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馬瘋跑了一陣,南司璃刻意放緩步子,走在南司玥身側。面無表情的臉皮快要和脖子一起僵硬,但眼角仍時不時地偷瞄一眼身旁的美人兒。皇兄絕美的容顏在陽光下似泛點金光,耀眼得令他幾乎睜不開眼。而那眼裡的光卻是淡淡的,淡淡的憂傷,淡淡的孤傲,淡淡的冷漠,還有淡淡的無謂。每當觸及這樣的眼神,南司璃都有種難以言表的心痛。他的皇兄,何時才能卸下這偽裝的面具呢?
正想得出神,卻見美人兒眼眸一轉,緩緩向他滑來。忙收了心神,目不斜視,做出一副轉心騎駕的模樣來。隨即又感覺到對方的怒意,依舊是淡淡的,卻讓南司璃在心底經不住笑出了聲。
暖風吹面,思緒又神遊到了不久前。
從相國寺回宮那日,南司璃哭喪着臉去向太后請安。
太后笑眯眯地拉了他道:“喲,看這小臉沮喪的,告訴皇祖母,誰欺負你啦?”
南司璃期期艾艾瞅她一眼,又把眼低下。誰欺負的,還不是皇兄不待見他!不過說到底,還得怪自己太沖動。皇兄說了,自己說過的話就要做到。他南司璃可是一衝動就說了永遠不再相見的話……自己真是,真是豬頭!而且,最要命的是,那個打死都不撒謊的張太醫,竟然很直接地告訴他,這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南司璃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面前的桂花糕上。拿起糕點看了半晌,再憤憤地塞進嘴裡,狠狠咬着,似乎每咬一次,說出的話就會回到肚子裡。
吃飽了,又一連喝了兩盞茶,南司璃才悲泣哭道:“不瞞祖母您說,我喜歡的人不理我了。嗚……”故意習慣性地擠兩滴眼淚,以博得老太后憐惜。在太后驚異的目光中,他簡略陳述了事情的原尾,當然,自動省略了人物姓名、性別以及其他相關信息。
太后自然聽不明白,也不知如何安慰,但見他又如此傷心,心中也頗爲不忍,想了良久才謹慎說道:“璃兒莫急。也許,也許她也喜歡你呢。我們璃兒這麼優秀,天下沒有人不喜歡的呀。”
“真的?”南司璃當即高興地兩眼放光,隨即卻又泄下氣來,噘着嘴嘟嚷道:“可是他最近老打我。我一對好他吧,他就打我,我不理他吧,他又生氣。”還設計陷害我,害我有一整晚不知道他幹什麼去了,這要是父皇追究起來,我可就慘了。
太后吃驚不小。暗自思忖,這女子可也太厲害了,竟敢打堂堂四皇子。嘴上也不好說,只有勸道:“這女兒心吶,就如同海底針,越不理你,就表示越在意你。正所謂打是親罵是愛,這姑娘家……”
太后正要把前些日子從那些個宮女身上聽到的“俗語”講給南司璃聽,南司璃卻失聲尖叫道:“皇祖母,誰說他是姑娘了!他分明是……”他分明是我的皇兄,您的長孫。但想了想,覺得這話還是不說爲妙,於是眼睛轉轉,改口道:“它明明是我新養的那隻雪狐子。”
太后更是糊塗:“這,這雪狐子……怎麼還打人?”
南司璃也知失言,大窘,又不想承認,只有硬說道:“它,它有爪子嘛。當然是用爪子打我了。”話一出口,背心已汗溼了大半。皇兄啊皇兄,我可真不是故意把你比作狐狸的。你要是知道了,可千萬別再打我了呀。
從太后寢宮出來,心情好了大半。對於太后所說,他自然是不能確定,但,他卻可以試試他的冷情的皇兄。
於是刻意稱病,避而不見,用漠然來面對皇兄的無理。果然,南司玥正一步步地走進他精心設計的“陷阱”。其實依皇兄的聰明,要看穿他的詭計並不難,只是,人有時候,往往就是當局者迷。
如此,南司璃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又暗自思忖,他是不是應該施點更狠的招兒?不然以皇兄的性格,很可能到死都發現不了這個問題。
想着日後成果,南司璃又不免偷笑。冷不防背上挨一鞭子,痛得他倒抽涼氣。
“笑什麼?”南司玥怒視。這個小子也太過分了,不僅不跟自己說話,還獨個兒偷笑,肯定在想不好的事情。
“我……沒笑。”南司璃忙拉下嘴角,以儘量順從的語氣說道。
“撒謊!”南司玥不等他分辯,又是一鞭子落下。
衣服破了,血珠汩汩滲出。南司璃搖晃了一下,但很快穩住,握緊繮繩,不說話。
南司玥無法,冷哼一聲,再次揚鞭,絕塵而去。南司璃趕緊跟上,目光卻再不願從那道背影上離開,眼神迷離卻飽含着愛戀,濃濃的笑意在脣邊化開。
——玥,你喜歡上我了,知道嗎?你這個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