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十幾個衙差打得趴下了,靳勇對張大和錢六二人道:“快走!”
錢六抱着兒子,小心地看了靳勇一眼,低聲道:“將軍,我老婆還在後面……”
靳勇橫了他一眼,這人真是麻煩。遂向身旁一人吩咐道:“雲都尉,帶人跟他一起去!”
被點到的雲都尉立即應聲,隨錢六往回趕找他的老婆去了。
抵達宿營地,已經深夜了。
蘇展柏的營帳裡,張大和錢六被帶了進來,一見蘇展柏,二人立即下拜:“小的謝將軍救命之恩,從今往後願意追隨將軍左右!求將軍收下我們!”
蘇展柏面色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我這大軍之中並非什麼人都收的。救你們不過是念在你們也算是幫了我,如今救了你也算是扯平了,你們可以走了。”
幾人一聽要他們走,立即變了臉色。
張大連連磕了幾個頭,求道:“將軍,您不要趕我們走啊!只要出了這裡就是楊大人的地盤,我們能逃到哪裡去?只要您收留我們,就是做牛做馬都成!”
錢六也是唯唯諾諾的樣子,蘇展柏眉頭一挑:“這樣看來,我還必須好人做到底了?那說說吧,除了守門,你們還能做什麼?”
三人面面相覷,張大道:“將軍,小的雖無所長,但憑吩咐。就是讓我當一名伙伕或者餵馬都可以。”
錢六也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小的也是,還有我這婆姨,做得一手好針線,給軍中兄弟們縫縫補補也行的。”
蘇展柏點點頭,對靳勇道:“這樣吧,人是你帶回來的,你把他們安置一下。”
靳勇應下了,本來這點小事就不用麻煩將軍的,他很快將人待下去安置好。
蘇展柏翻來覆去無法入睡,連着行軍這麼久,他總是夜不成寐。雖說仲春之夜已經沒有多少寒意,但是他心裡總感覺空落落的。
反正睡不着,他索性翻身坐起,走出帳外。
黑幕似的天際掛着一輪彎彎的上弦月,似一彎娥眉,灑下淡淡的清冷光輝。
他在心中低嘆一聲,不知道京城家裡怎麼樣了!
“少爺,您睡不着嗎?”北風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後。
蘇展柏點頭,“怎麼,你也出來了?是不是想家了?”
北風雖然是蘇展柏的隨從,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讓他隨侍在他身邊,而是讓他在軍隊裡當了一個小小的兵勇。若是他上進的話,以後還有上升的機會。
北風的臉一紅,“少爺取笑我了,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有什麼可想的?”
“哦,是嗎?”蘇展柏有些揶揄地揚起眉,明顯寫着“我不相信!”
北風低下頭,吶吶地開口:“我倒沒有,倒是少爺,一定想家了!”
“你這小子,竟然敢非議起你主子的事了!”蘇展柏佯怒,他倒沒有真的生氣。北風雖然是他的隨從,不過他一直將他看作自己的弟弟一般,在他的面前,北風也比較隨意,就連稱呼也很少自稱奴才,並不像在趙語桐面前一樣拘謹。
“本來就是嘛!”北風知道他是故意板着臉,大着膽子道:“少爺走了半個多月了,大少奶奶一個人在家應該很辛苦!”
蘇展柏微微蹙眉,這些日子,他每到一處落腳地就會寫家書送回去,不過收到的回信卻是少之又少。大概是因爲他地點不固定的緣故吧。
擡頭望着月亮,蘇展柏在心中低喃:語桐,你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有沒有想我?
“大少奶奶,您怎麼了?”紫蘇聽到裡間有響動,連忙翻身下*,趿着鞋跑到了趙語桐的*邊。
“紫蘇,我睡不着,你來陪我睡吧!”趙語桐皺着眉,擁被坐了起來。
紫蘇依言,去外間抱了自己的被子進來,挨着在趙語桐的旁邊睡了。這些日子,都是紫蘇一個人守夜,趙語桐一旦睡不着她都會陪她。
紫蘇擔憂道:“莫不是白天睡多了吧?您也真是的,這兩天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她的擔憂不無道理,這幾天,趙語桐有些不對勁,有時候瞌睡得厲害,白天跟她們說話都有氣無力的,有時候又精神得很,深更半夜還睡不着。這讓她很是無語。
趙語桐睨她一眼,笑道:“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我不過是睡得不好罷了,又沒有其他事情,還需要請大夫?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嗎?”
“奴婢倒是忘了這一茬,大少奶奶可是天下的名醫啊!”紫蘇也笑了。
是啊,京城最富盛名的濟世堂就是大少奶奶的,而且,她還知道,其實趙語桐的醫術很高,她平日裡就喜歡鑽研醫學書籍,總是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藥方,還有她給人看病的手法也很新穎,人家老大夫都是望聞問切,而她有時候根本不用切脈,都能給人抓藥,而且還百治百愈。不過,這也僅僅是少數時候,有時濟世堂實在是忙不過來了,她偶爾會到鋪子去做一會兒,不過她都做好了防護措施,沒有人知道威平侯府的大少奶奶出去拋頭露面給人看病。
“大少奶奶,您是不是太掛念大少爺了?”紫蘇小心地問,生怕自己勾起了她的心事。
趙語桐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或許吧,他出門在外,也不知道能否吃得飽穿得暖,我怎麼總感覺眼皮一陣陣跳?”
“大少奶奶,您就放心吧,大少爺一向英明威武,連雷元帥都誇讚他智勇雙全,您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去吧!”
紫蘇說的倒是實話,前幾天鎮北將軍夫人設宴,碰見了雷夫人,一聽說趙語桐是蘇展柏的內眷,連連誇讚:“展柏那孩子真是個好樣的,我家老爺說了,往後他在軍中定是無人能及,是一個可造之材啊。語桐你可是有福
了!”
雷夫人親切地喚她的閨名,趙語桐還真有些不適應。不過看她慈眉善目,並不像是面子上的恭維,再說憑她雷夫人也犯不着恭維她吧,因此便對她有了幾分好感。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趙語桐才慢慢地睡去。
次日一早,趙語桐是被丫鬟們的說話聲驚醒的。
“李媽媽,您看大少奶奶這段日子是不是有些不對啊?”
“是啊,這些日子我太忙了,沒有照顧好大少奶奶,紫蘇辛苦你了!”
“李媽媽說什麼呢,我一直承蒙您的關照,有什麼辛不辛苦的?而且大少奶奶視我如親人,本來就是我該做的。”
想到趙語桐這些日子的反應,紫蘇擔憂極了:“哎,都辰時了,大少奶奶還沒醒。幸好今天不用去落月軒,不然又被人說道了。”
自從蘇展柏走後,楊氏有意無意提出,說趙語桐十天半個月纔去一次落月軒,語氣中頗有些埋怨。
從那以後,趙語桐便三天一次去給楊氏請安,畢竟,她也算是蘇展柏的母親,且雙方沒有撕破臉,她不想讓自己的丈夫被人戳脊梁骨。
李媽媽聽了紫蘇的話,若有所思。
二人聽到屋裡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立即噤聲,稍後便傳來趙語桐的喚聲:“紫蘇!”
二人連忙進裡屋,紫蘇服侍趙語桐起*穿衣,李媽媽則親自打了水要給她梳洗。
“媽媽,您不用親自動手吧,讓豆兒她們進來就可以了。”趙語桐有些意外,很久以前她就不讓李媽媽做這些事情了。
“大少奶奶,您就讓老奴服侍您一回吧!”李媽媽堅持着,趙語桐是她一直奶大的,對她來說,就像是自己的女兒一樣,雖然礙於身份地位不敢明說,但兩人的感情還是很深很深的。
趙語桐見她樣子十分認真,眼裡自然流露出一股慈愛之情,心下一動,低低地喚了聲:“奶孃!”
李媽媽眼睛一下子亮了,眼眶裡涌起一股晶瑩的熱流。她生怕被人看見,掩飾地岔開了話題:“大少奶奶,您該漱口了!”
說着便遞上了牙刷,在一個搪瓷小碗裡挖了一點牙膏,沾在上面。
趙語桐接過來就放到嘴裡,這竹片做成的簡易牙刷還真是不太好用,這麼久了她還不習慣。不過還好,她自己用茯苓等中藥熬製的牙膏還算合口,有淡淡的中藥味,不過總比一般用的粗鹽好多了,而且衛生效果更好。
剛刷了幾下,趙語桐忽然感覺往日還能接受的藥味忽然重了許多,一陣噁心,她險些吐出來,連忙用清水漱了漱口,彎着腰乾嘔了起來。
李媽媽見狀,連忙上前輕輕拍拍她的後背,紫蘇遞來一塊蜜餞,趙語桐含了一會兒,總算是感覺好些了。
二人將趙語桐扶到*上,李媽媽掖了掖被角,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大少奶奶您先休息休息,過一會兒就好了!”
紫蘇見了李媽媽的樣子,奇怪道:“媽媽,您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李媽媽睖了她一眼,嗔道:“你個丫頭,不知道就別瞎問!”說着又望着趙語桐,灰茫的眼睛盡是喜氣:“大少奶奶,要不請個大夫來給您把把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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