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緋詩雖是聽不懂,宣無亦卻是聽的明白。正因爲聽的明白,他淡然的臉色越發的讓人恨不得咬牙切齒,
“我是一劍封喉,誰開的出價格,我就殺誰。你哥得罪別人,你不去找你買兇殺你哥那人,纏着我何用。”
“可是,可是你不該,不該……”接連的兩個不該,毅毅從脣齒間奪出。硃砂幾乎是從脣間咬出來的字眼,憤憤的看着雲淡風輕的宣無亦,殘留眼底的旖旎雲彩。剎那間死的一乾二淨。
“來人,給我殺了他們。”只餘下傷心欲絕過後的置之死地。
得令後的殺手,紛紛揮舞起手中的鋼刀長劍,朝着宣無亦與於緋詩如潮涌般砍去。
長臂迅速的環上於緋詩的腰,宣無亦摟着於緋詩在空中旋轉一圈,優雅的避開涌來的攻勢。猛的抱起於緋詩,長腿抵開於緋詩的秀足,突如其來的橫掃千軍,迫然的使得一羣彪形大漢招架不住。
淺藍的薄紗衣角跟隨着於緋詩在宣無亦指導下的動作,翩翩在風中散開,逐成一朵美麗的水仙花。看的硃砂更加的憤恨。
抽出環在腰間的鞭子,啪啪的就想宣無亦與於緋詩揮去。
凌厲的攻勢,粗狂的鞭子響過銳耳的聲音,刺的人耳中不由的發疼。
不敢輕敵,宣無亦放開於緋詩,將其推出劍氣刀光籠成的包圍圈,提起長劍,涉身入險而去。
泛着銳利銀光的長劍在宣無亦手中輕快的舞出一朵一朵的劍花,劍氣驅逐散開,慢慢圍成一個圈。華麗的劍影團團將圍着他的殺手裹住,硃砂的長鞭不時在虛空響過明亮的嘶鳴。
於緋詩站在不遠處,看着宣無亦輕舞的身影,清風吹的他髮梢散亂,玄墨衣衫包了滿袖的風,人裹在風裡。有着極爲英挺的風姿,毅然而獨立。忽然間,風裡閃過微弱的銳氣,是針。只見的宣無亦微微一仰首,針影如霜堪堪從他頭頂擦過去,深寒。
一閃而過,沒入身後的橫木柱子上,一排排下去,入木三分。
暗算落空,硃砂快宣無亦一步,咫尺之間不下疊影千重,她像是極高明的樂師,手中長鞭是她手中的琴絃,在最意外的位置等着宣無亦束手就擒,譜出瞬間噴薄而出的駭人豔色。
那是一種蠱惑。
宣無亦被逼的退無可退,大吼一聲,身軀拔出躍起。劍花轉過一個華麗的圈,橫掃過去,劍氣盪漾的氣勢,震的圍在左右的大漢,皆是站不住腳跟。跌倒在地,嘴角溢出鮮血。
好強的內力。硃砂亦是被震傷,跌在一旁。
收回劍勢,宣無亦如同神祗,墨色衣袂在風中翩然飄飛,頎長的身軀緩緩落地。銀色的長劍末端,滴着未乾的血跡。
淡漠而疏離的看着跌坐一旁,撫着胸口的硃砂,清緩開口,
“還要打麼,我無意殺你。”
“一劍封喉,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像是從心底咆哮出來的吶喊,硃砂猛的擡手,眸底戾光閃爍,手中散出的銀光卻是投向站在一旁的於緋詩。
“小心。”宣無亦大喝一聲,撲身過去,還是晚了一步。雖然及時推開於緋詩,還是未能避開硃砂的暗算,幾根銀針沒入於緋詩腳間。
毒娘子硃砂向來以用毒聞名江湖,宣無亦不敢輕視,點住於緋詩腳傷穴道,用內力逼出銀針。
硃砂卻是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宣無亦,你逼的出針,逼的了毒麼。我的毒,無人能解。你還是給她收屍吧,哈哈哈!”
“你……”一時間,宣無亦氣惱不已,怒然起身,要向硃砂走去。還未等的宣無亦靠近,落在硃砂身側的一個大漢朝着宣無亦的方向砸下一顆煙霧彈,砰的一聲,宣無亦跟前立馬騰起一片白茫茫的煙霧。
待的宣無亦穿過煙霧走過去時,哪裡還有那羣人的影子。
不得已,宣無亦只好返回到於緋詩身邊,查看着她的傷勢,
“你怎麼樣?”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宣無亦隻手脫下於緋詩的鞋襪。毒針沒在於緋詩的腳背上,總管宣無亦及時將毒針逼出於緋詩體內,但於緋詩還是中了毒。整隻腳踝,腫的像個糉子,青中帶紫。
好在宣無亦有先見之明的點住於緋詩的穴道,未讓針毒在於緋詩體內流通。
“沒事。”於緋詩朝着宣無亦扯開一個安心的笑容,自顧的拔出宣無亦手中的長劍,往自己的傷處割開一道口子,黑色的毒血緩緩從她腳踝上流淌了出來。
宣無亦被她的當機立斷駭的一愣,半晌纔回過神來,默然的撕開自己的衣袍,幫於緋詩包裹着傷口。
“扶我起來。”放出毒血後,於緋詩的臉色稍稍有些血色,轉頭與宣無亦道,
“這裡是江南府了,走,我們進城去。去江南的柳家。”
“好。”宣無亦儘管並不知於緋詩的打算,仍是相信她的決斷。伸手扶着於緋詩起身,兩人緩慢的朝着城裡的方向走去。
於緋詩自己本身就是大夫,也知道硃砂的毒非同小可,及其霸道。雖然自己剛剛將腳上的毒血放出,宣無亦也是及時封住自己的穴道。但是毒性還是緩慢的在自己體內蔓延,若不加以醫治,自己定然要命喪在毒藥之下。
仔細的跟自己把過脈後,於緋詩雖然不知道體內的毒做何解,仍是相處延治之法。尋一出藥鋪,撿過幾副藥,給自己服用之後,於緋詩才是與宣無亦進城而去。
離開幷州城時,易無風曾給過於緋詩一枚玉珏,說是讓她帶給江南的柳家。見到柳老,柳老自然會明白,還會給他們幫助。
柳家是江南府的大族,並不難找。
進入懷安城後,宣無亦與於緋詩很快就找到了柳家的別莊。說明來意,並直言曰尋找柳老有急事。柳家的下人們不敢耽擱,立馬就派人回本家稟報了柳老。
不過是傍晚的時刻,柳老就從本家匆匆趕來。
見到柳老,於緋詩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萬福的禮,
“小女子於緋詩見過柳老。”
“姑娘不必多禮,請起請起。”柳老既然被人稱爲柳老,年歲自然不小。已是遲暮之年,但並未顯出龍鍾老態,精神極好,榮光煥發的。見到於緋詩,細細打量過一遭,摸着自己花白的長鬚,笑的一臉高深莫測。
於緋詩也不再耽擱,直接就給柳老呈上易無風給她的玉珏。
接過玉珏之後,柳老看了一眼,瞬間臉色大變。作勢就要給於緋詩行禮,被於緋詩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了起來,
“不可,萬萬不可。”一邊扶起柳老,於緋詩一邊傳達着易無風給自己的隱意,
“柳老您德高望重,我等小輩豈敢受您的大禮。公子說了,這整個江南府,還得仰仗您的照顧呢。”
“公子,公子他可還好?”聽的於緋詩說出公子,柳老當然能猜出是誰。礙着宣無亦在場,不好說出易無風的身份。只是順着於緋詩的攙扶起身,握着她的手,詢問着易無風的情況。
“公子眼下,正在江北呢。柳老您知道,舊年事多呀,公子放心不下,就親自前來了。公子也說了,這些年來,也是多得柳老您的照拂,纔有如今的榮光。江南的憾事,還指望柳老您的力挽狂瀾呢。”當日接下易無風的玉珏時,於緋詩就猜到易無風的心意。
眼前的柳老,乃是鎮安大將軍柳全的父親,先帝時的閣老。後因年歲已高,才辭官返鄉,在江南養老。
但柳老就朝中局勢的影響,還是有着不容忽視的力量。
已是從風裡浪尖打滾過來的人,哪能不明白於緋詩的意思。恍然的點了點頭,柳老答,
“公子放心,姑娘也放心,老朽定不會讓公子失望的。”
“那有勞柳老。”得柳老應允,於緋詩釋然的綻開笑顏,本想着先將易無風的意思說明,再與柳老說自己的請求。無奈之下,體內蔓延的毒性已經開始肆虐,已然撐不到將來意說明。
當下只覺得頭腦中一陣昏闕,於緋詩的腳步陷入虛浮的踉蹌。
忽爾眼前一黑,身子一軟,整個人倒在柳老跟前。
“於姑娘。”宣無亦驀然一愣,匆忙跨步上前,接住於緋詩倒下來的身軀。
“來人,找大夫,快,叫大夫!”害怕於緋詩會有什麼閃失,柳老亦是慌然的朝着門口的下人,大聲喊出。
於緋詩的傷勢是在腳處,雖然毒性來勢洶洶,但江南的柳家既然當的是江南第一大族,豈有讓於緋詩死在柳家的道理。
請來不少名醫救治,不出幾日,於緋詩已然化險爲夷。
親自給柳老道過謝後,因爲時間倉促,於緋詩沒有在柳家多留,隨着宣無亦匆匆的又踏上給雲箴尋藥的路程。
儘管身上帶着傷,於緋詩也沒有耽誤趕路的時間。
一路快馬加鞭,兩人短短五日之內,就趕到明山山腳下。
巍峨鬱郁的高山,聳立在兩人跟前。一半歷歷在目,一半隱入雲端。連綿不絕的山脈朝着兩邊似線一樣散開,宛如天然的屏障,阻隔在江南府與淮南府之間。
觸入而來的壓迫與莊嚴肅穆之感,讓人不由的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