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相隨

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後,依蘭才緩緩睜開了雙眸。她坐起身來,從牀墊下取出了一封信。

依蘭走下牀,將那封信擺放在牀上,眼眶中的淚水滾滾滑落,輕聲說道:“皇上,對不起!蘭兒不能等您回來了。對不起……。”

依蘭知道門外有侍衛守着,自己想離開也就只能翻窗翻牆。爲了方便行動,她連披風也沒披上就直接翻窗出房。憑藉自己對君聖殿的熟悉與每個人都在爲登基大殿而忙碌。依蘭順利的往她想去的地方走去。

原來,當日在飄雪中冷靜下來後的依蘭早就決定自己該怎麼做。她知道趙銘心意已決,爲了江山社稷、爲了他能穩坐皇位。他是絕對不會放過趙恆的。就算自己再次開口苦苦哀求也無濟於事,更再也見不到趙恆一面。

於是,她裝作若無其事先是要求趙銘讓惠娘回到自己身邊。然後要她監視冬兒的一舉一動。結果,惠娘告訴她,趙銘身邊的太監總管暗中將一包藥粉交給了冬兒。

“我偷聽到太監總管說,這藥粉是要悄悄讓你吃下的。姐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惠娘心裡真是滿心的疑惑、不解。

“你什麼事也別管,繼續幫我留意着冬兒。看是想法子把藥粉換掉,還是找機會把下了藥的茶或湯偷龍轉鳳。總之,惠娘你一定要幫幫我。”

“好!無論如何我一定不會讓你吃下那些藥粉。”看到姐姐誠懇的請求,惠娘再也不問任何原因。

“惠娘,姐姐交代你的事,你都的牢牢記着,要幫姐姐好好照顧皇上。”

“惠娘知道了,我會牢牢記着的。”

就這樣,依蘭沒有喝下下了**的茶。再無法再作出承諾的那一刻,她只能假裝沉睡。她一直都是清醒的也清楚聽到趙銘所說的每一句話,但如今的她已經別無選擇。

一路上,依蘭低着頭儘量不引人注目的往靜心園的方向走。

“元寶!”一踏進靜心園,依蘭就遇上剛巧經過的元寶。

“依蘭姑娘?”元寶驚訝不已,忙迎上前來。“這個時候你怎麼會來?還穿的那麼單薄,這樣會凍着的快進屋去。”

“你先別管我,我問你今天可有人來過靜心園。”

“咱們這靜心園除了依蘭你會來以外,還就沒有其他人會來了。”

“這就好!”依蘭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還來得及。”

“什麼還來得及啊?”元寶越來越想不通。

“元寶!從現在開始你什麼也別問,就照我的話去做。好嗎?”

“好!”元寶爽快的一口答應了。早在趙恆心繫依蘭的那一刻起,元寶早就那她當主子看待。主子有事吩咐,他自然是義不容辭。

“那你現在立刻去找一根能把人打暈的木棍來。”

“好!立刻就去!”雖然元寶心中滿心疑問,但是乖乖的聽命行事。

此時,靜心園的守衛早已撤。依蘭不畏嚴寒的站在苑門外守着。很慶幸的只有江通一個人端着酒瓶和酒杯過了。

依蘭和元寶躲在了園子裡的假山後。

“等會兒江大人過來,你就跳出去一棍打暈他。”依蘭吩咐道。

“啊!”元寶一臉驚訝。但想到依蘭這麼做肯定有她的原因。所以還是乖乖應道:“好!”

兩人看準時機,元寶跳出來一棍朝江通後背打下去。依蘭則眼明手快接過他手中的托盤,保住了那瓶酒。

看到那瓶酒毫無損毀,依蘭蒼白的臉龐露出了悽然的笑容。

“快把江大人扶進去,此事是我一個人做得,你要推的一乾二淨。”

“姑娘……。”元寶就算再笨也察覺到不妥。

“好了,!快把江大人扶進去。還有讓所有人別來打擾我和殿下。”

“是!”元寶雙眼泛起淚光的應道。似乎猜到了什麼。

依蘭就雙手捧着那壺酒一步步的走向趙恆的房間來到房門外,她默默的站在門外一會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才輕輕的把門推開。

正坐在椅子上思念依蘭的趙恆聽到了開門聲忙擡起頭來一看。冰冷的寒風伴隨着飄雪吹動着依蘭的髮絲和衣裳。

趙恆癡癡的望着這幕如夢幻般的情景。待他確定眼前的這一切不是幻影后,立刻站起身來健步如飛的來到依蘭面前把自己身上的披風脫下來披在了依蘭那顫抖的身軀上。同時也留意到她手中捧着的那壺酒。

“不應該是你過來!”趙恆心中一驚,奪下依蘭手中的托盤,放到桌子上。

“殿下!”依蘭很快的把房門關上,來到了趙恆身邊柔聲喚道。

“走!”趙恆看着依蘭,一想到她來這裡的目的就膽戰心驚,忙拉起她的手往門口走去。“你立刻離開這裡!”

“愛上你了!”

依蘭輕聲簡單的三個字,卻帶給了趙恆強大的震撼。他猛然止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眼眶泛紅不敢相信的注視着依蘭。

“是真的!”依蘭淚眼盈眶,再一次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的說道:“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趙恆心中涌起了一絲欣喜,一絲動感。但很快的就瞬間消失。只因在此時此刻他不能相信也不可以相信。

“我說過,今時今日我之所以會面對這樣的局面全都是因爲我自己的選擇。這與你無關,你不需要……。”

“我曾經以爲……。”依蘭突然打斷了趙恆的話語。“對你,我除了歉疚還是歉疚,直到與你道別的那一天。當我想到你我緣盡今生,再無相見之日時,我的心就好痛好痛。當時我才明白對你除了歉疚還有愛。可是……,在我心裡的那個人他依然存在。這樣一個無法一心一意愛你的我……,可以愛你嗎?”

依蘭的一番真情告白,讓趙恆感動的淚流滿面。情不自禁的就將依蘭摟進了懷裡。

“可以!當然可以!此生能聽到你這番話,我心滿意足、死而無憾。”趙恆無比珍惜的將這個自己深愛着的女子緊緊摟在懷中。但片刻之後他終究要將她放開。

“你聽到嗎?我說我沒有遺憾。所以,你可以離開了。回到他的身邊讓她好好愛你,幸福快樂的活下去。”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依蘭說着,雙腿一軟。

“依蘭!”趙恆及時扶住了她,兩人坐倒在地。“你怎麼了?”

“你若死了,我就再也無幸福快樂可言。皇上……。”依蘭全身無力的躺在了趙恆的懷中,輕聲的說道:“他擁有了全天下,而你卻一無所有。我不能讓你就這樣孤零零的離開,所以……,我陪你。”

“你喝下毒酒了?”趙恆雙眼通紅,震驚、心痛不已。

“我知道你是不會同意的,所以我先……。”

“爲什麼?爲什麼這麼傻?我不要你這樣……。我要你活着、活着!”

“我不是傻……,而是太貪心。我要兩個我愛的男人都好好的活着,只有這樣,我纔會幸福快樂。但偏偏事與願違。我只能選擇其一,既然他擁有了天下,那麼你就應該擁有我。他已經坐上了他夢寐以求的皇位,現在我可以放下他,轉過身來走向你。來世……。”依蘭絲毫不覺得痛苦,就只是覺得很累很累。

“依蘭!別閉上眼,看着我看着我!”趙恆緊摟着依蘭的身軀焦急的喊着。

“來世,我只會看着你、只聽你的話、只做你要我做的事、心裡……,只有你。 ”依蘭說完緩緩的閉上了雙眸。

“依蘭!依蘭!”無論趙恆再怎麼呼喚,也再也無法將她喚醒。

趙恆緊緊的抱着依蘭,泣不成聲。隨後他抱起了依蘭,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了牀上。他默默的凝視着她,覺得她就如睡着一般。

“依蘭,你別怕!我很快來陪你。”趙恆取過了酒壺毫不猶豫的仰頭一倒,一飲而盡。他坐到了牀邊從懷中取出了那塊自己隨身攜帶卻是屬於依蘭的玉佩。

“我知道這玉佩對你意義重大,但我一直沒有把玉佩還給你,起初是想用它留住你。後來是想用它來思念你。現在我既然擁有了你,那麼我可以把她還給你了。”此刻的趙恆是異常的冷靜,也不再哭泣。

他將玉佩放到了依蘭的右手中,跟着躺在了她的身邊。十指緊扣的握緊她的右手,玉佩同時緊握在兩人掌心之中。

“依蘭!”趙恆轉頭注視着她,深情的說道:“謝謝你愛上我!今生有你,我很幸福。你說來世,只會看着我、只聽我的話、只做我要你做的事、心裡只有我。這是你的承諾,你千萬記着。來世,我會等你一直等你。等到你出現爲止。你一定要來找我……。 一定要!”

趙恆就這樣一直注視着依蘭,直到雙眼不由自主的緩緩合上,眼角流下了那最後一滴淚。

就在趙恆相隨依蘭而去的同時,趙銘正一步又一步的走向高高在上,權利無限的龍椅寶座。最終他終於坐上了他夢寐以求的皇位,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銘目光如炬的俯視羣臣,嘴角揚起笑意,意氣風發。經歷多年的努力今日他終於君臨天下。

登基大殿結束後,趙銘就立刻來到依蘭的房裡。當他見到依蘭不知所蹤,牀上就只剩下一封時,心裡的萬分震驚和害怕。

趙銘迅速的把信打開,只見裡面寫着:“皇上,當您看到這封信時,蘭兒已經離開了。至於去哪,皇上您應該比誰都清楚。是因爲我,那一位纔會一無所有。蘭兒不能讓他一個人就這樣孤零零的走了,所以蘭兒要陪着他。請皇上原諒蘭兒,無法再遵守當初的承諾。請皇上原諒蘭兒,不能再陪伴在您的身邊。請皇上原諒蘭兒,留給您那深深的遺憾。對不起,對不起!皇上,蘭兒走了。請皇上一定要保重龍體,做一個盛世明君。”

看完信以後,趙銘已經是滿臉淚痕。他轉身就衝出了房門、衝出了君聖殿一路往靜心園的方向跑。

“皇上!皇上!”衆多太監、宮女、侍衛見到這突發情況忙緊隨着在後。

此時天降大雪,道路上滿是厚厚的積雪。趙銘一路狂奔一不小心就滑倒在地。

“皇上!”太監、宮女、侍衛們大驚失色忙衝上前將趙銘扶起。

“滾開!”趙銘憤怒的甩開他們的手,怒斥道:“你們全給朕滾的遠遠的!不許跟來!”

“遵旨!”太監、宮女、護衛紛紛膽戰心驚,一時不知所措只能站在原地。

趙銘再次拔腿狂奔,一路上他將礙事的皇冠摘了下來隨手一扔。又將厚重的龍袍一件件的脫下就丟。他只求能夠快一點來到依蘭身邊。

趙銘一路狂奔到靜心園,直衝進房。就只看到依蘭和趙恆如睡着般的安然的躺在牀上。

“蘭兒,朕來了!你快起來!”趙銘雙眸滿是淚水的坐到牀邊,扶起依蘭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完全無視躺在一旁的趙恆。

“你不是求朕原諒你嗎?只要你現在睜開雙眼看看朕,朕什麼都能原諒。蘭兒你聽到嗎?快睜開眼看看朕。快啊!”趙銘淚水直流的哀求着。

無奈,依蘭卻是緊閉雙眸無動於衷。

“是朕食言,是朕錯了!你要怎麼對朕都行,但你怎麼可以那麼殘忍以死來懲罰朕?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啊……!”趙銘悲痛欲絕的嚎啕大哭,引來了元寶和江通。

此時門外匆匆趕來的元寶看到這一幕已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能捂着嘴痛哭流涕。而醒過來的江通也只敢守在門外。

在痛哭、悲傷過後,趙銘就一直抱着依蘭,目光呆滯、沉默不語直到 天色昏暗。

“皇上!皇上”江通鼓起勇氣,跪在門外輕聲喚道。

趙銘彷彿是回過神來,他看着依蘭眼眶又立刻泛起淚光。隨後,他的目光終於轉向了趙恆。

“朕說過就算蘭兒選擇來到你身邊,朕也會一次又一次的把她從你身邊帶走。”趙銘分開了兩人握着的手,將那塊玉佩收進了懷裡,然後將依蘭抱了起來,看着趙恆說道:“ 蘭兒無論是生是死都屬於朕的!永遠都是朕的。 ”

趙銘把話說完,就抱着依蘭離開了靜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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