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靜諡如水,在指尖默不作聲的流去,這一頓,便是臨入夜幕。
固執的僵持,蠻橫的對峙,空氣中都涌動着讓人心慌的沉寂。幾乎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於緋詩目不轉睛的瞪視着皇后,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看的皇后心底簇燒的怒火,一陣蓋過一陣。嚴厲的叱喝聲,當即奪口而出,
“於緋詩,你莫不是認真本宮當真不敢動你麼?”
“呵呵,不敢。”沒有真正的在意着皇后的威脅,於緋詩涼涼的吐出一句,
“不敢,皇后娘娘的天威,臣妾豈敢造次。今日之舉,也不過是爲臣妾的奴才討個公道罷了。若是娘娘覺得臣妾有罪,將臣妾拿下便是。”
“你……”並不是皇后不敢拿下於緋詩,而是此時的於緋詩腹中懷着龍子,稍有不慎。那是誰都擔不起的罪責,儘管諸多的顧忌,皇后的眸光還是慢慢的暗沉下去。嫣紅的脣渡在鳳鳴燈暈黃的光輝裡,耀出冰冷的氣度,看了眼於緋詩後,皇后冷冷的啓開口,
“來人啊!”
“慢着。”沒等的皇后將命令頒下,燈影勾勒出來的頎長身影風度翩翩的出現在昭元宮的門口。輕而易舉的奪過皇后的視線,立馬就跪下神來,虔誠的拜着大禮,
“臣妾給陛下請安!”
“皇后不必多裡,起來吧!”雙手負在身後,易無風瞟過皇后一眼後,淡淡的頷了頷首。大步走過去,停在於緋詩的身旁。瞧着她倔強的神色中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委屈,隱隱約約的心疼,灌滿在易無風的心間,當下,無奈的搖了搖頭,
“怎麼這般的不知禮數呀,跑到皇后宮裡頭鬧。”此話一出,顯然是跟於緋詩說的。
沒有回易無風的話,於緋詩默然的站在原處。
見的易無風過來,驚嚇中的麗妃撲騰的踱步過來,跪在易無風的身旁。來不及消散的淚痕,又添上新印,在易無風跟前聲淚俱下的哭訴着,
“陛下,陛下救臣妾。皇貴妃要殺臣妾。”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哪怕是不待見麗妃,好歹麗妃也是蠻國的公主,他自己金口玉言晉封的二品麗妃。自然不能在這樣的場合冷落了麗妃,易無風親自蹲下身子,將麗妃的身子扶了起來。
見的麗妃哭訴,皇后當然是要幫麗妃開腔的,一同扶起麗妃後,義正言辭的指責起於緋詩的不是來,
“陛下,臣妾懇請陛下,嚴辦皇貴妃。就算是麗妃妹妹不對,可是皇貴妃乃是堂堂的正一品皇貴妃,豈能這般不知禮數,心胸狠毒,竟然親自拿着劍要傷麗妃。皇貴妃這罪過,臣妾自是無法計較,還是請陛下定奪吧。”
早在過來的時候,易無風就已經知道於緋詩這次闖的禍極大,但真正聽着皇后將難題扔給自己的時候,易無風纔是覺得頭疼。故作嚴厲的瞅了於緋詩一眼後,易無風口吻嚴厲的問起,
“皇貴妃,皇后所言,你可是還有什麼好說的?”
“臣妾沒什麼好說的。”竟是連易無風的面子也不賣,於緋詩深深嘆下口氣後,兀自回答。
此時於緋詩懷着孩子,易無風當然不可能真的懲處於她,轉念一想之後,轉頭跟皇后道,
“皇貴妃畢竟是身懷有孕,不如這樣,罰她回芳華宮抄寫經書一千卷,當是爲肚子裡的孩子祈福。也是給麗妃謝罪,皇后你看如何?”
還沒等的易無風把話說完,皇后已然跪下身來,
“臣妾不服,若是陛下如此徇私,那臣妾寧可不做這個皇后。皇貴妃仗着身懷龍子,就胡作非爲。如果人人如皇貴妃這般,這後宮哪裡還有什麼法紀可言。”
一席話落,皇后可謂是句句在理,易無風想去反駁,都沒有反駁的藉口。狠下心後,默默的看向皇后,問着,
“那皇后你想如何?”
便又聽的皇后繼續道,
“並非臣妾想如何,而是法紀不可廢,哪怕皇貴妃身懷龍子,身份尊貴,也一定要嚴懲。”
“看來皇后此番,是非要讓將皇貴妃知罪不可了?”皇后話裡的堅定,讓易無風的語氣中稍稍有些不悅。挑起眉頭,看過皇后一眼,說出口的話,也是冷冷的。
“是。”跪下的身子,猛然磕下一個頭,皇后決然的答。
沒有再接皇后的話,易無風邁開腳步,到一旁的榻上坐了下來,深沉的黑眸裡泛起讓人琢磨不清的隱晦。不動聲色的把玩着自己拇指上的白玉指環,無聲的看着眼下的情形。等了許久,纔是開口,
“既然皇后執意,那就照着皇后的意思辦吧。朕就在這看着。”
“謝皇上。”像是故意聽不懂易無風話裡的話,皇后跪恩謝禮之後,站起身來。看過玉燕一眼,吩咐出聲,
“來人,將皇貴妃拿下,掌嘴!”
只聽的皇后一聲令下,立馬有工人踱步過來,將於緋詩架住。玉燕拿了一塊巴掌大的木牌過來,緩緩的朝着於緋詩靠近。
眼看着木牌就要落到於緋詩的臉上,跟在於緋詩身邊的秋葉跟秋果“噗通”一聲跪下身子,向易無風求起情來,
“陛下,三思呀,娘娘畢竟懷着孩子呢,若有個好歹……”
根本就沒有給機會秋葉及秋果將話說完,接着話端,皇后已經先開口,
“皇上請放心,沒有萬一。正是顧及着皇貴妃腹中的龍子,所以臣妾纔是下令掌嘴,傷在嘴上。對龍胎肯定是無損的,皇上不必擔心。”
皇后都這樣說,易無風還能說什麼。只能把頭別到別處,不去看於緋詩。
而後,聽的“啪啪啪”的聲音響起,玉燕手中的木牌,不緊不慢的落到於緋詩的臉上。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於緋詩的雙頰已經紅腫,滲出血跡。
從驚嚇中回過神的麗妃,看着於緋詩捱打的模樣,心中一片歡暢,看着於緋詩高高腫起來的雙頰,冷冷的泛開笑意。
終於,易無風再也看不下去了,下令喝一聲,
“夠了,別打了。”行刑的玉燕,聽到易無風的喊聲,不敢再繼續下去,停下手來。
儘管被懲處着,於緋詩的眼眸中也不見的一絲一毫的妥協跟退讓,漠然的看着皇后,還有易無風。欠了欠身,喃喃吐出一句,因爲臉頰上的傷痕,讓她的舌頭都有些發麻,話說的亦是有些不甚清楚,
“既然皇上皇后沒有什麼吩咐,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說完,也不等易無風跟皇后應允,於緋詩已經自行出了昭元宮。
“果然還真是目中無人呢。”似乎還嫌於緋詩受的不夠,麗妃故意在易無風耳邊小聲嘀咕一句。不料,易無風根本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草草跟皇后說了一聲,就追着於緋詩的腳步,出了昭元宮。
等的易無風到芳華宮的時候,於緋詩已經先一步回到宮中。看見易無風追過來,於緋詩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意外。
倒是易無風看到於緋詩手上的動作後,頗覺得意外。
這會兒的於緋詩,正怡然自得的坐在芳華宮大殿的軟榻上,臉上的傷痕已經上過藥,紅腫還沒有消。不過較之先前,總算沒有那麼駭人。讓人意外的是,於緋詩此時的神情,不像是受過刑的模樣。
點紅因爲受傷,所以於緋詩沒有讓她來伺候,而是讓她歇着去了。此時於緋詩的身邊,只有秋葉跟秋果。知道易無風進來,於緋詩沒有看易無風一眼,自顧的用白色的絲帕,擦拭着手中的白玉雙耳瓶。
看清楚於緋詩手中的東西后,易無風的心微微一愣,不自覺的問出聲,
“這個不吉利的東西,怎麼會在你的這兒?”
聽聞易無風此話,於緋詩忽爾就笑了,嚴重輕弄着嘲諷,看着易無風,
“不然陛下以爲,它會在哪兒呢,在皇后娘娘那兒?”
可沒有閒工夫跟於緋詩耍這些嘴皮子,易無風大步邁到於緋詩的身邊,一把搶過雙耳瓶,遞給跟前的玉公公。不理會於緋詩,自顧吩咐道,
“拿走。”
看出易無風心中的不悅,玉公公不敢違抗,躬身上前接下易無風手中的雙耳瓶。
然後,於緋詩又笑了,
“莫非陛下是想將這後宮爭鬥的東西,放到自己宮中?”
“好了。”實在是受不得於緋詩這般不待見的口吻,易無風走到於緋詩的身旁,屈身坐下後,將於緋詩的手拉到自己的手心裡頭。聲音也變得無比柔軟跟溫和,
“你這樣對麗妃,皇后所說的也無不道理,這樣被她們討個便宜。總好過那些大臣有聯合着鬧起來吧,到那時候,你要吃更大的苦頭。行了,別再給朕臉色看了,今日的果還不是你自己種下的因麼,還埋怨起朕來了。”
於緋詩心情本好,被易無風這麼一說,越發的不想搭理他。遂的站起身,朝着易無風福了福禮,
“臣妾乏了,陛下自便吧。”把話說完後,於緋詩轉身就要回內殿去。虧的易無風眼明手快,將她一把拉了回來,
“別走,朕還不都是爲你好麼,怎麼還生氣呢。罷了罷了,這樣吧,看你這模樣定然也是知道這東西的不詳呢。說,你想送到誰的宮裡去,朕幫你送。”
“當真?”稍有懷疑的挑起柳眉,看着易無風,於緋詩的話中帶着難以置信。
“嗯嗯。君無戲言。”慎重的點了點頭,易無風肯定的回答。
“好。”得到易無風的承諾後,於緋詩的臉色纔算有着微微的好轉。眼光靈動的飄過一絲狡黠後,脫口而出,
“春熙殿。”
就已經猜到會是這樣,對於緋詩的回答,易無風並不感到意外。馬上就轉過頭,向玉公公吩咐道,
“來人,將雙耳瓶送到春熙殿去,就說是朕的賞賜。麗妃今日受到驚嚇,朕特意讓她壓壓驚的。”
“是,奴才遵旨。”恭謹的接下易無風的命令,玉公公不敢耽擱,拎着雙耳瓶就走出芳華宮。
目送着玉公公走後,易無風纔是轉頭看向於緋詩,
“這回,可是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