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姜怡還在合歡殿用膳,與容雅相談甚歡,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她無意間透露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信息,而這個信息卻極有可能把沈澈和她自己,置於死地。
沈澈和秦太后各懷心思,其他的藩王也是笑面虎,虛虛實實,誰也看不透誰。
可這個時候,一場陰謀,已經在寧宮裡醞釀,一張鋪天蓋地的網,也在朝着四面八方散開,籠罩着這片天空,誰也看不見,可是誰也逃不掉。
七月底的天氣,已經是整個大寧每年最爲暑熱的時候,而每次這個時候,南方洪水氾濫成災,北方乾旱嚴重,糧食顆粒無收。可是卻從兩年前起,大寧的百姓卻很少受到這樣的困擾。
原因在於濟安縣百姓的遷居,還有南方堤壩的修建。
這個堤壩,集防洪、灌溉、航運於一體,甚至已經具備了蓄水功能,能將所積蓄的水通過特殊的渠道,運送到北方,讓北方的土地也得到灌溉。
沒有人知道,這個主意的來源是一名叫做雲瑤的女子,也沒有人知道,她的聰慧在那場暴雨突襲的浩劫中,救了多少無辜的人。
而此時的雲瑤,還不知道京城的沈澈已經暴露,很有可能無法全身而退,但是她卻已經在皓國找到了突破口。
因爲三天之後,皓國王后的父親,國丈大人祁天保,真的找上門了。
當這個小巷子的門被敲響的時候,雲瑤知道,她要等的人終於來了,也沒辜負她和顧清銘千辛萬苦打聽消息,然後設下了這個局,請祁天保入甕。
絲絲和雲瑤都換回了女裝,兩人走到門口開了門,果真看見祁天保站在門口,於是開口說道:“祁老爺真是守信用,果真一個人來了,請進。”
祁天保聽着熟悉的聲音,看着熟悉的面容,然後恍然大悟:“你就是歸雲莊那個出面挑釁我的小書童?原來是個女子!”
“事出有因,情非得已,冒犯了祁老爺,還請祁老爺見諒。”雲瑤恭敬地開口說着,一改當日的桀驁,變得十分謙遜。
兩人將祁老爺請進來,讓他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旁邊的石桌上放着一壺茶,正是6映泉精心烹製的天山雲霧,和那天在歸雲莊是同樣的味道。
“這位姑娘,我是來找你家公子下棋的,不知你家公子人在何方?”祁天保開口問道。
“請祁老爺喝了這杯茶,我家公子纔會出來相見。”雲瑤給祁天保倒了一杯茶,如此說着。
祁天保本着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輕輕地呷了一口,可正是這一口茶,讓他嚐出了之前的味道,和三天前在歸雲莊喝過的一模一樣。
然而這幾天,他每次去歸雲莊的時候,想要再次喝這種口感絕佳的好茶,卻再也喝不到了。據掌櫃的說,之前那個新夥計只在這兒做一天,目的就是想親自爲祁老爺泡一壺茶。
最初祁天保聽到這話的時候,很不以爲意,以爲只是某個慕名而來的毛頭小子,想用這樣的方法引起他的注意。可是現在,他喝到同樣口感的茶,也按照信上寫的地址找到了人,這才明白,不管是茶還是棋,恐怕都是人家挖好的陷阱。
可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跳下來了。
“姑娘,費盡心思把老夫引到這裡來,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祁天保畢竟是在生意場上摸爬打滾多年的人,就算一開始不明白,可是現在也應該想明白了,於是直接問着。
“祁老爺別急,小女子有一樣東西,請祁老爺先過目。”雲瑤說着,然後從懷中拿出前些時日,王后給她的玉佩,放到祁天保的面前。
祁天保看着玉佩,上面的“祁”字赫然在目。他認識這玉佩,因爲這玉佩是女兒出嫁的時候,他親手遞到她手中的。爲的就是讓她有個依靠,萬一有什麼事情,她也好拿着玉佩,向孃家求助。
可是沒想到,今日卻在這位陌生女子的手中,看到了祁家的玉佩。
“這東西……你是怎麼來的?”祁天保臉上的表情開始嚴肅起來,看雲瑤的目光也充滿了戒備,他並不覺得眼前的女子會認識自己的女兒,所以這玉佩的來歷,當然是很蹊蹺。
“前些日子,小女子的夫君在街上攔下一架狂的馬車,車上有個身懷六甲的夫人,胎兒經過顛簸後,有滑胎的跡象。小女子略懂些醫術,便出手幫了這位夫人,後來這位夫人便把玉佩送給了小女子,讓小女子有困難需要幫助的時候,就拿着玉佩去皓王宮找她。”雲瑤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的說了一遍,然後再次開口,“看了這個玉佩,這位夫人的身份,想必是不言而喻。”
“所以,你今天拿着玉佩找老夫,是有事相求?”祁天保誤會了雲瑤的意思,以爲雲瑤拿着玉佩找他,是爲了求他幫忙。
雲瑤搖了搖頭,開口說道:“祁老爺誤會了,我並不是有事相求,是想跟祁老爺做一筆生意。”
祁天保是個商人,在聽到“生意”兩個字的時候,眼神中不由自主地就會冒出亮光,而眼前這個其貌不揚卻心思聰慧的女子,也正好引起了他的興趣,讓他產生了與她做生意的**。
“不知姑娘說的是什麼生意,老夫願洗耳恭聽。”祁老爺開口說着,眼神中也充滿了好奇的神色。
雲瑤朝着絲絲使了個眼色,便見絲絲點點頭,朝着後院走去,很快,顧清銘就從裡面出來,在石桌邊站定,向祁老爺見了禮之後,才坐下來商談。
既然雲瑤先前在話裡就提到了自己的夫君,所以顧清銘的出現也沒有讓他懷疑什麼,三個人坐在梧桐樹下的石凳上,喝着6映泉親手烹製的茶水,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小女子想要做的交易,是王后娘娘肚子裡的孩子,皓國未來的希望。”雲瑤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神色變得很凝重。
同樣的,祁老爺的神色也變得嚴肅,因爲皓王的子嗣問題,不僅是皓王沈炎的一塊心病,相應的也是祁家人的心病。
前後三任王后,若是都不能爲皓王生下孩子,那麼世人的目光將會怎麼看待他們祁家?而他們祁家,又該如何在皓國立足?
所以,雲瑤算是抓住了祁老爺的痛處,也抓住了皓王的七寸,子嗣問題若是能迎刃而解,何愁皓王不答應結盟?更何況,雲瑤有種預感,在不遠處的皓王宮裡,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幕後黑手,一定有着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或許在策劃一個驚天陰謀。
祁老爺在這個偏僻無人的小院子裡,足足留了將近兩個時辰,桌上的茶早已經告罄,可是他們的談話卻沒有結束。
一個大膽的猜測,一場爲沈氏江山而策劃的棋局,也在這個小院子裡展開,而誰也不知道,策劃這一切的人,正是這個走出去卻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女子,她的內心有着多麼強大的力量。
良久之後,祁老爺從沉思中擡起頭來,對雲瑤說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這件事就沒這麼簡單了。阿瑤姑娘,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確實沒有什麼能讓您相信我,所以祁老爺,這件事你只能賭。賭你對王后肚子裡孩子的在乎,賭你對祁家的重視,賭我不會欺騙你。”雲瑤開口說道,“不過祁老爺,您要考慮清楚,我不是毫無條件幫您的,我有自己的目的,我需要從祁家得到一大筆錢。”
祁天保看着雲瑤,腦海中思考着這件事的真實性。
如果雲瑤真的靠不住,那她就不會提出要做生意,不會提出要找祁家要一大筆銀子。畢竟對祁天保來說,若真是給了銀子,而云瑤又辦不成這事兒,那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可既然雲瑤敢這樣開口,說明她心中有一定的把握,反而增加了不少可信度。
“好,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精準的眼光,還有果斷的魄力,老夫選擇相信阿瑤姑娘。”祁天保說道,“既然是生意,那就得有買有賣,我祁某人願意交姑娘這個朋友,但生意歸生意,咱們這協議還是不能馬虎的。”
“祁老爺,協議早已經準備好了,請您過目。”一旁的顧清銘從袖中掏出兩張紙,遞到祁天保的面前,開口說着。
協議一式兩份,雙方各執一份,簽了名字蓋了章,就算是生效了。
祁天保看着這協議,不由得苦笑,看樣子這位喚作阿瑤的姑娘,當真是把什麼都算計好了,知道他一定會來,知道他一定會答應合作,所以提前準備了合約,讓他連反悔的餘地都沒有。
而且協議上的銀子,也不是個小數目,他祁某人是很有錢,但是一下子要拿出這麼多錢,來給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他也覺得很是肉疼。
“這是十萬兩銀票,按照協議要求,算是定金。”祁老爺在簽了協議之後,開口問道,“阿瑤姑娘,什麼時候才能隨老夫進宮?”
“現在。”雲瑤說着,眼神中閃過篤定而堅持的光芒。
而正是這樣的雲瑤,讓祁天保又更加信任了幾分。如果說,簽了協議之後,雲瑤還要推三阻四,過幾天才進宮,那麼祁天保肯定會懷疑雲瑤別有所圖,但是現在,雲瑤坦坦蕩蕩,倒顯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祁老爺,內子此去宮裡,也算是冒着風險,還請祁老爺多多照顧。”顧清銘看着準備入皓王宮的雲瑤,拱手對祁老爺說着,語氣誠懇,是真的在爲雲瑤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