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太后娘娘親自和皇上說,要把杜婉兮放出來?”蘇靜翕本躺在湘妃榻上,昏昏欲睡,聽見代曼的聲音連忙坐起來。
蘇靜翕揉了揉額頭,“原因呢?”
“聽說是杜常在親自去求的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感念杜常在姐妹情深,隨後親自去了紫宸殿,並做主晉了杜常在的位分,如今已是貴人了。”
蘇靜翕起身,“好一個姐妹情深。”
杜婉兮本也沒有犯多大的錯,怪只怪在她年輕氣盛,觸了舒貴妃的眉頭,錯只錯在皇上要爲舒貴妃立威,要明擺着寵舒貴妃,然後,她剛好就那麼倒黴的被做了筏子。
可是,被關了這許久,即使如今被放出來,還是得益於她那個庶妹,偏偏她一出來,她那個庶妹還晉了位分,不多不少,剛剛壓在她頭上。
如果蘇靜翕是她,只怕寧願在芷箐苑待上一輩子吧。
芷箐苑
杜婉兮確實很憤恨,得知消息,皇上免了她的責罰,初初傻傻以爲是皇上記起了她,特地把她放出去。
直到她那個庶妹,挺着個大肚子,妖妖嬈嬈的走過來,好一番奚落與嘲諷,她都忍了,只是後來她告訴她,是她親自求了太后,太后才與皇上求情,這一切都是因爲她的原因。
這口氣,她如何咽得下去。
可是她什麼也不能做,即使當她那個庶妹一手扶着肚子,站在她面前,高高在上,她恨不能殺了她,可是幾個月來的禁足,早就磨滅了她的氣焰。
爲了在杜家舉步維艱的母親,她也不可以。
親自扔了那個庶妹帶來的東西,看了一眼一旁的宮女,“走,我們去謝恩。”
忽視了宮女的不屑,杜婉兮收拾了一番過後,走了出去。
慈寧宮
“太后娘娘,杜才人求見,”劉麼麼走進來,等到太后唸完一篇經文,這才說道。
太后閉眼捻動佛珠,“杜才人?”
“杜才人便是杜貴人的嫡姐,早些時候還是太后娘娘與皇上求情,才放了她出來的,這是她特地抄寫的佛經,來謝過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嘴裡無聲的蠕動,半響,“讓她回去吧。”
劉麼麼應了聲,走出去,“杜才人有心了,請回吧,太后娘娘正念經呢,不便見人。”
“婢妾知道了,有勞麼麼了,”杜婉兮說完跪下朝着太后唸經的小佛堂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頭。
劉麼麼並沒有阻止她,眼裡卻多了絲讚賞,“杜才人早些回去,爭奪聖寵纔不枉太后娘娘的苦心。”
…………
皇后依舊在禁足,舒貴妃雷風厲行的換了宮裡的一批奴才,皇上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底下人自然不敢有異議。
其中,大部分都是資歷較老的妃嬪心疼,進宮多年,苦心經營的許多暗藏勢力幾乎都或多或少的損失了些,對於蘇靜翕這樣的新進宮的,自然影響不大。
每日不用請安,該吃吃,該喝喝,日子過的很愜意,當然,除了她回宮後,有近十日沒有見到聖上了,隱隱有失寵的跡象。
蘇靜翕其實並沒有多擔心,即使那晚過後,兩人並沒有獨處過,可是皇上回宮後,他除了舒貴妃,也並沒有召見其他妃嬪啊。
失寵,談何而來。
一轉眼間就到了皇后禁足期滿的日子,亦是恢復請安的日子。
坤寧宮
“嬪妾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蘇靜翕走進去,行了一個大禮。
按照規矩,妃嬪與皇后因故就不見,需行大禮,不過這也只是規矩而已,遵不遵從完全在個人,如蘇靜翕這般,給足了皇后面子,這樣的人並不多。
皇后果然臉色好看了許多,“珍嬪快請起,不必多禮。”
“嬪妾謝娘娘,”蘇靜翕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只是上一次請安,寧琇瑩還是坐在她下首,如今再一次又在她上首了,果真是風水輪流轉。
“珍妹妹,許久不見,”寧琇瑩端起茶杯,客套道。
蘇靜翕之前以爲她即使容貌不是最美的,亦是別有一番風情的,她身上的英氣,是她們這些從下養在深閨的女子所沒有的,衆人中醒目。
可是從何時起,她已經變得與她們無異了呢,拈酸吃醋,這些都是信手拈來,不需皺皺眉頭的。
“是啊,許久不見,”蘇靜翕淡淡,若是真的論資排輩,她有封號,亦是從四品,誰是姐姐誰是妹妹還不一定呢。
不過,她從來就不想計較這些。
“妹妹與皇上也是許久未見吧?”寧琇瑩淺啄一口,狀似關心道。
蘇靜翕並不接話,很明顯的就看見了她眼裡的嘲諷,皇上這些日子雖然只有幾日宿在了重華宮,但是有兩日中午卻是去了她的蒙雨廳,陪她用膳。是以,一時之間,後宮諸人便不敢再明目張膽的嘲笑於她。
只是,蘇靜翕卻在想,她果真有個好父親。
妃嬪一個個的進來,畢竟皇后還是皇后,只要她一日未被廢,即使犯了再大的錯,那也只能由皇上責罰,與她們這些小妃嬪自是沒有干係的。
“妹妹今日來的可真早,這還沒到請安的時辰呢,”皇后見舒貴妃進來行禮,頗有些酸氣的說道。
舒貴妃其實來的也不算晚,只是她們認爲這是皇后被解禁後的第一次請安禮,未避免尋着把柄,皆或多或少的提前了些,是以,舒貴妃掐着平日的時辰過來,倒是顯得有些晚了。
舒貴妃不疾不徐,“昨日皇上宿在了重華宮,今日妹妹便起晚了些,本來皇上是着人免了臣妾的請安,只臣妾惦記着,皇后娘娘久久不讓妹妹們請安,臣妾亦是思念衆位妹妹,想着來敘敘話,不成想,這一耽擱,倒是晚了些,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臉色白了白,隨即笑開,仿若什麼也未發生過,“瞧舒妹妹說的,本宮乃是皇后,豈會計較這些,你能來請安,本宮很欣慰。”
“皇后娘娘母儀天下,自是不會和臣妾計較這些,說到這,臣妾還有一事需稟告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是否真的不與臣妾計較?”舒貴妃理了理手上的護甲,似乎漫不經心道。
皇后被一句話堵着,心裡有氣,面上到底不顯,這是她解禁後第一次請安,如果今日不能立了威,只怕以後她這個皇后在這後宮裡,也沒有什麼權威了,談何服衆。
“舒妹妹儘管說來無妨,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妹妹爲貴妃,有些事即使做了心裡必然也知道輕重。”
舒貴妃轉頭,看了一眼皇后,勾了勾嘴角,“確實如皇后娘娘所言,並不是什麼大事,臣妾昨日和皇上說起,皇上也是贊同的。“
皇后皺了皺秀眉,暗中猜測到底是何事,靜默不語。
舒貴妃並沒有想要吊胃口,直接說道,“前些日子有些個奴才目無尊長,不把臣妾放在眼裡,臣妾一時氣不過,就把他們都打發進了慎刑司。“
“舒貴妃代管六宮諸事,有時候立立威也是必要的,“皇后以爲只是這些事,她也是聽說過的,雖然知道自己的宮權交了出去,必然會損失許多人手,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舒貴妃站起來行了一禮,“皇后娘娘大度,不與臣妾計較,臣妾感念皇后娘娘的恩德。”
皇后越聽越不對勁,直覺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只是自己今早才被解禁,宮裡發生的事雖然她也知道一些,但到底不全面,暗暗思索了一遍,無法,只好順着她的話,“有話且說吧。”
“臣妾將尚宮局的黃公公也一同送入了慎刑司。”
“你……”皇后臉色驟變,不過也是一瞬,手緊握成拳頭,淡笑,“是麼?不知道黃公公因爲何事衝撞了舒妹妹?”
舒貴妃仿若沒有察覺到皇后神情的變化,“這不是臣妾想要打發幾個奴才,那黃公公卻堅持不肯,臣妾一時氣不過,便意氣用事了。”
“不知是哪幾個奴才?”皇后已經猜到了什麼,仍不死心的問道。
舒貴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娘娘這裡茶果真不錯,許久沒喝成,臣妾還心心念念呢。”
見皇后神情緊繃,笑了笑,“不過是幾個奴才罷了,臣妾說出來,皇后娘娘也不一定知道,何必讓這些人擾了娘娘的清靜呢,反正如今都是一具死屍罷了。”
皇后氣極,但注意到這裡還有許多妃嬪正偷偷的注意着她們二人的動靜,知道這個時候即使再不忿,自己的話已經說在了前頭,她又拿皇上來壓她,也不可以真的拿她怎麼辦。
“舒妹妹說的是,不聽話的奴才總是活不長的。”
蘇靜翕坐在一旁,靜靜的聽着她們二人的對話,從剛剛開始互戳心窩子,幾乎每一句都是在撒鹽,到最後的皇后完全敗下陣來。
或許這纔是舒貴妃,真正的舒貴妃,之前雖然和皇后真的對上,但是到底沒有做的這麼不留情面,今日她選擇在請安的時候把這件事講出來,就是爲了挫皇后的銳氣,立不了威。
皇后身爲皇后,沒有人信服,談何皇后呢。
或許,這還只是第一步,今後必定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