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嵐守衛袁天督尉此刻站在滄州城樓上,遙望塢鎮方向,神色凝重,百思不得其解。探子來報,北澩大軍昨日已抵達塢鎮。據他所知,從北澩京城到塢鎮,快則十天,慢則半月。而此次北澩軍僅用七日便到,想來求勝之心急切,迫不及待想將西嵐趕出國境。然而此時大軍竟是在塢鎮按兵不動,看似並不急着攻城。南司玥,他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報——”又一探子回來,急跪在他面前道,“稟督尉,北澩大軍此時正在塢鎮郊外瀧山上詭異活動。”
果然有問題!
袁天暗自點頭,道:“如何詭異法?”
探子擡頭,臉色怪異,回道:“屬下不知。只是看他們一個二個都拿了蜘蛛網往樹上跳。且面露喜色,好似……”
“好似什麼?”
“好似精神亢奮!”
袁天略一沉吟,暗道:莫不是什麼旁門左道的玩意兒?如此一來,兩軍交戰,可真是防不勝防。忙又吩咐道:“再探!一定要搞清楚,他們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又過兩個時辰,探子回來。
“報——稟督尉,現已查明,北澩大軍統統在瀧山上捕蟬!”
“捕蟬?你確定?”袁天幾乎是瞪大了眼睛,音量倍增。
“情況完全屬實。”探子亦是背上冷汗。這北澩軍幹啥不好,偏幹這種小孩兒玩的把戲,害得他都不知道應不應該向督尉據實以報。
“你先下去吧。”袁天木然地擺擺走,揮退左右,呆呆望着塢鎮方向。
他們,到底在使什麼詭計?真的捕蟬?擾亂視聽?還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太專注於塢鎮情況,竟不知滿天風雲變幻。城內,看似寧靜,實則波濤暗涌。一場惡戰已悄然而至。
戌時。日落西天,新月若鉤,晝夜交替,天色盡變。滄州百姓暴動,與此同時,北澩軍隊大舉攻城。西嵐軍措手不及,內憂外患。
寒盡小小的身影隱沒於人羣中。幾近瘋狂的百姓在他身側怒喊,奔走,流血,犧牲……赤紅的血水染遍大地,每走一步,都會印下痛心的足跡。這是父親最不願看到的情況,倘若父親在此,又該有多痛心!
寒盡奔跑着,連嘆息也顧不得。突然,一顆婦女的人頭滾到腳下,凌亂的髮絲裡,怨憎的眼睛仍死死盯住前方,猙獰又恐怖。寒盡雙腿一軟,倒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發抖。可他不能停下,即使要停,也絕不能停在此處。
咬了咬牙,他強忍住害怕站起來。即便腳下踩着的,是族人的屍體,他也要前進。不能停!不能停!父親還在等着他去救!
成功地躲過幾個西嵐兵,寒盡輕車熟路地拐進府衙後院的秘牢。此刻情況危及,已沒有多少人留下看守大牢了。
冗長而幽暗的秘牢,似總也到不了盡頭。
“父親——”寒盡什麼也顧不得了,焦急的聲音久久迴盪不息。四下裡寂靜無聲,他知道,這秘牢裡,此時定然只關押了父親一人。因爲,那些在戰爭中被俘的將領們,皆在日前被鞭屍於城樓之上了。
“唔!”一聲嘆息,來自甬道最深處的角落。
“父親!”寒盡驚叫一聲,疾步上前。
目光急切地搜尋,然後,定格。思想,怔住。
這……還是那昔日儀表堂堂的父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