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路追兵行至密林處,卻見南司玥拐個彎不見了。地面尚有血跡,只那血跡一滴滴滴到此處,卻斷了,似乎憑空被截斷了一般,沒了延伸的方向。兩位領兵低聲商議少頃,便指揮身後小兵仔細搜索,數十人的身影迅沒入灌木深處,與黑暗融爲一體。
人羣一散,四周便陷於寂靜。先前放箭的領兵獨自站在樹下,戒備地環顧四周,半晌未現動靜,轉身欲走。剛一轉身,只聽身後“叭嗒”一聲,全身的細胞再度張開。此人尋着聲音俯下身去,藉着稀疏的星光,隱約看到地上有一滴血跡。這是新血,剛從樹下滴落的新血。
憑空消失的南司玥,原來躲在樹上!想到此,此人不禁面露笑意,仰頭往樹上看去。只可惜夜色深沉,濃密的樹葉鋪成了一片黑色,黑色之外,再看不清其他。當下也不多想,迅抽出一支箭來,張弓就朝樹上放去。只聽“噗”的一聲悶響,卻是從枝葉中落下一隻鳥來。那鳥胸口中箭,只右翼揮了兩下,而那左翼,分明是早就受傷了。
原來血是自這鳥受傷的左翼滴下的。領兵低聲咒罵幾句,往別處尋去。
晚風輕輕地吹,吹來兩片烏雲。烏雲吞食了僅剩的星光,使得樹林更加黑暗。遠處,追兵點起了火把,點點光芒讓場景更顯陰森。南司玥面色蒼白,扶着寒盡躲在密葉深處。方纔若不是自己機警,事先出手傷了那隻鳥,只怕那箭射穿的,將會他的心臟。
寒盡仍然深陷於昏迷中,時而掙扎,時而喘息,卻是咬緊了下脣,未出一個音節,更不曾哭過一聲。他的傷處仍然流着血,粘濁的濃液將南司玥的肩膀染了個遍。眼見追兵漸行漸遠,南司玥急忙自身上撕下一小塊尚還乾淨的衣角,爲寒盡包紮傷處。寒盡吃痛,又是狠命掙扎一番,南司玥虛弱無力,制他不得,跟着寒盡雙雙跌下樹來。這一跌,剛巧一頭撞在裸露的樹根上,當下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晚風漸漸變得沉悶,濃雲佈滿天空,向地面傾壓下來。南司玥只覺呼吸不暢,一個激靈又清醒過來。後腦一陣生疼,用手一摸,竟摸出滿手的血來。寒盡仍然躺在他懷裡,此刻傷口炎,正起燒來。
南司玥掙扎着坐起身,背靠在樹上,將寒盡往懷裡摟了摟,然後凝神靜氣,側耳傾聽。四周聽不見人聲,只有貓頭鷹一兩聲駭人的叫聲。想必追兵已經遠去,這才長長鬆了口氣。接下來,應該好好計劃一下如何帶着寒盡逃離這片樹林了。倘若只他一人,這樹林還難不倒他,只現在身邊多了個孩子。偏又不能丟下寒盡不管,只有嘆息一聲,從長計議。
正爲難,寒盡似做了噩夢,一個哆嗦往他懷裡鑽,不安分的手還抓了抓他的耳朵。南司玥一陣尷尬,初次受到這小孩如此待遇,還真是不習慣的緊,當下動也不敢動,僵直了身子,大氣不出。所幸寒盡很快又沉沉睡去,他這才安下心來,再次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