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震半天沒反應過來,良久,才聽明白蘇偉業說了什麼,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楊氏,只見她正向被抽了所有生氣的木偶一樣,呆呆地坐在地上。
這下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蘇震怒火中燒,當年,他怎麼就挑了這麼個禍害啊?
“楊氏,你給我說清楚,父親說的話不是真的,是不是?”他多麼希望她能點頭,理直氣壯地反駁蘇偉業的話,可是她還是那樣一動不動地坐着,眼角漸漸沁出水意來。
“你說話啊!”蘇震猛地推了她一把,楊氏根本沒有反應,怒急攻心的蘇震又是一腳踹過去,蘇展柏連忙阻止了他,拉着他的胳膊道:“父親,您消消氣,先將事情弄清楚了也不遲。”
蘇震猛地捶了自己一拳,“還要怎麼弄清楚,她一句話不說,分明就是承認了自己就是遼國派來的殲細!”
趙語桐見狀,大着膽子上前問:“祖父,您爲何說母親是殲細?可有證據?”
其實,她自知此問是多此一舉,蘇偉業既然如此篤定楊氏是殲細,相信他一定掌握了很確實的證據,不然他怎麼會那麼傻,說自己府裡藏了殲細,這不是自取滅亡嗎?
蘇偉業長嘆一聲,瞅着地上的楊氏:“上一次,有一個可疑的女人來找過她,我就起了疑心,結果查到,那女人竟然是北遼南院大王索拉的王妃,此女雖一介女流,卻十分善於謀劃,長期混跡於北遼和大周之間,發展自己的勢力。當時,我派人追查,還得知楊氏的所謂父親,不過是他呼延氏中一人罷了,早期一直潛在大周,暗中幫助着北遼境內某位主子,他本名喚“呼延雄”,來了大周后改爲諧音“楊雄”。”
蘇展柏聽了,一下子恍然大悟,原來,楊雄竟然是呼延雄,而且行跡那般詭異,原來果然是有所圖謀。只是,他們謀的到底是什麼?
蘇偉業又道;“不僅如此,那楊雄甚是有本事,多年來,一直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一路搜刮百姓,囤積了無數金銀財寶,還好,上次展柏在延平那樣一鬧,楊雄爲了補齊虧空,變本加厲,正好被我派去的人查到,所有證據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蘇震聽得心驚膽戰,他怒瞪向楊氏,咬牙切齒問道:“楊氏,父親說的可是真的?你當真是北遼人派來的?”
楊氏忽然揚起一抹笑容,她呵呵笑道:“侯爺,既然事情已經清楚了,你還用再問什麼?你應該感到慶幸,遇到的是我,不然,我們一起派出去的同伴,可不是個個都像我一樣,對你們一再地寬容了。”
“你這個踐人,你幫的是誰?你要幹什麼?”蘇震怒急,盛怒中的表情極其可怖,原來,這個同*共枕了十多年,甚至爲他生育了兩個兒子的女人,竟然是北遼派來的殲細!
他連看都不想看楊氏一眼,這個女人,他此刻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他怎麼就迎了這麼一頭惡狼進府來?
楊氏淒涼一笑,一改之前在蘇震面前的柔順形象,眼裡閃過一絲鄙夷道:“蘇震,你既然真的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我可是堂堂的北遼公主,現任北遼大汗呼延洪烈的親妹妹呼延希蘭。”她滿意地見到蘇震臉上浮現出驚愕的表情,繼續道:“你當我真的是喜歡你這個人?呸!你長相一般,又認爲我當初怎麼會看上你?還有,你以爲你身份高,家裡有錢?我告訴你,呼延家族一點都會比你遜色!”
蘇震一張臉似打翻了調色盤一樣,臉上的表情一下閃過好幾種,他狠狠地怒視着楊氏,哦不,呼延若蘭,恨不得將她一口吞了。
蘇偉業從座位上站起來,指着蘇震吼道:“你這個孽子,當年爲父那樣阻止她進門,可是你偏要讓她進門。如今,你闖下如此彌天大禍,我要如何才能保得了你?難道,要我們整個威平侯府爲你的糊塗賬付出代價嗎?”
蘇震噗通一聲跪在蘇偉業腳下,追悔莫及。
“父親,您打我吧!錯都在我,我立馬去求皇上,若要打要殺我一力承當,都是我識人不清,一切都是我的錯,與侯府其他人無關!”
“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蘇偉業鼻子裡哼了一聲,雙手負於背後,焦急地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衆人都有些人心惶惶,這楊氏的罪名一旦成立,饒是威平侯府這樣有威望的府邸,也是不堪一擊的,只要皇上一聲令下,他們是生是死都不在掌握之中了。
蘇展柏忽然上前一步,對焦急不已的蘇偉業道:“祖父,孫兒或許有辦法讓侯府無事!”
蘇偉業眼睛一亮:“展柏,你說說,你能有什麼方法?”
他很明白當今聖上的心思,這件事情怕是會很棘手,他不認爲他這個性格急躁的孫子能夠辦成。
蘇展柏胸有成竹:“您放心,我定然會確保侯府沒事的。”他這樣一保證,蘇偉業才緩了緩神色。
正在此刻,忽然有一個家丁急匆匆地跑來稟報:“老爺子,侯爺夫人大少爺少奶奶!”他一疊聲地將所有人叫了個遍,急急地道:“宮裡來人了!”
蘇偉業驚得一下子從座位上彈起來,用力過猛晃了一晃,好費力才穩住了身形。
“快快迎接!”他率先走出了正廳,只見一名家丁領着一名宮人正往這邊而來。
侯府所有人莫不跪安,靜候宮人宣讀聖旨。
“奉皇上口諭,宣威平侯府蘇偉業、蘇震、蘇展柏及蘇趙氏覲見,即刻啓程,不得有誤!欽此!”
衆人都有些詫異,果然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麼快,皇帝就聽到消息了?
“老侯爺,您可真是老了,快謝恩吧!”見所有人還規規矩矩地跪着,宮人好心地提醒他,蘇府衆人趕緊磕頭謝恩,心裡卻都在敲打着小鼓。
“吾皇萬歲萬萬歲!”經過提醒,衆人終於反應過來。蘇展柏塞給他一錠銀子,悄聲道:“不知皇上召見所爲何事?”
宮人笑笑將銀子揣進袖袋中,走近他道:“蘇將軍放心,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啊,咱家提前向蘇將軍賀喜了!”
蘇展柏聽他這樣說,明白是所爲何事,正巧,他也正想拿這個事情向皇帝說威平侯府的事情的,如今皇帝卻已經在等着他了。
待宮人離開後,蘇偉業沉下臉,厲喝道:“今日暫且先將此事放下,來人,將楊氏押入地牢等候審問!”
立即便有家丁上前來架了楊氏就要往外走,楊氏兩眼瞪得大大的,竟是沒有人能拉住她。
“走開,你們這羣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秧子,本公主金枝玉葉,也是你這等污穢之物可以形容的?”
她揚起手中的鞭子就朝家丁揮去,一時間,哀嚎聲遍地,蘇偉業見着這樣血腥的場面,幾欲嘔吐起來,連忙阻止。
楊氏被押入了陰暗潮溼的地牢之中,蘇偉業一家人很快乘馬車來到了宮門前。
蘇展柏單獨見皇帝的時間不多,但是每一次見面都有特別的事情發生,趙語桐暗暗祈禱,幾人健健康康地長大,就是她最大的福分了。
想着想着,一行人已經來到了皇帝身邊行了跪拜之禮,還未等皇帝叫起,蘇偉業已經開始磕頭求饒道:“皇上,老臣有下情稟報,請容老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明瞭!”
“哦?老爺子有何事相求,不妨道來!”皇帝心情甚好地摸摸下巴,等着蘇偉業開口。
蘇偉業話音一落,皇帝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立即陰雲密佈起來,他沉着臉看向蘇偉業,眼中的幽黑光芒泄露了他此刻一點兒心思。
蘇展柏忙上前,“皇上,微臣覺得,其實此事可大可小。”
皇帝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展柏何以見得?”
蘇展柏起身道:“回皇上,其實,北遼如今跟我大周關係已有破冰,更有許多商販在各國間流動,再加上北遼大汗和圖拉太子將親自前往京都商談合作事宜,展柏以爲,楊氏的所作所爲其實夠不上殲細的稱謂!”
說完這番話,蘇偉業父子全都看向蘇展柏,沒想到他竟然敢在皇帝面前這樣說話,很是爲他擔着幾分心。
蘇展柏卻不以爲然,換做平常,他根本對他們夫妻的事愛理不理,看着一點都不像一家人似的,如今,倒真的不是一家人了,他對他們反倒有了一絲愧疚,就當是彌補吧!
衆人連大聲喘氣都不敢,等候着皇帝的最後判決,彷彿過了幾百年,皇帝終於緩緩道:“展柏言之有理,既然北遼與我大周是友好鄰邦,自然不存在什麼殲不殲細之類的了。”
蘇家衆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蘇偉業重重地磕了響頭道:“謝主隆恩!”
“老爺子稍安勿躁!”皇帝擡手示意,一雙利目看向蘇偉業及蘇震父子,緩緩地開口:“要朕不追究你們威平侯府倒不是不可以,只不過,朕要向你們討要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