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翕從牀上爬起來的時候,已經過了辰時。
昨晚,他拿着她的那句話爲藉口,美名其曰要獎勵她,之後便堂而皇之的折騰她,雖然並沒有鬧到太晚,但是禁不住她們開始的時間早啊。
要知道,他們連晚膳都是提前了一個時辰用的。
蘇靜翕再一次明白了一個道理,男人果真是禁不得誇。
好在現在中宮無主,舒貴妃並不是皇貴妃,沒有資格讓她們前去請安問禮,至於太后,最近也不知道因爲何事,閉門在慈寧宮不出,連前幾日的請安也免了。
於是,蘇靜翕便正大光明在他的縱容下,每每早間從未在辰時初起過身。
“娘娘,可要起身?”聽瑤一直在一邊候着,見牀上隱約有了動靜,小聲問道。
“起吧。”
聽瑤與清歡二人上前,掀開簾帳,伺候她穿衣梳洗。
簡單的用過早膳過後,蘇靜翕便回了關雎宮。
途經儲秀宮之時,“娘娘,杜貴人在前面,”聽瑤出聲打斷了她的閉目沉思。
蘇靜翕睜開眼眸,瞥了一眼前方,揮了揮手,車攆停,“杜貴人這是何意?”
杜婉兮站在大路的中間,有些惴惴不安,卻鼓起勇氣,說道,“婢妾參見珍修容。”
蘇靜翕沒有叫起,淡淡然,“杜貴人明知是本宮車攆,不但不避讓,反而攔在道路中間,本宮是不是可以認爲,杜貴人是對本宮不敬,企圖謀害本宮?”
杜婉兮心裡一驚,先前在心裡過了百遍的話語,此刻在她灼灼的目光之下,卻有些說不出口,肅了肅心神,“珍姐姐,妹妹有話想要與你講。”
既然說不出口,那便選擇最直接的,否則,連機會都沒了。
頓了頓,“是關於珍姐姐肚子裡的皇子的,還望珍姐姐能給妹妹一個機會。”
蘇靜翕嗤笑一聲,“本宮的孩子與你有何相干?你還是快些避讓吧,否則別怪本宮不念情分。”
杜婉兮身子晃了晃,腳下卻不離開一步,“珍姐姐之前幫了妹妹,妹妹此時只不過是想知恩圖報罷了,定然不會謀害姐姐,妹妹願意對天發誓。”
蘇靜翕搖了搖頭,眼裡劃過一抹嘲諷,只是底下人垂首,並未看見,“既然如此,你有話便快些說吧。”
杜婉兮瞧了瞧周圍,意思很明顯,可惜坐着的人無動於衷,只好開口,“不知珍姐姐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不能,”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杜婉兮一愣,顯然沒有想到她如此不留情面,心中苦澀,“珍姐姐……”
蘇靜翕有些不耐煩,若她是一個男人,估計此時定然心軟,畢竟美人含淚總歸是楚楚動人的,即使杜婉兮有些瘦弱,有些單薄,但是卻更能讓人憐愛,激起男人心中的那層保護欲。
可惜,她是一個女人。
正準備說話,卻瞧見從右側的拐角處走出來幾個人,走近,行禮,“嬪妾|婢妾給珍修容請安。”
蘇靜翕的目光在她們幾人的臉上掃過,擡了擡手,“幾位妹妹不必多禮,”又轉頭面向杜婉兮,“你也起吧。”
“呦,不知道杜妹妹是哪裡惹得珍修容不高興了,瞧這小臉白的,”湘婕妤裝作不經意的說道,語氣中含了幾分憐惜。
杜婉兮只低垂着頭,不接話。
蘇靜翕就這麼冷冷的看着她們幾人,嘴角勾起,臉上浮出諷刺之意。
無人接話,湘婕妤自己尋了個尷尬,有些訥訥,“這是怎麼了?怎麼姐姐妹妹們都不說話了?可是嬪妾說錯了什麼?”
蘇靜翕沒成想她的臉皮厚到這個地步,不過也難怪,湘婕妤在蘇靜翕入宮之前,便是八面玲瓏,爲人圓滑,雖是皇后一派,但是舒貴妃一派也甚少爲難她,包括好逞口舌之快的淑妃。
想必,若是如林黛玉一般的敏感女子,只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蘇靜翕忽然覺得,自己也應該向她學習一番纔是。
寧順儀見依舊無人接話,笑着開口,說道,“哪能啊?湘姐姐說的不過是平常話,哪裡會說錯什麼,風景宜人,衆位姐妹定是看風景看得入迷了。”
“是啊,婢妾瞧着,風景的確不錯呢,”站在一旁的靈良娣也適時的說道,急切之意顯而易見,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蘇靜翕忽然發現,這三人,似乎都是因爲她被降了一級,那麼,她們不該有深仇大恨麼?
周圍確實有些景色,但是卻普通至極,在這皇宮之中,根本就不夠看的。
“既然幾位妹妹們想看風景,那便繼續看吧,本宮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杜婉兮的目的還未達到,但是現在顯然已經不是一個好機會,只好稍稍退讓開些。
湘婕妤也不願意見着蘇靜翕,可謂是相看兩生厭,既然她提出要離開,她自然只有恭送之意,絕對不會挽留。
“嬪妾|婢妾恭送珍修容。”
車攆起,四人皆半蹲,在經過杜婉兮的身邊之時,兩相湊近,聽瑤卻聞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香味,心裡一驚,連忙示意。
蘇靜翕眼裡諷刺更甚,“來人,給本宮拿下她。”
話音才落,身後的小貴子連忙帶着兩個太監按住杜婉兮,“杜貴人,得罪了。”
前方的湘婕妤等人一愣,還有些未反應過來,“這是……珍姐姐,這是怎麼了?”
蘇靜翕勾了勾嘴角,“本宮也不太清楚,但定然是有人做妖,幾位妹妹一同來本宮的關雎宮吧,也好做個證,看看是一人所爲還是勾結串通。”
說完也不等她們三人應話,“你們幾個,去請皇上、舒貴妃娘娘,再去太醫院把張太醫請來吧。”
“奴才遵旨,”小順子等應了聲。
揮了揮手,“回去吧。”
儲秀宮前面便是關雎宮,相距甚近,但是短短的一段路,湘婕妤等人卻是步履維艱,冷汗直冒。
到此刻,已經沒有退路了。
怪便怪她們自己,今日時運不佳,出門未動過腦子,碰見了這件糟心事,捲了進去,如今,能思考的便是,如何能不連累自身,把自己摘個乾淨纔是。
下了車攆,蘇靜翕回頭掃了一眼跟着的幾個人,“三位妹妹先去偏殿坐坐吧,容本宮去換件衣裳。”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湘婕妤連忙道,態度較之之前,好了不知多少。
內室,“娘娘,這是方纔杜貴人塞給奴婢的,”聽瑤將一張紙條呈上來,方纔正是因爲杜婉兮趁着衆人行禮低頭之際,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紙條塞給了她,湊近了她才聞到她身上的香味。
蘇靜翕點點頭,卻不接過來,“打開看看。”
早在遠遠的瞧見杜婉兮攔路之時,蘇靜翕便示意聽瑤,只要有一絲不對勁的地方,直接拿下人再說,其他的以後再論。
聽瑤走遠了兩步,打開,“娘娘,上面只有幾個字,杜婉如有毒。”
蘇靜翕挑了挑眉,“你怎麼看?”
聽瑤想了想,“奴婢以爲,杜貴人也許是受杜小儀逼迫,但是以她今日的舉動來看,她應該是想將計就計,利用此事博取娘娘的信任,受娘娘庇護。”
蘇靜翕點了點頭,輕笑了一聲,眼裡劃過讚賞,“那你以爲本宮該如何做纔是?”
聽瑤也笑了聲,“娘娘定然是心中早有主意,奴婢猜,娘娘也是想將計就計。”
“你真是越來越……聰明瞭,”蘇靜翕也不知道是該誇她還是說她。
聽瑤頗爲認真的點點頭,“這是自然,娘娘調教的好,奴婢自然應當成長得快些,也好爲娘娘分憂。”
清歡站在一邊,聽她們主僕二人打啞謎,模模糊糊能夠猜測到一些,卻不真切,但也不問,而是站前一步,“娘娘,奴婢有件事想要稟告。”
蘇靜翕見她態度嚴肅,也不由的停了臉上的笑容,嚴肅道,“什麼事?”
“方纔奴婢發覺,寧順儀旁邊的宮女似乎是習武之人,“清歡本就耳聰目明,習武之人與一般人走路的腳步聲都不同。
蘇靜翕一愣,按理說,後宮中應當不會有習武之人,除了皇上的人,如清歡,但即便如此,也是以宮女的身份遮擋,而不是光明正大的示於人前。
寧繡瑩是鎮國將軍之女,自小在邊關長大,若是她自己會武,並不奇怪,但是也應當只是花拳繡腿,而不是什麼絕頂武功。
她當初進宮之時,初封爲良娣,是可以帶兩名丫鬟入宮的,若是今日跟在她身邊的宮女習武,那麼另一位,定然也不可小覷。
不過按理說,當初隨侍丫鬟入宮,也是經過了幾番檢驗的,她的那兩位宮女應當會被發現,不會通過纔是,現在想來,應當是用了一些手段吧。
“寧順儀可也是會武?”
清歡搖了搖頭,“奴婢並未發現,若不是奴婢觀察仔細,也不一定會發現那宮女的秘密。”
她是經過了特殊的訓練,被皇上分配到關雎宮,伺候這位主子,因爲她懷有身孕,是以她每次都對周圍的環境觀察的更爲仔細些,以防有什麼不測乘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