部隊來,讓堵這了。”葉蕭感覺眼前一黑,有一個大黑鍋從天而降,眼瞅着就要罩在他腦門上了。
“不行,再背鍋會背出陰影來的。”他左顧右盼,腦袋轉得跟撥浪鼓一樣,將熟悉得不行的寂靜海灣又掃了一遍。
我去,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只能海里遊有沒有?
最多再過一兩個呼吸時間,跑在最前頭的幫派中人就會跟葉蕭來個照面。
葉蕭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一聲喊:“就是他,給他死!”“嘶~”倒抽了一口涼氣,完全確定半點不想揹着一個大黑鍋一個打一羣的葉蕭急中生智,“刷”地將目光落怎麼都掩蓋不了腳印的溼潤沙灘,再延伸往沉船處。
“只能這麼辦了。”葉蕭帶着某種懷念,取出了一張久未動用過的符籙……PS:身體恢復不少了,應該夠支撐我熬一個通宵。
後面會不斷寫下去,不過掌閱的萌萌噠編輯什麼時候來棒棒噠地審覈,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大夥兒明天來看,或許應該可能就都出來了。
以上,泛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