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妹妹此次前來,所爲何事?”喬靜姝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不動聲色的問道。
她隱隱能夠猜測,她是爲了早間之事,否則,以她的性子,她定然是不會來她的重華宮的,畢竟她入宮一年有餘,她是從未踏足過她的重華宮。
蘇靜翕淡淡的笑了笑,“妹妹知道姐姐是個聰明人,明人不說暗話,妹妹也不想與姐姐說那些有的無的。”
“方纔妹妹的宮女與妹妹笑談宮裡今日新出的流言,妹妹當時只是一笑置之,並未放在心上,只是這之後卻是出乎了妹妹的意料,妹妹實在是有些看不慣,便只好來尋姐姐說個一二。”
不等她接話,蘇靜翕繼續說道,“妹妹亦知姐姐定是意難平,只是妹妹還希望姐姐萬不要被蒙了雙眼,看清了這背後之人才是,歹毒之心不是人人皆有,但是防上一防卻是有必要的,姐姐說是與不是?”
話說的這樣直接而隱晦,可謂是坦承至極,喬靜姝自是聽出了其中蘊含的深意。
其實她初初聽聞這個流言之時,便和蘇靜翕想的一樣,只是聽着蘇靜翕的這一番話,便知蘇靜翕並不知道她的秘密,她自是不會傻到說出來,便如她所言,防上一防總是有必要的。
她不想與她爲敵,不代表她不想與她爲敵。
勾了勾嘴角,“本宮也知道是這個道理,只是這人嘛……妹妹放心,本宮雖不知道到底是誰,但是自是不會隨意的誣陷她人,更加不會將罪責推到妹妹身上。”
從她入宮以來,這一年多的時間,雖說並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之前是舒貴妃幫了她,但是她卻相信她的猜測不會錯。
舒貴妃或許不是一個好人,但是於她卻不差。
“妹妹自是知道姐姐的爲人,還請姐姐也相信妹妹,妹妹從來都是一個知恩圖報之人,姐姐但可放心,”蘇靜翕語氣肯定,眼露真誠。
“只是,妹妹亦不是一個喜歡坐以待斃之人,更不是一個任人欺負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有人不長眼的欺負到了妹妹頭上,妹妹自問是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的。”
這句話若是有心人聽到,自然又是一番不小的風波,可是此時說出來,卻也是在隱晦了顯示出她的誠意。
“妹妹大可放心,姐姐心裡亦是有桿秤的,來日方長,誰好誰壞總是能見分曉的,妹妹受了於此事上受了委屈,姐姐心裡亦不好過,若是可能,姐姐自會懲治那人,好叫妹妹心裡舒坦。”
喬靜姝自是體會出了她話裡的意思,也正因爲如此,她願意向她把話說透,雖知自己是否誤會她,對她來說或許影響並不大,她也並不在意。
可是聽與不聽是一回事,自己說與不說又是另外一碼事。
蘇靜翕點點頭,“姐姐有這個心,妹妹很歡喜,若是可能,日後定然經常來叨擾姐姐,還望姐姐不要嫌棄妹妹擾了姐姐的清靜。”
喬靜姝的意思,蘇靜翕也聽清楚了,也樂得去迴應她,畢竟,於自己而言,影響並不大。
這亦是示好的意思,喬靜姝一直以後所期盼的便是,她能夠記得自己所與她的好,日後可以回報一二,如今她既然拋出了橄欖枝,喬靜姝也是沒有拒絕的道理。
“豈會,妹妹若是無事,儘管來,姐姐定然歡迎,”喬靜姝勾了勾嘴角,笑着道。
“既然如此,妹妹出來也有一會了,便不打擾姐姐了,姐姐好生安胎纔是,”蘇靜翕站起身,福了福身子,說道。
喬靜姝亦站了起來,“嗯,只是前幾日殿中省將今年新上貢的料子分了來,姐姐忙着這些糟心事,卻是沒來得及將這些東西發下去,妹妹既然來了,便挑上幾匹帶回去吧。”
旁邊的綠綺連忙從庫房抱出幾匹上好的,顏色也正合適的雨絲錦,蘇靜翕只瞥了一眼,便轉過身來,“姐姐有心了,妹妹在此謝過。”
“妹妹不必客氣,青綺,替本宮送送珍修容,”喬靜姝跟着客氣了一句。
“是,”青綺應道。
綠綺見她們的身影消失不見,這才轉過身來,“娘娘,珍修容是來示好的麼?”
喬靜姝輕輕的搖了搖頭,“以她如今的地位以及恩寵而言,是不需要向本宮示好的,只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娘娘實在不必如此妄自菲薄,皇上待娘娘還是不同的……”綠綺有些無從開口,卻是不得不安慰道。
這樣的勸慰自是蒼白且無力,喬靜姝早便看清了,一步一步的走到今日,她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若不是情況所逼,她實在是不願意如此算計。
可是既然都選擇算計了,失去的那些東西又何必苦苦抓住不放呢,到最後,累的還不是自己麼。
“皇上待本宮到底如何,本宮心裡清楚,你不必如此勸慰本宮,只是照如今這個情形看來,本宮當初的賭注並未下錯。”
“娘娘說,珍修容會知道麼?”綠綺也知道自己的安慰無用,索性換了個話題,問道。
喬靜姝想起方纔二人的對話,點點頭,“或許她已經知道了。”
蘇靜翕不是一個蠢笨的,她比皇后當初發現的更早,是以才選擇把賭注壓在她的身上,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只要她不是自己行那謀逆之事,後宮之中必然會有她的一個位置。
綠綺也不多問,而是將話題引回來,“那娘娘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既然珍修容都主動擺出了態度,本宮自是要幫她一把,”喬靜姝淡淡的笑了笑,“傳本宮旨意,宮中還有誰膽敢議論此事者,直接仗斃,不必回稟了。”
幫她亦是在幫自己,畢竟,那人膽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自己,利用自己,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些。
綠綺一愣,這樣的鐵血手腕娘娘可是從未有過的,不過她也自知許多事都不是她能夠去置喙的,聞言福了福身子,“是,奴婢這就去。”
紫宸殿
宗政瑾坐在上首,瞥了一眼下面的人,“你想笑便笑,何必生生憋着。”
孟聞天很配合的笑出了聲,肩膀抖個不停,好不容易纔勉強停住,“皇上,不是微臣說,這就是微臣不願意娶妻的原因,日後你可萬不要再逼迫微臣了。”
按他的觀點來說,娶個女人便是等同於娶個麻煩,且還是擱置在自家裡頭,日日相見,想避都避不了,簡直是在自找麻煩,自尋死路。
他本就生性散漫,放蕩不羈,萬不會願意爲了一個女人去束縛自己,壓抑自己,便是如那話本里所言的生死纏綿的愛情,不論多轟轟烈烈,或是幸福美滿,他都寧願放棄不要。
若不是有家裡的母親,時時管制他,加上有面前的這位日日見不得他好,他當真寧願宿在外頭,無事之時便尋幾個紅顏知己,豈不是暢快至極。
“你覺得呢?既然朕痛苦不如你陪着朕一道,”宗政瑾嗤笑一聲,不屑道。
即使他知道孟聞天的性子是如何,可是娶妻生子,傳宗接代本就是人生常理,孟大人當初便是爲了他所犧牲的,如今對於孟大人留下來的唯一血脈,宗政瑾是不可能放任孟聞天不管的。
他可以縱容孟聞天偶爾的不守規矩,亦可以對孟聞天時常闖禍視而不見,可是便是因爲心裡的那份愧疚,亦是因爲對孟大人的承諾,他是不可能讓孟聞天日後一直這樣下去的。
不過,其實在宗政瑾的心裡,若不是當初登基爲帝,選擇承擔了這份重任,對他來說,心裡卻是十分羨慕孟聞天的。
他自小便被困在這深宮之中,即使之後出宮建府,可是那個時候亦是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做他自己內心真正願意做的事情,一心想要做到最好,一心想要報仇雪恨,一心想要延續這份血脈活下去。
他承受了太多,不得不壓抑自己,強迫自己,若是不能做到今天的這個位置,那他也不會有機會來感慨回憶這些,而早就是一杯黃土,長眠於地下了。
既然選擇了,便要一直走下去,貴在堅持。
而他,不後悔。
“皇上,你打算如何做?”孟聞天自是不敢再與他頂嘴,要不然最後吃苦頭的人定是他自己,這個道理,他很早之前便明白了,換個話題纔是最合適的做法。
果然,宗政瑾的注意力被轉移,“你覺得呢?”
方纔蘇順閒來稟報之時,正逢孟聞天與他在討論政事,於是便讓他一同聽了,若是知道他會笑話他,當時便該將他轟出去的。
後悔已晚矣。
“咳咳”,孟聞天正了正臉色,嚴肅道,“微臣以爲,這背後主謀的真正意圖纔是讓人耐人尋味的,應當查出這人才是。”
宗政瑾點點頭,這麼多年來,他都不怎麼管理後宮之事,之前是由皇后所處理,便是皇后做出那檔子事,他在初初氣憤之後,反而心平氣和的接受了,之後,甚至幫助她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