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日光灼熱到將人心底的最後意思涼氣都給蒸發出來,化爲額角淌下來的一地汗水。
被烈日烤過的大地,在青天白日之下,升騰起一股奇幻的白煙。
極端的兩種天氣,在燕回山上跟山下,表現的一展無餘。本是穿着厚厚綢衫的衆人,在臨至山下的時候,被迎面筆來的炎熱,蒸出滿身的熱汗。儘管如此,卻仍然是不管不顧,腳步匆匆的往城裡的方向跑着。
緊緊的抱着昏迷中的於緋詩不敢撒手,易無風身上的汗水已經溼透衣背。一個跨步,翻身坐到馬上,易無風一手摟着於緋詩,一手鞭打着胯下的駿馬,以風馳電掣的速度,跑回到行宮中。
良鑰已經現行修書回來,浮言帶着天水閣的弟子已經在行宮中候着,一見易無風過來,匆忙迎接上去。
不願意將於緋詩交到浮言手中,易無風親手抱着,直直入了自己的寢室。浮言跟天水閣的弟子一同跟了進去,看着於緋詩安靜的睡顏,心中升騰起不好的預感。
“陛下。”彎身跟易無風請示後,浮言纔是踱步上前,坐到牀榻邊沿,幫於緋詩把起脈來。
期間,易無風一直死死的抿着脣。於緋詩義無反顧的飲下毒藥的情形此時此刻,還在他腦海中回放着。易無風的思緒滿滿的,全是於緋詩剛纔那張視死如歸的面容。
而把着脈的浮言,臉色也逐漸的暗淡下來,而後站起身,彎腰站在易無風的跟前,露出艱難的表色,
“啓稟陛下,皇貴妃她……”話到最後,有些不忍說出口。
死死的盯着浮言的表情,易無風不受控制一樣的揪住他的衣襟,
“你胡說什麼,你不是天水閣的閣主麼,你不是神醫麼,你倒是救她呀,你救啊。救不活她,你當什麼神醫。”
“陛下。”無視着易無風眼底流露出來的慌亂瘋狂,浮言掙脫開易無風的禁錮,退到一旁。理了理自己被易無風扯亂的衣襟,面無表情的看着易無風,
“皇貴妃所中之毒名爲繚繞,顧名思義,斑斕繚繞的。這中毒藥乃是毒醫門的獨門毒藥,用一百種毒物研製而成,若是不知道是哪百種毒物,是沒有辦法研製出解藥的。沒有解藥,七日之後,皇貴妃難道一死。”
“呵。”浮言的話,像是給於緋詩殘留的性命下了最後的通牒,易無風沒能穩住自己的腳步,往後踉蹌一下。差點跌倒在地,一直跟在身旁的良鑰伸出手,扶住易無風,
“陛下,保重。”
“保重?”呻吟出良鑰的話,易無風一邊推開了良鑰的攙扶,
“你讓朕怎麼保重,她要死了?”
一句話吼下來,吼的場上的所有人皆是不敢開口。靜諡的場面,一時間顯得非常的壓抑。靜默許久,宣無亦從人羣后方站了出來,
“也許,青燈教裡頭有解藥,既然他們能拿出那毒藥,沒準解藥會在他們手中。”
“是,惠王殿下說的是。”生怕易無風會因此而奔潰了去,就着宣無亦的話,良鑰急忙出聲。果然像是暗安慰下易無風一樣,易無風的臉色變的緩和幾分,當下就命令着良鑰道,
“去,來人,不敢從哪兒調來人手都好,兵馬也好,無比要將青燈教的亂黨給朕拿下。就算是挖,也要將解藥給朕挖出來。”
“是。”得到易無風的旨意,良鑰應答一聲後,退了出去。
等的良鑰出去後,爲保住於緋詩殘餘的氣息,浮言將天水閣新研製出來的清玉露喂入於緋詩口中。清玉露乃是解毒的聖藥,雖然說解不了繚繞的毒性,但是穩定下於緋詩的生命跡象,還是可以的。
雖說是這樣,易無風還是一步也不願意離開於緋詩,一直守在於緋詩的房中。
但是,讓衆人失望的是,青燈教好像一下子憑空消失了一樣。良鑰從焚城調了大軍入城,可惜的是,沒有找到一個青燈教的教衆。
也就別談解藥了。
這種事情,自然是瞞不住的,這個時候,時間已經到了第三天。也就是說,於緋詩就剩下四天的性命。而四天之後,於緋詩將會陷入在沉睡中,不會再醒過來。
想起這個,易無風就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等在房裡,聽完良鑰的稟告後,易無風猛的走到於緋詩身邊,將於緋詩扶了起來。盤腿做好後,易無風運氣將內力源源不斷的輸入到於緋詩的體內。
修習內功的人都知道,封住各處的穴道,可以運功將中毒之人體內的毒藥逼出。但是此方法非常的兇險,如有不慎,可能會走火入魔,反噬自己。
而這個時候,易無風也是顧不得了。
看出易無風的意圖,良鑰想去阻止,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易無風不顧一切的往於緋詩體內輸送着內力。奇怪的是,於緋詩體內的毒,像是注入到於緋詩體內的水一樣,一入體內,迅速的散開,融化到於緋詩體內各處。
易無風的一股股真氣輸入進去,根本是石沉大海,一點用處都沒有。
但是,讓易無風放棄逼毒,易無風又不甘心。眼看着易無風的真氣慢慢的耗盡,易無風因爲虛弱嘴角已經滲出血來,易無風仍然不願意放手。
看的良鑰都急了,走到易無風的身邊,低聲勸着,
“陛下。”
像是沒有聽到良鑰的話一樣,易無風無視着良鑰,不管不顧的往於緋詩體內輸送着真氣。最後,良鑰是沒有辦法了,只能提起一個手刀,劈到易無風的脖頸,將易無風劈暈過去。
一下子被良鑰劈暈,易無風的真氣一下子變得紊亂不堪。於緋詩沒有了真氣的支持,軟軟的倒在牀上。良鑰只能喊來侍女,好好照顧着於緋詩,自己則是將易無風扶了出去。
用內力穩住易無風的氣息後,良鑰命人找來浮言,幫易無風看着情況。
把脈後,浮言驚險的搖了搖頭,開口道,
“王爺,還好你及時將陛下打暈,不然,陛下非得耗盡真氣而亡不可。”聽到此言,良鑰依然心有餘悸。想着易無風可能發生的事情,良鑰就忍不住的打過一個寒顫。
想來那鄭怡秋,用心還真是險惡。顯示用於緋詩逼的易無風自裁,就算於緋詩爲救易無風自己飲下毒藥後,如今易無風爲救於緋詩,也是弄的半生不死的。
如果易無風真的死了,這乾元朝的局勢恐怕又得變天了。
想想,良鑰就覺得頭疼。深深嘆過口起後,良鑰朝着浮言彎腰別了一禮,
“現在正是多事之秋,陛下跟皇貴妃就有勞浮言閣主照顧了。”
“王爺請放心。”浮言本不是多話的人,如今聽的良鑰這樣的託付,難免有些不習慣。禮貌性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下良鑰的話。
“多謝閣主。”道了謝後,良鑰邁開步伐,走出浮言的視線。
鄭家不除,青燈教不滅,只怕這焚城永無寧日。
偷聽着良鑰跟浮言的話,站在拐角裡頭的宣無亦臉上亦是露出擔憂的神色。於緋詩不僅是易無風心頭的結,也是他心頭的結。那日,他就是親眼看着於緋詩不管不顧的喝下毒藥。他想去攔,總歸還是晚了一步。
眼睜睜的,看着她喝了下去。
想起浮言的說的話,想着四日後會發生的事情,想着於緋詩也許會因此而死去,宣無亦就不能冷靜。逼迫着自己冷靜下來,宣無亦又是想起,那日在燕回山上,那道白色的影子。
很是眼熟。
難以置信的,一張熟悉的面容在宣無亦的腦海中浮現起來。不敢相信,宣無亦搖了搖頭。
爲了證明心中的那個懷疑,宣無亦轉身離開了行宮。
雲水幫雖然是江南的第一大幫派,但是在各處城池,也是有着自己的勢力範圍。就算是在焚城,除卻於緋詩等人當成醫館的別院,還有一處莊園。
那處莊園在焚城的城郊,離的主城極遠,原本不過是用來種植棉花的地方。
焚城除卻是北方的要道,還是棉花大城。這裡家家戶戶幾乎都種着棉花,因爲這種突如其來的瘟疫,讓這個本來安靜的小城蒙上一層死寂的色彩。因爲城外的土地更爲曠闊一些,雲水幫便在城外置辦了一些土地。
這些,宣無亦是知道的。順着城外莊園的方向,宣無亦策馬走過去。
等的宣無亦到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夕陽的餘暉薄薄的被逼落下地平線,黑暗一瞬間就吞噬了大地。眼前的一片明媚燈火,讓宣無亦的眸色逐漸暗沉下來。默不作聲的進入莊園,已經有人來領着宣無亦入了園子中。
將胯下的駿馬扔到下人的手中後,宣無亦順着自己的記憶,往園子的深處走去。
繞過九曲九折的廊橋,宣無亦走入石林當中。石林後頭,則是一片曠闊的林子,林子後頭有一座假山構成的拱門。跨過拱門後,一座錦繡的小樓出現在眼前。
因爲宣無亦跟雲箴的關係,所以對雲水幫的各處勢力分佈,宣無亦還是非常的清楚的。
漠然的踱步過去,宣無亦推開房門。如宣無亦所料的一樣,房間裡頭站着一道白色的身影。仙風道骨的模樣,單是背影,就讓人移不開眼。
似乎感覺到宣無亦的到來,那人朗朗一笑,啓開脣,
“你來了?”
宣無亦卻是擰着眉,冷冷的吐出一句,
“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