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停止了,在短暫的沉默裡,叢林突然舉起了手中的酒杯,輕輕地一拋。酒杯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優美的弧線,血一樣的紅酒緊隨在杯子的後面,如同一條紅色的毒蛇,潑灑在了地上。而那個高腳的玻璃杯,也隨着一陣清脆的響聲,在光滑的大理石磚上,碎裂成了無數塊。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叢林站起身,憤怒,惋惜,愛意,在他的眼裡交織着,他眨了眨眼睛,兩行淚水從他眼中流下,他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道:
“煙——雨——蒙——蒙…”
“大林,你怎麼…”
安娜還沒反應過來,**突然怪叫一聲,一躍而起,跳到了海林的身後,舉起了手槍,對準了他的後腦勺。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海林還沒來得及防備,**已經開了槍,鮮血四濺,灑在了安娜潔白的晚禮服上。
“爸!”安娜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大喊,撲到了叢林的身上,突然間,她只覺得彷彿受到了什麼衝擊,全身一晃,隨即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腹部傳來。她還想說些什麼,卻只是吐出了一口鮮血…
她驚訝地低下頭,一把尖刀正插在她的腹上,白色的晚禮服,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握着那把刀的,正是叢林…
“大林,爲…什麼…”
又是一陣發令聲過後,樓上的暗王兵,突然一起撲到了陽臺上,他們把藏着的機槍架了起來,對準了樓下的衆人。槍聲很快響起了,彷彿春雨滴落在瓦片之上,密密麻麻。子彈在大廳裡橫飛,賓客們一個個驚慌失措地站了起來,朝着屋外跑去,然而,沒跑幾步,他們的身體便隨着一陣陣扭動,撲到在了大理石磚上,鮮血從他們已經沒有氣息的屍體上流出,在大廳裡匯成了紅色的海洋。杯盤與菜餚狼藉,灑落在地上,構成了血海之中的一個個孤島。
又有幾個暗王兵舉起機槍,對準了那羣樂隊。子彈穿過了人體和一件件銅質的樂器,混合着槍聲,匯聚成了一陣詭異的音樂。
暗王將也開始行動了,刀狂揮舞着雙刃,大喝着,從樓上一躍而下,刀光閃過,兩個帶血的人頭飛到了半空中,其中一個落到了一盆濃湯裡,另一個飛到了樓上,滾落到了一個年輕的暗王兵的腳邊,又被他一腳踢回到了樓下。
張長弓驚呆了,他站起來,想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突然,年輕的暗王兵轉過身,舉起手中的機槍,對準了他…
“長弓,小心啊!”寒雪將張長弓撲倒在地,飛快地舉起長槍,製造出了一個寒冰屏障,子彈擊碎的屏障,繼續飛過來,打在了寒雪的胳膊上。暗王兵咬着牙,裝填上了新的子彈,突然間,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喝聲響起。
“啊!小雪!”
張長弓站起身,舉起餐刀扔了過去,尖刀呼嘯着,刺進了暗王兵的額頭裡。暗王兵不甘地瞪着雙眼,如同剛纔被他踢下去的人頭一樣,跌到了樓下。
張長弓趁機帶着寒雪,來到了別墅二樓的房間,從後門跑了出去。這時候,又有一陣陣槍聲,從別墅的外面響起,在春夜的天空中,在飄雨的羣山間,槍聲迴盪着,如同一陣陣催命的喪鐘,讓人感到心驚膽戰。
殺戮發生在真王山上的各個角落,除了聖主殿外,每一間房間裡,暗王兵們突然舉起槍,朝着前一秒還在合作着的,海林帶回來的那些廚師,保鏢,司機,開起了火。宴會變成了屠殺,鮮血粘在紅色的餐桌上,顯得越發鮮豔了。
又有一夥暗王兵衝到了別墅裡,此刻,這裡的殺戮已經接近了尾聲,新來的暗王兵拿着砍刀,在大廳裡的血泊中穿行着,搜索着還在掙扎着的個體,而後一刀砍過去。叢林默默地看着他們,又低下頭,看着倒在自己懷裡,奄奄一息的安娜。她依然在含糊不清地喊着:“大林…”
叢林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陣苦澀的笑容。詭異的溫柔的光芒,在他眼裡一閃而過,他眨了眨眼,流下兩滴淚水,而後,他又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眼裡露出了和以往一樣,兇狠的光芒。
叢林伸出雙手,放在安娜粉嫩的玉頸上,慢慢地用力…
“住手!”
一陣石破天驚的大喊,在已經沉靜下來的大廳裡響起,叢林驚訝地回過頭。他沒有想到,傑西卡居然一直躲在餐桌下面。此刻她出其不意地衝了出來,抓住了猝不及防的**,舉起手上的餐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暗王兵們很快將傑西卡團團圍住了,一個個舉起砍刀,惡狠狠地瞪着她。她看了看周圍的暗王兵,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女兒,發出了一陣痛苦的號哭:
“到此爲止吧,曹丞相,德瓦曼家族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求求你,放安娜一條生路吧!今天晚上的一切,我們就當沒有發生過,我向天上一切的神明發誓,我們不會報仇,不會向任何人提到這一切。你可以把我千刀萬剮,只求你能放過安娜,她是那樣的愛你…”
又有兩滴淚水,在叢林的臉上流淌着,然而,很快的,憐憫在他的臉上轉瞬即逝,他又咬了咬牙,臉上再次充滿了殺意:“哼,真可笑,我爲什麼要相信你?”
伴隨着叢林的冷笑,暗王兵們舉起刀,正要朝傑西卡撲過去,她大喝一聲,把餐刀往**的脖子上靠了靠。
“丞相!我求求你,發發慈悲,放了安娜吧!不然,我將割斷這個狗腿子的喉嚨!”
“丞相,救…救命啊…”**嚇得大哭起來,兩腿不住地發着抖。
叢林沒有答話,他靜靜地看着**一會兒,**也一臉哀求地看着他。傑西卡把刀子又靠近了些,**只覺得脖子上一涼,嚇得褲襠一熱…
叢林頓時露出了輕蔑的笑容:“無所謂,隨你的便吧…”
他飛快地轉過身,一手扶着安娜的脖子,另一手抽出了她身上的那把血淋淋的刀,再一次地捅向了她的胸口…
“啊!”傑西卡發出了絕望的哀嚎,手上一發力,利刃割斷了**的咽喉,暗王兵們很快地衝了過來,也朝她的脖子上劃了一刀。鮮血從脖子上長長裡,不斷地噴了出來,如同一座血色的噴泉。
傑西卡依然立在了原地,像尊雕像一樣,一動不動,突然之間,她又彷彿失去了筋骨,身體轟然倒塌,跌入了腳下的血泊之中…
叢林長出了一口氣,推開了安娜已經冰冷的身體,把血淋淋的手往禮服上擦了擦,朝別墅外走去。
別墅裡再次安靜了下來,一陣陣雨落在瓦片上的聲音,又一次傳了過來,淅淅瀝瀝…
石像也爲我流淚,瓦片也爲我哀鳴…
春雨還在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