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完全地落入了羣山之中的時候,兄弟倆已經跑到了他們的大伯張榮所居住的那個小區了。
小區是個典型的低級小區。一幢幢五六層的樓房在小區裡擁擠着。樓房的牆都是灰白色的,蒙着一片厚厚的灰塵,一看上去就有些年頭了。一扇扇窗戶後面,都掛着五顏六色的的衣服,有的還擺放着盆栽等雜物。各種電線橫七豎八地在空中交織着,讓人不禁有了一種雜亂的感覺。
兩人走到一幢樓房的底下,打開大門,走了進去。樓道里更加的漆黑了,兄弟倆只好扶着鏽跡斑斑的扶手,踏上了堆滿了垃圾的樓梯。他們每走一步,那老舊的水泥樓梯就顫動一下,彷彿隨時都要倒塌下來一樣。
好在樓梯並沒有塌下來。兄弟倆平安無事地到了三樓,來到了一扇門前。門上那“萬事如意”的門聯有一邊已經掉了下來,“萬事”兩字彎着腰,隨着風一下一下地耷拉着,彷彿在磕頭一樣。門邊的門鈴也早已經壞了,只剩下了底部的外殼還緊緊地粘在牆上。張長弓因此沒有按門鈴,只是拍了拍鐵門。
“大伯,伯母,我回來了,快開門啊!”
門並沒有開,張長弓正懷疑伯母不在家,然而一陣電視的喧鬧聲清晰地從裡面傳了出來。他於是又拍了拍鐵門,仍是沒有開。直到他第三次拍門的時候,那鐵門才發出一生怪叫,慢慢地打開了,伴隨着伯母那不耐煩的聲音。
“來了,來了,敲那麼急幹嘛。兩個死小子,玩那麼晚纔回來,乾脆死在外面算了!哼,偏偏這個時候回來,老孃正看到精彩的部分呢!”
張長弓推了推門,伯母已經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坐回到了電視前的沙發上,嘴裡依然唸唸有詞的。兄弟倆輪流去了趟洗手間,而後,常建就迫不及待地朝大伯的房間走去,不久,房間裡就傳來一陣windows開機時的叮咚聲。伯母好不容易已經安靜了下來,然而,她一聽到這聲音,又唸叨了起來。
“野生死的,整天就知道打遊戲,早晚拉出去殺頭槍斃!”伯母罵完,轉頭看到張長弓正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又指着他罵了起來:“還有你,你是怎麼當哥哥的,你弟弟整天打遊戲也不知道管管!會讀書了不起啊,書呆子一個,又有什麼用啊!”
儘管這些話張長弓早已聽習慣了,然而,他還是覺得一陣難受,卻又不敢說些什麼。這時候,廚房裡的水開了,伯母於是關了電視,起身往廚房走去,拿起一把菜就要洗。張長弓爲了討好伯母,就走過去想要幫忙,伯母卻突然發出了一陣尖利的聲音:“哎呀,張公子,您可是天之驕子啊,比我們家的阿偉高到不知道那裡去了,您都快要高考了,怎麼能讓您幹這些粗活呢,要是讓你爸媽知道了,可不得了啊!來來來,您還是趕緊出去,好好讀你的書吧!中考已經考砸了,要是高考也這樣,我該怎麼像你爸媽交代啊!”
張長弓被推出了廚房,想看電視卻關了;想看書,中考時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卻又浮上心頭,怎麼也看不下去。他只好走到大伯的房間裡,看弟弟打遊戲。
沒過多久,那扇鐵門又伴隨着一聲怪叫,打開了。張長弓聽到緊隨其後的一陣低沉的罵娘聲,就知道一準是大伯張榮回來了。果然,客廳裡很快傳出了一陣催促吃飯的聲音,伯母很快擺好了飯菜,和大伯一起,坐到了客廳裡的飯桌上。
飯菜的香味飄進屋裡,張長弓想和弟弟一起出去,然而,常建正在打一波決定性的團戰,他只好先出去了。
他拿了個碗,卻並沒有湊到飯桌前和大伯他們一起分享美味,而是來到了廚房裡,掀開了一個鍋。鍋裡是一團黑糊糊的麪湯,裡面的麪條都是一些短小的片段,一看就是店裡剩下的。張長弓把勺子伸了進去,攪動一下,立刻就有幾團肉團翻滾了出來。雖然說是肉團,外面卻裹了一層比肉團大得多的澱粉,看上去黑乎乎的一大坨。鍋裡還有一些顏色黯淡的菜葉和不完整的細碎的丸子。
張長弓裝了一碗麪,走出廚房的時候,常建正好從房間裡出來。剛纔的那一波團戰,他們隊一換五,慘遭團滅。他一臉失落地走了出來,嘀咕了一句:“媽蛋,又輸了!”
“啪!”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響起,大伯重重地把筷子貫到了桌子上,轉頭狠狠地瞪着常建。巨響把兄弟倆和伯母都嚇了一跳。張長弓險些弄灑了手上的麪糊湯。他知道大伯一定是“壘長城”工程又失利了,連忙把麪糊湯放到廚房邊的小桌子上,走過去把驚得目瞪口呆的常建拉了過去。
常建也很快舀了碗麪。兄弟倆相對着,坐到了小桌子前,吃了起來。兩人的食量都挺大的,不一會兒,兩碗麪湯都被消磨殆盡,常建把鍋裡的殘羹也解決掉,可還是差些分量。飯桌上的香氣不斷地飄了過來,常建終於忍受不住,拿着碗走了過去。
“伯母,還…有沒有,我…還沒有…吃…”
常建平時說話五大三粗的,此刻,他的聲音卻好比閨房的小姐。伯母沒有聽清楚,問了句:“你說什麼?”常建又說了一遍:“伯母,我還沒有吃飽,還有飯嗎?”
“什麼!”大伯和伯母同時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呼:“神仙佛祖啊!”
伯母又要驚叫起來,大伯咳嗽一聲制止住她。他招了招手,讓張長弓也走過來,用盡量和藹可親的語氣說道:“小建,你的意思是說,你吃完了大伯給你們的飯,還是沒有吃飽嗎?”
常建低着頭不說話,張榮又說道:“那麼,也就是說,是大伯虧待了你們,大伯沒有好好地照顧你們。你們爹媽自然不會讓你們餓着,每個月給的生活費定是足夠的,是大伯從中剋扣,才讓你們吃不飽的嗎!”儘管他極力剋制着,然而,最後的那句話卻依然帶着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威嚴。
常建還是低着頭,不敢說話。張長弓走過來,對着惱羞成怒的大伯說道:“大伯,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沒有…”
他還沒有說完,伯母突然呼天搶地起來:“夭壽了!夭壽了啊!你們住在我們家裡,我們讓你們吃好的,穿好的,到頭來還要受你們懷疑,阿榮啊,這日子還怎麼過啊!”張榮立刻接了下去:“哼,你們爹媽每個月纔給兩三千的伙食費,這麼點錢,我搓上幾圈麻將就有了,我會稀罕?”“哼,你們兩個餓死鬼,你們那爹媽就夠敗家,二十萬就那麼扔水裡了,你們比他們還敗家,遲早把我們家也吃窮了,咱們一起上街要飯去!”大伯說完,伯母又接了下去,兩人輪流發言,好似開了場批鬥會。
“哎呀,你說我這是什麼命啊,我本來也是個黃花閨女,偏偏嫁了那個癆病鬼,還帶着兩個討債鬼,現在有攤上這倆餓死鬼,外加一個…”“你說什麼!”張榮一聲怒喝,伯母嚇了一大跳,趕緊把嘴邊的“爛賭鬼”嚥了下去,而後繼續說道:“我真是處處惡鬼纏身,倒了八輩子黴了!”
兄弟倆聽着他們的批鬥,兩人都有經驗,知道這時候最好應該靜思己過,因此都低下頭不說話。房間裡突然變得很安靜,然而,一陣敲門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誰啊!”伯母沒好氣地走過去,一打開門,她又沒好氣地嘀咕了一句:“呵,剛說討債鬼,討債鬼就上門來了啊!”
兄弟倆聽了這話,卻反而感到一陣欣喜。他們走近一看,果然看到冷雪正站在門口,她望着伯母,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媽!”
“哎!哎!打住,這位小姑娘啊,你別再這麼叫我了,好嗎?你又不是我生的,再說了,我跟你那個癆病鬼的老爸早已一刀兩斷,小姑娘啊,阿姨又不欠你什麼,你就別再纏着阿姨了,好嗎?”
伯母轉身正要走,冷雪卻拉住了她的衣袖:“媽,你不知道,爸爸他…”伯母粗暴地把衣袖抽了回來:“放開,你爸要死了關我什麼事啊,那種癆病鬼,早死早超生!”冷雪被拉了一個趔趄,她連忙扶住了門,這纔沒有摔倒。
這時,一直在吃飯的張榮聽到了冷雪的聲音,他的眼中突然放出了光芒來。他扔下了碗筷,朝門口走去:“哎呀,小雪,你來了啊。來,快請進來坐,哎,你們兩個,還愣着幹嘛,快去倒茶啊!”冷雪擺了擺手:“不用了,大伯,我是過來…”
張榮發出了一陣和藹的笑聲:“呵呵,大伯知道,又缺錢了是嗎?你放心,你那個沒良心的媽不要你,大伯要你啊!”說完,張榮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張“紅雞公”,左手親切地握着冷雪那白嫩的手,右手把錢遞了過去:“大伯這裡還有幾百,你拿着吧,要是不夠花了,儘管再來找大伯,啊!”
冷雪怯生生地接過錢,想要抽回右手,右手卻被張榮緊緊地攥住了。他又伸出右手,搭在了冷雪的左肩上,親切地捏了捏:“哎呀,小雪啊,大伯當初就想把你接過來,要不是你那個癱子爹不同意的話…唉,小雪,要不你現在就搬過住吧,跟着大伯,一塊過好日子,省得跟着你那個病怏怏的老爸,吃苦受罪啊!”張榮說着,又壯着膽子,伸手朝冷雪的臉上摸去,她頓時嚇得花容失色,拼命地躲開了。
這時,已經回到餐桌上的伯母彷彿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用着閃電般的速度衝到了門那邊,飛快地推了冷雪一把,她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伯母剛要罵出聲來,一轉頭卻看到了張榮那怒髮衝冠的臉,她頓時閉了嘴,轉而對着坐在地上的冷雪罵了起來。
“你個騷貨,小狐狸精,你娘就是個賤貨,連你那個癆病鬼的爹都看得上,你比你娘更賤!小小年紀,穿得前凸後翹的,褲子這麼短,乾脆別穿算了!哼,連四五十歲的有婦之夫都要勾引,真是恬不知恥!”
“夠了!”張榮“啪”的一個耳光甩了過去:“你幹嘛,潑婦罵街啊!小雪,你別聽她的!”
張榮正要彎下腰扶冷雪起來,突然,伯母想頭母老虎一樣撲了過去,瘋狂地拉扯着他的頭髮,他頓時發出了一陣淒厲的慘叫。
伯母一邊撕扯着,一邊鬼哭狼嚎了起來:“嗚嗚,小的欺負我,現在連你這個大的都要護着這個小狐狸精,這日子沒法過了!”張榮不甘示弱地還手,兩人打得不可開交。
冷雪終於忍不住了,“嗚”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她把手上的錢一扔,站起身來,捂着臉跑了出去。
“哎呀,小雪,你別走啊!”張榮正要追出去,伯母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拉了回來,張榮發出一聲慘叫。兄弟倆也急了,兩人正要衝出去,伯母一把拉住了張長弓:“怎麼,連你也捨不得那個小狐狸精?”
“住口!”張長弓忍無可忍,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咆哮:“別的我都可以忍,可你要是在敢這麼叫她,我絕對跟你沒完!”大伯和伯母都被鎮住了,兩人想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呆呆地立在了原地,保持着打鬥的動作。兄弟倆趁機跑了出去,好一會兒,伯母才反應過來,又發出一陣鬼哭狼嚎。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啊!老的小的都不把我放在眼裡,我不活了!”伯母發出了一聲大喊,繼續和張榮撕扯了起來…
兄弟倆追着冷雪,一路到了小區外面。冷雪一邊哭着,一邊抹着眼淚。張長弓很快追了過來。
“小雪,你等等我啊!”
冷雪聽到了張長弓的聲音,又要跑起來。張長弓飛快地跑了幾步鼓起勇氣,拉住了她的胳膊“小雪,你聽我說,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早應該站出來的,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冷雪抹了一把眼淚,理了理有些蓬亂的頭髮,低聲說:“沒關係的,這不關你的事,我每次來,不都是這樣嗎?”
常建也走了過來,接着說道:“唉,真沒想到大伯居然是那樣的人,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啊!不過,你今天來的確實不是時候啊,他們倆都在氣頭上呢!”
張長弓繼續說道:“要不然,下次還是讓你哥過來吧。”冷雪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啊,怎麼可能過來呢,他還不得鬧翻天啊!”
冷雪說完,轉身又要走,張長弓卻突然叫住了她:“等一下!”他翻找了身上的各個口袋,找出十幾快錢來,全部遞給了冷雪:“小雪,你拿着吧,雖然沒有多少,但好歹能有點用。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三年前,都是因爲我,爸媽的公司纔會破產,你爸他也因此…”
冷雪默默地推開了他的手:“算了吧,長弓哥哥,謝謝你從小就那麼照顧我。可是,現在已經不一樣了,你們的情況我也是知道的,現在,你們也沒多少零用錢了,我怎麼好意思再要呢?再說了,這些錢,又有什麼用呢?“
張長弓失落地把錢收了回去,放回到口袋了。一件件不堪回首的往事涌上心頭,他突然咬了咬牙,扶着冷雪,毅然說道:“小雪,你放心吧,雖然現在的生活苦了點,但我向你保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就不要再傷心了!”
冷雪聽了這話,更加感到一陣傷心,她突然一把撲到張長弓懷裡,痛哭了起來,張長弓鼓起勇氣,輕輕地摟着她,一旁的常建知趣地轉過頭去。
“臭小子,你想幹嘛!”突然,一個身影從角落裡的陰影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出來,揮起拳頭,一拳打在了張長弓的臉上,他沒把持住平衡,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冷雪也差點摔倒,黑影連忙走了過去,扶住她:“雪兒,你沒事吧,你怎麼哭了?”他轉過頭去,狠狠地瞪着張長弓:“張長弓,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嗎,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女孩子,算什麼英雄好漢!哼,三年前,要不是因爲你,我爸也不會變成那樣,現在你還來欺負我妹妹,我打死你!”他握緊拳頭正要衝過去,冷雪連忙拉住了他:“哥,不關他的事,都是我不好。”
常建也走了過來,指着那人說道:“就是說嘛,冷冰,你也太沖動了吧,怎麼不分青紅皁白就動起手來了,這根本就不關我哥的事嘛,分明是…”他還沒有說完,張長弓已經站起身來,打斷了他:“你閉嘴。冷冰,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要是心裡氣的話,就儘管來打我吧!”
冷冰挽起袖子正要走上前去,常建伸出一隻手攔住了他:“怎麼,你又想打人啊?”
“好啊,你們想打架啊,來啊,正好二對二!”伴隨着這聲響,曹叢林也從路邊走了出來,常建一看到他,頓時忍不住罵了出來:“狗日的叢林,你也來了!”
叢林不禁火冒三丈,高舉起了拳頭,冷冰也擺出了架勢。冷雪連忙拉住哥哥,張長弓也拉住弟弟,一火人這纔沒有動起手來。
冷冰氣呼呼地鬆開手,不理會兄弟倆,轉身問叢林:“叢林,你怎麼也過來了?”
叢林走上前去,答道:“冰哥,我本來想去你家找你一起復習的,可到了那一看,你和小雪都不在,我就知道你們一定在這裡,果然是這樣!”冷冰嘆了口氣,對妹妹說道:“雪兒,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咱們家是窮了點,可你也別來這裡啊,這不,又受欺負了?我早就說過了,他們張家人,沒一個好東西!”
話音剛落,叢林就迫不及待地大喊了起來:“冰哥,你說什麼!”他轉過頭去怒視着兄弟倆:“你們這兩個混蛋,居然敢欺負小雪,我曹叢林今天跟你們沒完!”他如同一頭髮怒的獅子一樣就要衝過去,常建也惱羞成怒:“來啊,單挑啊!”
“都給我住手!”叢林一聽這話,火氣更加旺盛了,他正要找說話的人算賬,卻立刻發現這聲響是冷雪發出來的,他頓時老實了下來。
四人都看着冷雪,臉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冷冰把手搭在妹妹肩膀上,說道:“雪兒,你清醒一點,他們那麼欺負你,你爲什麼要護着他們啊!”冷雪推開了哥哥的手,冷冷地說道:“哥,我要回去了。”冷冰還沒有反應過來,妹妹已經轉身跑了出去。
“小雪!小雪!”叢林大叫着,追了上去。冷兵呆立在原地,許久,他才恨恨地指着兩人,對他們說道:“哼!你們給我等着吧,這事不會就這麼算了的,總有一天,我冷冰會要你們好看的!”他說完,轉過身,向着那個方向飛跑過去,很快消失在了一片夜幕之中。
張長弓拍了拍身上的土,常建望着冷冰的背影,不服氣地嘀咕道:“哼,裝什麼逼啊,白虎門早就滅了,你嚇唬誰啊?還有那個狗仗人勢的叢林!我青龍幫的弟兄要是在的話,還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你說什麼!什麼幫?”張長弓驚叫起來,一把拉住了弟弟的手:“常建,你說什麼,你是不是又跟那羣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了?”常建意識到說漏了嘴,連忙掩飾過去:“哥,我沒有,那只是嚇唬人的,你別當真啊!”
張長弓將信將疑地鬆開了手,沒有說話。常建爲了轉移話題,又說道:“哎,哥,如果我們也有了神兵,到那時候,嘿嘿,哪還用的着受這窩囊氣!”常建說完,裝模作樣地揮打了起來,伴隨着一陣陣“嚯嚯”的怪叫。
張長弓看着他這瘋瘋癲癲的樣子,又皺了皺眉頭:“你怎麼又來了啊!就知道胡思亂想,跟個小孩子似的!”
常建尷尬地吐了吐舌頭,張長弓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朝小區裡面走去。
“哥,等等我啊!”常建很快大喊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