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又有什麼用?”迪迪一半心思在保持警惕,生怕大白鯊又從哪裡偷摸竄出來就是一口;一半心思在那一捧藍光的源頭處。
在他掌中,一張藍汪汪的符籙,靜靜地躺在那裡,浸在水中,微微地起伏,如有生命的美人魚兒,在水中舒展着身軀。
上面一道道符文,亦如魚兒,扭扭曲曲地,恍若小魚兒穿梭在激流當中,總有縫隙可鑽。
迪迪雖然不是道士,但沒吃過豬肉還沒有看過豬滿山跑嗎?
他自問對符籙還是有鑑賞力的,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符文。
那些符文並不連接在一起,而是斷斷續續地,乍一看彷彿是構成了一個完整的符文,仔細一看又各自爲政,彼此還在掐架模樣。
“吹嗎?”迪迪看歸看,詫異歸詫異,沒忘了正事,他一邊問着,一邊單身如掬一握泉水,湊到了口邊。
他下意識地認爲,這張符籙跟上一張的碧綠化魚一樣,用力一吹就行了。
符籙都到了口邊了,葉蕭的聲音響起:“不吹!”“呃~”迪迪一口氣咽回去,咕嚕一下,喉結上下,好懸沒岔了氣。
還沒等他問出“不吹該怎麼辦”,葉蕭的聲音再次響起,極其簡單,極其熟悉的三個字:“吐口水!”“啊~”迪迪怔住了,想起小時候還沒有這麼壯的時候,讓人給摁地上揍,唯一能做的反抗就是吐口水,吐啊吐的,都吐出了陰影來了。
吐口水,這是弱者最強也是最後的抗爭了。
迪迪苦着臉,覺得有些丟人,還是在葉蕭不住地催促下,“噗”地一下,吐出了一口大大的口水,抗爭了一把。
這口水,也就迪迪能吐得出來。
明明是在海里面,口水吐得蒼勁有力,穿過了海水阻隔,準準地吐在藍汪汪的符籙上。
下一刻,迪迪全身上下都被映照入了藍光裡,映照得他眼睛放大,連瞳孔中倒映出了魚羣四散景象都清晰可見。
“這……這是……”迪迪呆住了,傻傻地看着掌中符籙轟然而散,散成了一羣密密麻麻,無不細小的小魚兒。
它們每一條都是湛藍顏色,在海水裡面又顯得有些半透明,稍不留神就會看漏了過去。
它們是如此地小,遊走得是如此地靈動,彷彿再小的激流罅隙,它都足以乘坐其上,都足以穿梭其中,到無限遠的遠方。
它們又是如此的敏感,恍若可以感覺到遙遠地方洋流一點點的變化,並將其化作潺潺溪流的聲音傳遞過來,縈繞在迪迪耳邊不散。
它們散去得是那麼地快,就好像被迪迪一口口水給薰的,一鬨而散。
“嘩嘩譁~~嘩嘩譁~~”霎時間,迪迪耳中充斥着各種水流的聲音,好像四面八方所有水流痕跡都轉化成了聲音紋路,掌上觀紋般地通過聲音清楚地映照在了他心田上。
“哥~~這是諦聽符?”迪迪頭暈腦脹了一下,恢復了過來,好奇地問道。
葉蕭掌握的類似效果的符籙,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神乎其神的諦聽符。
“應該叫做‘聽潮符’。”葉蕭暗暗鬆了口氣,聽潮符繪製不易,合計就準備了那麼兩三張,就沒敢在海里面試驗過,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一張碧綠化魚,一張湛藍散魚,葉蕭準備的兩張符籙接連派上了用場。
馬上,派上了用場。
迪迪在聽到“聽潮符”三個字的時候,“嘩啦啦”地,傳入耳中的潮汐聲音,波濤聲音,忽然混入了一片雜音。
那雜音無法形容,就像是一條魚穿行在水草間,又似戲水的小腳丫在清澈水中不住地滑動着……那些動作轉化成了聲音,循着聲波與水波傳入迪迪耳中,又轉化成了形象,好像有一面鏡子,在鏡照八方。
“轟~”迪迪在捕捉到雜音的瞬間,身體動作比起腦海中想法還要快,一個旋身,彷彿早在那裡等着一樣,一錘子就甩向了側後方。
“嘭!”碎顱錘正正地砸在了大白鯊的腦袋側面,生生將裂開的血盆大口打得重新閉合了上去,大白鯊龐大的身軀向着側下方砸過去,砸碎了大片珊瑚礁,在海底渾濁成一片。
迪迪大喜,被偷襲次數多了,這反過來偷襲一次,心中叫一個酸爽,所有疲憊全消失得無影無蹤,滑動着腿腳,向着渾濁處直撲過去。
“咦?”迪迪一錘一刀攪成一片愈發渾濁,卻沒有觸碰到任何的實體。
“跑了嗎?”他下意識地側耳傾聽,果然又聽到了雜音。
不同的是,這個雜音不是向着近身來,而是正相反,向着遠處去。
轉眼間,連雜音都不聞。
迪迪抱着兩件兇器,有些無語,有些無奈。
“哥……”一遇問題找親哥,迪迪這一招屢試不爽。
葉蕭以手捂額,鬱悶地道:“等着,等着,我也沒辦法。”“啊~~”迪迪滿滿的失望。
“這是水裡,它是魚。
還能怎麼辦,耗着吧!”葉蕭開玩笑地道:“說不準回頭它就自己作死了呢?”這話,他自己都不信,迪迪也當着笑話在聽。
又過了數十息,兩人的神情全變了。
在意識空間裡,迪迪用充滿了崇拜的目光看着葉蕭,就差跪下來拜了。
葉蕭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有一個念頭:“這也能蒙上?”大白鯊,或者說“鯊”,的確是在作死!
雜音入耳,大白鯊再次重振旗鼓,悄無聲息地掩殺了過來。
迪迪本來做好了要反手一擊,給它來一下重的,不曾想等了一息、兩息,三息……足足十個呼吸的時間功夫過去,大白鯊還是沒有靠近過來,只有一團團的渾濁,在四處升騰起來,恍若一個大幕,在不住地拉開,在升起來,籠罩一切。
迪迪側着耳朵,側得腦袋都要貼上了肩膀,越聽,臉上神情就越怪,意識空間裡望向葉蕭的目光中就越崇拜。
他“看”到,大白鯊在四處翻騰着,將深處那些還沒有升出水面珊瑚礁上的泥沙全都折騰了起來。
方圓數百張丈間,盡爲渾濁,盡入混沌,伸手都看不見五指地步。
短時間裡,這渾濁散不去,就算眼睛有鷹般銳利,也看不穿這片渾濁。
“它以爲我們是靠眼睛在看發現的……”迪迪忍俊不禁,作出了結論:“它是在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