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後宮不得干政,蘇靜翕明着也吩咐了,不準底下人私下探聽消息,但是這日,蘇靜翕依舊起了個大早。
實在是心情太過激動。
“娘娘不用再睡會麼?”代曼見她從牀上坐起來,連忙走進來問道。
蘇靜翕搖了搖頭,揉了揉眉心,“本宮睡不着了,等會午後再歇會吧。”
“奴婢也猜着娘娘應當是睡不着的,便早早的爲娘娘準備了早膳,”聽瑤也走進來,說道。
蘇靜翕勾了勾嘴角,“還是聽瑤最好了。”
“娘娘這麼說,奴婢可不依,”代曼鼓着腮幫子,跺了跺腳,不滿道。
蘇靜翕被她逗笑,“好了好了,你們都好,吩咐下去,每人賞五兩銀子,至於你們兩個,快些伺候本宮起來吧。”
蘇靜翕如何會不知道,她們兩個這是故意而爲,爲的不過是逗她開心,以免她過於憂思,於自身於胎兒都是不益的。
代曼與聽瑤二人相視一眼,笑了笑,“那奴婢可要替其他人多謝娘娘賞賜了。”
代曼人也不傻,知道蘇靜翕此舉不過是順勢而爲,爲的是安底下人的心,不過顯然她並不知道,其實相處了這麼久,他們這些奴才早就是真心想跟着她的。
於他們而言,雖然在關雎宮當差,活比較輕鬆,銀錢也多,但是最讓他們死心塌地的跟着她的原因,卻不是單單是銀錢。
她的智慧,她的真誠,她遇事沉着,她拼命護短,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們這些奴才格外的佩服她,也是真心折服。
自然,最後能夠回報給她的,便是他們最重要的忠誠。
“杜婉兮如何了?”蘇靜翕忽然想到,她似乎完全忘了這件事的後續發展,現在來關心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代曼消息靈通,自然由她回答,“回娘娘,那日皇……皇上離開過後,沒多久舒貴妃便也離開了,只下旨讓杜貴人禁足於芷箐苑,之後,便是昨日,聽說舒貴妃去紫宸殿稟報皇上了,但是到現在依舊沒有新的消息傳出來。”
雖然代曼三言兩語便把事情講清楚了,但是,蘇靜翕卻知道,事實定然不會是這樣簡單。
不過,或許,禁足於杜婉兮而言,並不是壞處。
“本宮知道了,只是芷箐苑那邊,你們多看着兩分,便算是全了她好心提醒本宮的情分,”蘇靜翕點點頭,話音才落,自己也止不住的諷刺的笑了。
她自己如今也是自身難保,何來庇護別人呢。
“娘娘,皇上興許過兩日便會氣消了,你……”代曼忍不住勸道。
雖然她並不知道到底他們二人之間所爲何事,動靜鬧得這般大,可是她內心深處,依舊覺得,皇上與自家娘娘定然不會是如今這個局面到老的,換句話說,總有一天他們依舊會和好如初。
蘇靜翕淡淡的勾了勾嘴角,她其實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因爲何事才鬧到這個地步,他更是第一次與她真的紅了臉,那麼大聲音的與她說話。
如果說是因爲聽瑤,蘇靜翕無論如何都是不會相信的,據她所知,他並不是那種貪戀美色的人,而且聽瑤最多算是中上之資,比起後宮許多人來說,都是比不上的。
他不可能放着那麼多的如花美眷不去寵愛,而去想要她身邊的一個奴婢。
所以,定然是哪裡出了問題。
當時因爲心裡着急,並沒有仔細觀察他的神情,失了最佳判斷,或許自己錯過了什麼也不一定。
可是一時之間,她也想不通到底問題在何處,且也許是懷了孕,心情總是無來由的有些煩悶,每每想到此事,她心裡便更加不舒服。
爲了胎兒着想,她只能暫時的把此事都拋之腦後。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別說了,傳膳吧,本宮餓了,”蘇靜翕打斷了她,往外走去。
代曼愁着一張臉,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如何解了她的心結,只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收了回去,若無其事的跟着她往外走去。
“委屈兩位麼麼了,”蘇靜翕淨了手,忽然對靜候在一旁的兩位麼麼道。
夏麼麼連連擺手,“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早就是娘娘的人,娘娘如何奴婢便如何,何來委屈,萬萬使不得。”
“是啊,娘娘萬不要如此說,”宋麼麼不善言辭,卻也跟着說了一句。
她們二人早就被皇上賞下,算是關雎宮的人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們活了這麼久,早就懂得了。
跟着一位主子,除非自己失了性命,或是主子不再是主子,否則,便是一輩子的事,忠僕不事二主,這個道理,是如何都不會錯的。
蘇靜翕淡淡的笑了笑,沒有接話,坐下來,靜靜的用着膳。
用過膳,蘇靜翕在院子裡晃了兩圈,眼見太陽越發的耀眼,只好回了殿內,餘光瞥見窗邊的那盆含笑已經不太新鮮了。
那還是前幾日宗政瑾派人送過來的。
搖了搖頭,揮去腦袋裡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指着花盆,“把這個拿去扔了吧,讓小路子再送些新鮮的花過來。”
聽瑤應了聲,“是,娘娘可要親自去看看,也好散散心。”
蘇靜翕只一想便同意了,這樣乾巴巴的等着結果,真的太令人着急了。
往後院走去,路過醉雲塢,蘇靜翕站立在門口,望着上面洋洋灑灑的三個大字,回想自己當初第一次入宮之時的情景。
仿若近在昨日,一切都那樣清楚。
“娘娘可要進去?”聽瑤也有些感慨,提議道,“那裡面每隔一段時間小順子他們便會來收拾一番,不會太髒的。”
蘇靜翕搖了搖頭,邁步向前,既然都已經換了住處,也換了身份,即使回了舊時的住處,也不過是平添傷感,於現在無事於補。
畢竟,人都是向前走的,人都是回不去的。
“奴才給娘娘請安,“小路子正在給花修剪,遠遠的瞧見她,連忙小跑過來,行禮道。
蘇靜翕揮了揮手,“快起來吧,”環顧了一圈,笑了笑,“你一個人在這裡可還好?”
小路子也不仔細去分辨她笑容裡的含義,只回答道,“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不過是粗人一個,哪裡不能過呢,且這裡比起之前的地方,可謂是好了太多。”
這話說的毫不避諱,但是也的確真誠無比。
他之前在御花園,不過是一個侍弄花草的小太監,絲毫不得看重,哪裡能與現在相比,雖然同樣是侍弄花草,但是有主子賞識與喜歡,經常有賞銀拿。
蘇靜翕輕笑出聲,“你慣是個會說話的。”
“娘娘,那裡髒亂,娘娘還是不要過去了,免得髒了繡鞋,”小路子貫是會察言觀色,只稍稍一想,便猜到她也許是想親自過去的。
蘇靜翕眼底溢出笑意,這也是當初她一眼相中他的原因,搖了搖頭,“本宮只是來隨便看看,並不想自己動手,你待會挑上幾盆好看點的花送過來吧。”
其實她也是真的不想親自動手,如今她懷有身孕,花兒,遠遠的賞上幾眼便也罷了,也是要是讓她親手去觸碰,她卻是不願意的。
小路子也不覺得難堪,“是,奴才遵旨。”
蘇靜翕點了點頭,在周圍隨意的逛了逛,便開始往回走。
紫宸殿
“皇上,你當真要欽點袁墨燁爲狀元麼?”孟聞天依舊不死心,跟在他後面問道。
另一旁的蘇順閒聽的冷汗直冒,孟大人這是當真不害怕皇上,難道沒瞧着皇上的臉一直都是黑着的麼,周身的寒意更是讓人恨不能退避三舍。
宗政瑾不理會他,走進去,坐在龍案後,“朕剛剛不是已經頒佈旨意了麼?還是你以爲朕會出爾反爾?”
孟聞天也知道自己這是在摸老虎屁股,可是他是真的不死心,乾笑了兩聲,“皇上,袁墨燁確實是有才華不錯,可是他是袁家的人啊,而且,微臣看蘇駿文也與他不差上下啊……”
“朕都已經當着百官的面宣佈了,你現在想要朕如何?”宗政瑾心情煩躁,語氣越發的冷。
可偏偏孟聞天早已習慣,也不在意,“微臣這不是擔心麼?袁家本來就有個靖康侯在朝中,後宮中又有太后娘娘,此時再來個狀元,只怕會是助長了他們的勢力,於皇上不利啊。”
宗政瑾的火氣本也不是想要對她發泄的,談到正事,也稍稍收斂了自己的脾氣,道,“你可知道袁墨燁的身世?”
孟聞天一愣,“他不就是靖康侯的庶子麼?至於排名第幾,微臣卻是不知道了。”
“他娘是青樓女子,被人送給了靖康侯,之後兩度小產,第三胎纔有了他,可是在他四歲之時,卻被袁家主母生生折磨致死,他被迫目睹了整個過程,再之後,沒有了姨娘,嫡母不疼,爹爹不愛,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想必你也知道,”宗政瑾耐心的解釋道。
這些都是秘辛,他廢了一番心思才瞭解到,因爲表面上看,袁墨燁是被寄養在嫡母名下,生活光鮮。
“可是萬一他貪戀靖康侯的位置呢?”
“朕會下旨收回,且朕現在不是在給他一個更加顯赫的身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