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雖淡,小福子卻覺得有一股壓迫凜冽的氣勢壓了下來,“奴才會盡心辦好主子交代的事,奴才願意用性命擔保。”
“很好。”
不是說什麼“肝腦塗地”“刀山火海”,也沒有承諾的更多,反而更容易讓人相信於他,起碼,在這一刻。
附在他耳邊交代了幾句,小福子聽的卻從腳底冒出一股寒氣,“奴才一定辦妥。”
帶着代曼去了杜常在處,她沒有想到的事,宮裡的高位者竟然都來了。
斂了斂心神,“婢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蘇貴人的醉雲塢離這裡也不遠,爲何這麼久纔到?”皇后心情明顯不好,語氣不善。
蘇靜翕知道自己這是撞在槍口上了,“回皇后娘娘的話,因婢妾睡的遲,因此杜妹妹出事的時侯,就睡的沉了些,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因爲什麼睡的遲,在座的人都明白。
不約而同地朝她投來一個輕蔑的眼神,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行了,起吧,”皇后揮了揮手,顯然不想再與她計較。
或者說,她現在明顯有其他想計較的事,比她更重要。
“蘇公公,皇上如何說?”皇后見自己身邊的大太監回來,還有蘇順閒。
蘇順閒行了一個禮,纔不緊不慢的說,“回皇后娘娘的話,皇上說就由皇后娘娘全權處理,只是……”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只是如何?”皇后急忙道。
“皇上口喻。”
衆人皆跪下。
“蘇順閒,你去告訴皇后,若是這件事她還處理不好,那還是早日讓賢的好,畢竟這許多年來,朕都沒有男嗣,因爲什麼,朕的皇后想必很清楚。”
皇后聞言身體不可控制的顫了顫,還是旁邊的宮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蘇公公,皇上他……”
“娘娘,皇上所說的話奴才都一字不落的告訴娘娘了,娘娘,皇上只說這是最後一次了,奴才奉勸娘娘,還是多上點心,讓皇上滿意吧。”
“奴才還得回去伺候皇上,就不打擾皇后娘娘了,”蘇順閒說完就行了個禮退了出去,也不多說什麼。
皇后的眼神一度灰暗,她從來沒有想到,皇上竟然會讓人當衆說出這些錐心的話,真是一點面子裡子都沒有留給她。
蘇靜翕靜靜的看着這一幕,沒有什麼感覺,皇后如何,和她的關係從來不大。
沒有皇后,還有其他人,畢竟站在她上頭的人實在太多。
只是從蘇順閒的話中,想必宗政瑾是真的厭惡了皇后吧。
那會不會有朝一日,他也會如這般厭惡了她?
一直在皇后這一派的人都很擔憂,如賢妃,如湘婕妤。
但更多的,如淑妃,更多的卻是興奮,會不會皇后會被廢?
坐上鳳位的會是舒貴妃?或者是她?
不管底下的人心思如何詭異,皇后現在自身難保,顯然不想管她們,只一心想查出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在杜常在的吃食裡放了讓人小產的紅花?
量很少,這幾日每餐都放了一點,所以才扛到現在才發作。
“杜常在如何了?”賢妃見太醫出來,皇后又一副愣神的模樣,只好開口說道。
太醫行禮,“求皇后娘娘恕罪,杜常在誤食的紅花停留的時間太長,胎兒雖保,可是隻怕生下來會……會有些不健全。”
太醫自知自己有罪,當下也不多說,免得引起上頭的人更大的怒火,用最少的話敘說清楚。
“不健全?”淑妃驚訝,出聲道。
太醫苦笑一聲,“只怕會是癡傻之人。”
“癡傻?”皇后重複了一句,“你盡全力保胎,杜常在的這胎就交給你了,若是有些許差池,本宮惟你是問。”
“微臣遵旨,”太醫心裡苦澀,可不敢出言反對一句。
爲人臣者,命如草芥。
“娘娘……”慧竹是皇后的陪嫁丫鬟,忠心爲主,很是擔心,只不過此刻最重要的自然是還得處理好皇上交代的事。
皇后自然也明白,肅了肅心神,“把人都給本宮帶上來。”
一日爲後,就該做皇后該做的事,哪裡輪得到其他人說什麼。
幾個太監立馬把人都給帶了上來,兩個宮女,一個太監。
都已經被用過刑,且已經被人收拾過了。
蘇靜翕認出來其中有一個宮女就是杜宛如身邊的宮女,似乎是叫佩兒,經常跟着她去坤寧宮請安。
“你們這些狗奴才,若是好好交代,本宮可以給你們留一具全屍,若是閉口不言,或者想栽贓陷害,別怪本宮誅你滿門,”皇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厲聲喝道。
殿內很靜,蘇靜翕只覺得皇后只怕也是被逼急了。
那幾個太監宮女聞言明顯有些鬆動,可是又都沒有說什麼。
“你們難道還指望你們的主子來救你們?好好想想你們的家人,再決定不遲,”皇后冷言說道。
她自小學習如何打理內院,管理庶務,自然知道對這些奴才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
“奴婢說,奴婢都交代,還望皇后娘娘寬恕奴婢家人,”杜常在身邊的宮女佩兒說道。
“說。”
“奴婢不知道那是哪個宮的,她每次來都穿着斗篷,蒙着面,奴婢只知道她是個女的,給了奴婢一包藥,讓奴婢想辦法把它放到杜常在的吃食裡面,奴婢實在沒有辦法,奴婢娘病了,需要銀子治病,奴婢……”
說了等於什麼都沒有說。
“藥呢?”賢妃問道。
“藥都被奴婢埋在了耳房旁邊的地上,奴婢……”
皇后示意了一下旁邊的太監,自有人去找藥,“把她帶下去仗責。”
不一會兒,就聽見庭院裡傳來佩兒的叫聲,淒厲嘶啞,刻意的沒有捂住嘴,殿內的人都聽的很清楚。
等聲音漸漸消下去,“你們兩個呢?可有話說?”
那兩人瑟縮的更厲害,“奴才不知……”
皇后這次話都沒說,直接示意把人帶下去,至於帶下去做什麼,在座的人都很清楚。
“你呢?”皇后揉了揉額頭,已有些疲憊。
剩下的那個宮女瑟瑟發抖,“奴婢……奴婢說,是……是蘇貴人……”
擡頭指着蘇靜翕,見她微微含笑,手抖了一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又不敢說話了。
“哦?蘇貴人什麼?”自有人接着問道,其中以淑妃最甚。
“蘇貴人……蘇貴人……”那宮女說了兩句卻始終說不下去,爬到蘇靜翕腳邊。
也不敢拉着她的裙襬,只不停的磕頭,“奴婢知道蘇貴人心地善良,求蘇貴人幫幫奴婢,奴婢賤命一條,家中還有年幼的弟弟,奴婢入宮他纔剛剛出生,奴婢來生願意爲蘇貴人做牛做馬,求蘇貴人幫幫奴婢……”
在座的人心思各異,這裡面肯定是大有文章,是栽贓陷害還是臨時改口?
“把話說清楚,”皇后顯然看到了機會,猶不死心的說道。
湘婕妤也在這個時候來湊了一腳,“就是,把話說清楚,蘇貴人到底如何你了,你纔敢向她求情,可是她向你許諾了什麼?”
蘇靜翕聽到這裡有些好笑,她真的是被這麼多人怨恨麼?如此明示性的話,也真的是不怕得罪她麼?
“不是,奴婢只是知道蘇貴人心地善良,故而想求她幫幫奴婢……”
“你的意思就是你什麼都不招了?”賢妃道。
“奴婢願一死……”
“你想死本宮偏不讓你死,來人,把她給本宮帶下去,”皇后冷哼一聲,不想在此糾纏。
外面的天都亮了,什麼都沒有審問出來,“衆位妹妹先回去吧,今日不必去請安了。”
皇后掃了一眼衆人,最後目光停留在蘇靜翕身上,說道。
蘇靜翕心胸坦蕩的和她對視,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心裡卻是好笑至極。
這種看着你的對手一副想殺了你卻不能動手的憋屈模樣,實在有些過癮。
回到醉雲塢,“小福子回來了麼?”
“一刻鐘前回了,主子可要見他?”聽瑤一直待在醉雲塢,聞言說道。
蘇靜翕揉了揉額頭,“讓他進來吧。”
小福子進來行禮,“主子,事情都已經辦妥了,主子果然料事如神。”
“哼,”蘇靜翕冷哼,“本宮只想求個心安,人不犯我,我亦不會去找別人的麻煩。”
“你退下吧,好好休息。”
“主子?”聽瑤站在一邊,是少數的幾個知道事情發展的人。
“她既然來犯我,那就別怪我。”
聽瑤有些不解,“主子,你之前不是說小福子可能是皇上的人?”
經過她們這麼久的偷偷觀察,發現小福子的來歷可能是皇上安插的一顆棋子。
“所以,這件事才需要讓他去辦,你以爲,這宮裡,有事可以瞞得過皇上?只要他想知道,”蘇靜翕起身進了內室。
聽瑤把她頭上的釵環拆了下來,“主子走的是一步險棋。”
“是啊,富貴自古都是險中求,過了這一關,以後就好了,你說我可不可以賭贏?”
聽瑤望着銅鏡裡的姣好容顏,“主子的姿色是越來越奪人眼眸了,主子的運氣也從來都不差。”
“運氣?是啊,我的運氣從來不差。”
只願,這次依舊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