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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棲鳳宮便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熱鬧,雖然聖旨未下,但是這一宮裡頭住着一個皇后,一個未來皇貴妃,是以,原本冷清的宮門,整日人來人往,好生熱鬧。
北辰夜待託婭亦或者說是‘花滿樓’比較恰當,無論如何,待她都是果然好,勞師動衆修建新的宮苑,勢必在一月之後的寒淮王進京之前修建好。
他想,趁着寒淮王進京這件喜事,將封妃的典禮也一齊舉辦了,前朝後宮一齊,一則雙喜一起,是個好兆頭,二則,也是對此次封妃的重視。
若是說之前的懿憐兒得寵,那這託婭得到的可不僅僅是寵愛,更多的,是皇上無所不在的關懷。
每日裡無論朝政多忙,都會抽空去探望,
最開始,重陽還擔心着他會把持不住,讓託婭侍寢,可是半月過去,他雖日日前來,卻從未過夜,有一次,他在託婭住處多逗留了一會兒,重陽擔心着會出事,便闖了進去,卻不想,瞧着的是二人側身站在窗前,北辰夜從身後擁着託婭,兩道身影映在地面上,有些纏綿的情愫流竄。
那情形,就是後來,重陽再回想起來,也會覺得心酸。
如此,一月的時日,便在彈指間消逝了去。
這一日,天暖氣清,初春的日頭雖然仍帶着些許的涼意,褪去冬裝的臃腫,重陽只着了一件淡綠輕紗羅衣站在院子裡侍弄着內務府才送來的花花草草,還沒到開花的季節,滿眼望去,點點的綠,很是賞心。
連帶着風中的空氣,都染上了青草香氣,陰陰纏綿,漫升至了天際。
重陽仰起頭來,眯眼望着碧藍的天空,一望無際,她不禁微微彎起嘴角,探出雙臂來,感受着風兒,從指間滑過的觸動。
她如同一個仙子一般的,站在從中,笑意,由着心底散發出來,就連氣息都沾染了乾淨而純潔。
聖旨,便是在這個時候來的。
和碩特。託婭,皇后義妹,謙恭維和,封爲皇貴妃,賜號儷元,居於滿樓閣。
儷元。。。滿樓閣…
重陽站在風裡,望着託婭笑容滿面的上了轎攆跟着吳全發去領旨謝恩,整個人懵在了那裡,久久未曾回過神來。
儷元。。。儷元。。。皇貴妃。。。
“儷元?伉儷情深,元配之妻?儷字不是隻有皇后纔可以用嗎?”皖蘇抱着重陽的外衣站在身後,低聲唸叨。
重陽臉色微變,原先的輕快情緒霎時消失無蹤,皖蘇自覺失言,忙上前將披風給重陽披上,緩聲寬慰道:“娘娘不必傷心,皇上這封號不是給託婭小姐的,而是給娘娘您的。他現在時不清楚事實,待日後真相澄清,他待好的,還是娘娘您。”
是呀,她在計較什麼?
如今的局面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局面麼?
“皖蘇你說,這謊言越說越多,圓謊便越來越難,是不是,從一開始,便是我錯了?”
她回首,朝着皖蘇慘然一笑,笑意卻如凝固了一般的,久久沒有改變。
“娘娘--情勢所迫,不是娘娘的錯,只能說一切趕在了一起,由不得人去改變。”
這話,讓重陽稍稍好過了一些,輕輕點了點頭:“我那簪子找着了嗎?好像從去了敷華亭那一日便丟了,怎麼都找不到。”
說的,便是當日樓亦歌送還給她的。
皖蘇搖了搖頭:“奴婢四處找了也沒找見,大抵是不知隨手放在那裡了,奴婢已經吩咐着他們幫着找了,娘娘不必憂心。”
重陽點了點頭,“不急,人都沒了,東西找不見也是正常。”
聲音幽幽的,讓皖蘇不由的有些擔心。
重陽卻轉頭望她噗的一笑:“我隨口說的,你別當真,找還是要找的。”言畢,目光卻凝向天空,似是無盡感慨。
這天,真藍的刺眼呢!
而此時,擡着託婭的轎攆,輾轉着進了祥榮宮門口,卻並未停下,而是一路順着側殿延出的長廊走了下去。
託婭並不知曉該要去哪兒,只是待轎攆停下之時,她真真兒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她印象中的皇宮,應該是金碧輝煌的宮殿,就像棲鳳宮那樣的,四周被牆壁環繞。
而此時看到的,卻如世外桃源一般的。
四下皆是青綠的草,從中間或幾朵小花兒,競相而開,最最奇特的是,那園子中央有一湖水,嫋嫋霧氣蒸騰着,將這四周映襯的雲山霧繞。
“好美。。。”她忍不住驚歎。
話音剛落,湖水那頭便涌起一道身影,踏着清波,一路奔來,隔的遠了,霧氣又甚濃,是以,並不能看清楚容貌,只是隱約見着一襲白衣長衫,翩然欲飛。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朗朗的聲音,伴着碧波微漾,身上陡然一暖,腰間便多了一雙強勁的臂膀,託婭擡首,對上的是北辰夜含笑的眸子。
又是一驚:“皇。。。皇上,怎麼是你?”
北辰夜一笑,一手環着她的腰,一手伸出手指來在她脣上輕輕一按,溫熱的觸感由着脣瓣蔓延至了全身,這般的親暱,讓託婭紅了臉。
“喜歡嗎?”北辰夜的聲音輕輕的傳入耳中,溫柔到了極致。
託婭含羞望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喜。。。歡。”
卻是隻有羞澀,眼中雖是清澈,卻不似記憶中的那般靈氣,北辰夜望着,心下一涼。
“不覺得眼熟嗎?”他不屈不撓的問。
託婭又四下看了一看,待確定沒見過這般的景象之後方纔如實點頭:“我。。。不記得有見過。”
眸底暗作一片,北辰夜的眉心倏然一緊。
“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嗎?我,這裡,還有這些你最喜歡的草。”
他的問題讓託婭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說她本來就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對上他俊朗的面龐,殷切的眼眸,話又生生憋了回去。
這一月她也瞧出了端倪,似乎,皇后是要她假扮什麼人,而這個人,又似乎是皇上的心上人。
皇上呢,那樣美好的男子,待她也那樣的好。。。
讓她不由覺得,做那個什麼人的替身,似乎也挺好的,於是她又想,就這樣一直假裝失憶下去似乎也不賴!
於是,她撫着頭,輕搖:“好像,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這樣,應該算不得騙人,她只是按着皇后說的假裝失憶,如果這樣能讓皇上開心,她也是樂意見到的。
說着,從他懷中起身,繞着草叢走了一圈兒,青綠的嫩草沾着點點水珠,打在衣衫,溼了裙角,她回首望他,不解道:“可是她。。。我。。。以前真的喜歡草嗎,應該是喜歡花纔對吧,女子都愛花,不是嗎?”
她倒是對那個叫做花滿樓的女子充滿了好奇,是怎樣的女子,纔會讓皇上念念不忘呢?既然喜愛,又爲何會將她錯認呢?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一個個問題都是她想知道的,但是她又不知該如何問,只站在那裡,淺笑着望着北辰夜。
北辰夜的眸光倏然一暗。
果然還是不記得嗎?他可是特意讓人將這裡佈置的與敷華亭裡頭一模一樣呢,除了那些花。
她說過比之花,她更喜歡草,是以,他便將原本該出現的花,全都換成了青草,爲的就是要她開心,可是,她都忘了,她失憶了,根本不記得這裡。
甚至,不喜青草香,而愛上了花香。
這樣的她,變化如此之大,讓他有些不能適應。
“冊封大典,我已經安排人去辦了,只是我知曉你性子淺淡,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便吩咐人一切從簡了,只將晚宴與設宴款待漠北王與世子的晚宴並在了一起。”
暗暗嘆了口氣,一下子沒了心情再去談論從前,只好拿出旁的話來說。
北辰夜說着,便拉着她進了內殿。
“雖然只能給你貴妃的位份,但是儷元二字卻是隻有皇后纔可以用的,我對你的心,旁人無可替代,你該是明白的。”
“皇上的心意,託婭明白。”託婭含羞垂首,眼眸中越發含了情,她瞧瞧擡眼望了北辰夜一眼,不想與他打了個對視,忙又垂下頭去,只是嘴角的弧度一直漾着,漾到了心底。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羣鶯亂飛,愜意之至。
這樣的日子,如同夢中一般的,若是可以,便這樣一直下去吧,託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