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朱文龍的最後一句話,顧琛嗤之以鼻。在他看來,不管是曹東來還是朱文龍,都不過是在江湖上混久了的老油條而已,江湖人的忠肝義膽沒多少,卻更多的是那種趨利避害的本能。
爲了明哲保身,爲了不得罪人,他們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方向,即便這樣做是錯的。
但即便顧琛心中再怎麼不滿,他的臉上仍舊不動聲色,因爲他還要向朱文龍打聽更多的事情。這樣一想,阿琛只覺得自己跟曹東來和朱文龍像是同一類人。
不過,這朱文龍應該是酒喝多了,話匣子打開之後,就再也停不下來,應該是難得有個人能讓他顯擺,所以阿琛的問題,他全部都回答地清清楚楚。
而阿琛也成功地打聽到,九月十八這天在並肩王府比武盛會的具體流程。
酒過三巡,這些看似豪情滿懷的江湖俠客也都有了一些醉意,在別院僕人的帶領下,各自回了房間,到頭就睡,不多時便鼾聲震天了。
朱文龍也是搖搖晃晃地跟着他們那幾個兄弟走了,只剩下清醒的阿琛獨自一人,回到別院管家給他安排的房間,鎖上門,躺在牀上休息。
他本想去客棧,把自己打聽到的事情都跟顧清銘稟告,但想到現在夜色已深,說不定顧清銘和雲瑤她們都歇息了,反正距離比武盛會還有兩天,明天去回稟也應該來得及。
如此想着,阿琛便放下心來,睡了過去,一夜無夢。
阿琛醒來的時候,天剛剛亮,他打開門環顧四周,其他人似乎都還在睡夢中沒有起牀,也許是因爲昨夜喝的太多,宿醉未醒,但不管怎麼樣,這一切都不關他的事。
趁着四下無人,阿琛離開別院,在街上的早點鋪子隨便吃了點早膳,等着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他才悄然無息地去了客棧,跟顧清銘會和。
而阿琛不知道的是,他昨晚在大堂席間的表現,全部被人看在眼裡,而且早已經上報給了並肩王孟逸傑。
客棧中,雲瑤也剛伺候6映泉起身,讓小二把早膳送到房間,三個人正吃着,阿琛便出現了。
“這麼早過來,還沒用早膳吧?坐下來一起吃點。”雲瑤招呼着,正想吩咐小二再添置一雙碗筷,卻被阿琛拒絕了。
“多謝雲姑娘,我已經吃過了。”阿琛拱手說着,把昨晚朱文龍跟他說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才又開口,“我打聽到後天比武盛會的流程,如果主子們要混進去,便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扮作聚香齋的廚子和雜役,因爲並肩王府每次有宴會,桌席上的菜餚都是由聚香齋包辦的,這次也不例外。另一個,就是扮作飄香院的姑娘,在比武盛會期間,飄香院的姑娘們會進入並肩王府,歌舞助興。”
“按照你提供的消息,孟逸傑似乎對絲絲很是看重,沒準觀看比武的時候,也會把絲絲帶在身邊。”雲瑤說道,“若真是如此,我們要當着那麼多武林高手的面救人,顯然不現實,所以只能另外想辦法。”
顧琛聽了這話,便開口問道:“有什麼是需要我做的麼?”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什麼都不要做。”不等雲瑤回答,顧清銘便率先開口說道,“既然你已經扮作江湖人混了進去,就不能太過特立獨行。記得我以前就跟你說過,太張揚或者太低調都會引人注目,適當的露出鋒芒反而有利。你說的那個朱文龍,倒是可以多跟他接觸接觸。”
“是,主子。”阿琛點點頭,說道,“若主子沒有別的吩咐,屬下就先告退了。若不出所料,朱文龍今天應該還會來找屬下。”
顧清銘微微點頭,表示應允,顧琛抱拳告退,轉身離去。
房間裡的三個人用了早膳,吩咐小二收拾了房間,雲瑤纔開口說道:“聚香齋,飄香院,這兩個地方或許就是我們可以利用的,但在這之前,我們必須把情況打聽清楚。這樣吧,我一會兒出門一趟,到這兩個地方查查虛實。”
“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顧清銘當即說道,“你對景國也是人生地不熟,就這麼貿然出去,萬一出現什麼意外怎麼辦?還是我跟你一起去。”
“不了,映泉身邊沒有人照顧,你還是留在客棧保護她的安全比較重要。”雲瑤固執地搖搖頭,說道,“再說了,你這一身氣質,走出去人家就知道你不凡,哪能打聽到什麼消息?還是我去比較容易僞裝。你就相信我吧,我有你送的銀針,身上到處藏的都是毒藥毒粉,一般人傷不到我的。”
6映泉看着顧清銘和雲瑤爭論,很想讓他們一起出去,可是她也知道,不管她怎麼說,這兩個人勢必都不會放心她獨自一人留在客棧裡,所以乾脆不開口了。
若是絲絲和阿琛還在身邊,也不用面臨這麼兩難的局面。
顧清銘聽了雲瑤的話,微微思忖片刻,才無奈的點點頭,說道:“那你一切小心,凡事量力而行,且不可心急和逞強,萬一打聽不到消息,就直接回來,我們再另外想辦法。”
“嗯嗯,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雲瑤連連點頭,笑着說道。
其實顧清銘也是在心中權衡了一番之後,才同意雲瑤獨自出去的。雲瑤的心思細膩,警惕心很重,她對陌生人的防備和對意外的感知,很多時候是他也比不上的。而云瑤聰明冷靜,大多數情況下,都能想到應對之策,只要對方不是那種武功高強到讓雲瑤沒有絲毫放抗之力,她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決定好了之後,雲瑤便稍稍收拾了下自己,出了客棧,向人打聽方向之後,朝着聚香齋而去。
雲瑤的容貌算不上美麗和驚豔,頂多是看着舒服,放在芸芸衆生中也不過是平凡人罷了,所以她一身素色衣衫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並沒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聚香齋是景國都城最大的酒樓,坐落在景國都城商業街的正中心,客人絡繹不絕,生意火爆。聽說這聚香齋的主廚,曾經是寧宮裡的御廚,因爲犯了錯而被趕出宮來,得到聚香齋老闆的賞識,在此落地生根,一手打造了聚香齋酒樓的盛名。
這是雲瑤一路走來,從路上口中得來的信息,同時她也知道,景國很多高門大戶家中辦宴席,都會請聚香齋的廚子去做飯,因爲味道確實很好。
一般來說,像這樣的大廚,身邊跟隨的應該都是用了多年的人,不管是切菜的還是生火的,彼此之間都磨練出了一種默契,知道主廚需要什麼樣的火,需要什麼樣的料。
也正因爲如此,所以如果想跟着聚香齋的人混進去,肯定是行不通的,因爲都是用慣了的熟面孔,很容易就被人認出來。
雲瑤在聚香齋走了一圈兒之後,心中有了數,便轉身離開,去了城南的飄香院。
當雲瑤站在飄香院門口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地感嘆,並肩王孟逸傑也許真的很有錢,舉辦這麼大的比武盛會也就算了,最大的酒樓,最大的青樓,幾乎什麼都要最好的。
飄香院在青樓界的地位,就相當於聚香齋在酒樓界的地位,獨樹一幟,無人能出其右。
尤其是,這飄香院的外觀裝修,看起來根本不像是煙花之地,倒像是一個文人墨客雲集的清雅之地,沒有酒池肉林的醉生夢死,只有琴棋書畫的高雅情趣。
雲瑤從沒來過這樣的地方,她的心中也有些擔憂,在她的認知裡,青樓妓院應該都是晚上開門營業的,白天會關門休息,可她運氣卻不錯,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飄香院開着門,裡面的人進進出出,似乎在忙碌着什麼。
“小環,你回頭趕緊去綺羅莊問問杜老闆,蝶衣的舞衣到底做好沒,這都好多天了,後天在並肩王府蝶衣可是要穿着它獻舞的!”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女人走出來,對身邊抱着錦盒的小丫鬟說着。
“知道了,媽媽,杜老闆一向有信譽,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我明天就去綺羅莊把蝶衣姑娘的舞衣拿回來。”小環說着,然後又開口道,“媽媽,蝶衣姑娘吩咐我去王銀匠那裡把她的飾補個色,我就先去了啊——”
兩人說完,便分頭行事,小環捧着盒子走了,而那個老鴇子繼續指揮着飄香院的人,進進出出,準備着九月十八要用的東西。
雲瑤在這附近站了許久,認真聽着附近來往的人說的每一句話,心中慢慢地有了主意。
可就在這個時候,雲瑤的肩膀被人從後面拍了拍,她心中一緊,身體也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慢慢地回頭,看着旁邊站着一個濃妝豔抹的陌生女人。
只聽得那女人說道:“你是哪家樓裡的姑娘?眼生的很!我看你站在這兒好久了,怎麼,你也是眼紅這飄香院的名聲,羨慕她們能入得了那些達官貴人的眼?”
“沒有,小女子不過是仰慕蝶衣姑娘的名聲,所以纔過來看看的。”雲瑤隨口胡謅。
“仰慕?我看你是嫉妒蝶衣吧。就憑你的姿色,最多也只能在蝶衣身邊當個丫頭。我跟你說,這條街上的青樓妓院,裡面所有的姑娘就沒有不嫉妒蝶衣的。也難怪,她人長得美,舞也跳得好,是飄香院的搖錢樹,這待遇可比許多官家小姐都好。這些啊,是你羨慕不來的!”那女人繼續絮絮叨叨地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