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陌君伸手想搭在她肩上,卻被她側身躲開。見她背過身不理自己,溫陌君眼色含悲,嘴脣蠕動了幾次卻依然無話回答。
如今的自己,什麼都給不了,給不了!
當背對着殿門的蘇珝錯真的聽聞這道腳步聲漸行漸遠的時候,她眼前一蒙,立刻閉上了眼,既是如此,那她沒必要爲這件事傷心。
第二日,莊妃大戰鳳靈青瑤公主的事就在民間傳開了,就連酒館的說書人都在繪聲繪色的描繪着當時場景,讓聽的人個個身臨其境,恨不得當場拍手叫好。
一直以來被冠上妖妃之名的蘇珝錯總算才這件事上爲自己正了名,慢慢的,關於她的生平事蹟也開始在百姓口中傳開。
大家紛紛驚訝原來她就是蘇相府中的二小姐,原來她與陛下之間早就情根深種,原來她是那麼可憐的一個柔弱女子。
民心開始憐憫起了這個命運多舛的人,所有針對她的輿論開始朝着一個好的方向扭轉。
但是這樣的逆轉,也引得某些人十分不安。
蘇相府中,一處僻靜的祠堂,蘇聞靜默的站立。聽完屬下的彙報,他眉心深皺,“可有查到源處?”
“沒有,這些話彷彿就是從百姓口中說出來的,找不到根源處。”黑衣人低聲回答。
“找不到根源。”蘇聞摸了摸鬍鬚,臉上盡是凝重之色。
“是,感覺就是一夜之間突然興起的。”黑衣人自己也十分疑惑,以往這種事都是一查就能順藤摸下去的,但是這一次對方準備十足,讓他無處可尋。
“好了,你先下去,這件事繼續查,但是也不要動作過大,不要驚動對方。”蘇聞沉思了片刻,吩咐道。
“是。”黑衣人退去。
四周突然又寂靜了下去,蘇聞望着蘇家的排位,不由的有些心驚肉跳,已經塵封了許久的往事似乎開始被揭開。
一聲聲討罵聲譽指責聲彷彿從遙遠的時空傳來。
“蘇聞,你這個逆子,你竟然敢做出這樣違背天理,罔顧常倫的事來,看我不打死你!”
“蘇聞,你本是蘇家的嫡長子,你竟然這樣不知羞恥,我蘇家怎會出了你這麼個禍害!”
“我蘇家世代門風乾淨,不曾有過這樣的醜聞,你竟然敢如此蔑視先宗,藐視倫常,這是要滅了蘇家啊!你如何對得起蘇家列祖列宗,你如何對得起身爲臣子的良心。”
蘇聞聽着渾身顫抖,如常的臉色隨着這一聲聲一字字的討伐而慘白如雪,他躬身跪在了地上,對着蘇家的排位,悔不當初:“蘇家祖宗,蘇聞知錯,蘇聞如今知錯了,還望各位祖宗憐憫下一輩,不要讓罪責牽連至無辜的她們啊。”
冰冷的排位籠着日光泛出層層涼色,彷彿一個個對此嗤之以鼻的老頭。
巍峨雄偉的皇宮,即使在陰色密佈的天空下依然泛着金碧輝煌的光澤,讓人不敢質疑其磅礴之勢。
溫陌君坐在勤政殿,批閱着一張張講述民生,講述國事的奏摺,如今他回宮了,封后之事再次被臣子提上了日程,支持蘇曼吟的人一如既往的多,而支持蕙妃的人也大有人在。
但是他翻看着手裡的摺子,十分意外。
“莊妃娘娘德才皆備,且有大事大非的胸襟,爲詔月,爲百姓,都立下了汗馬功勞,加上娘娘還爲蘇相之女,論家世,論品德,論心胸,她亦是詔月之後的最佳人選,望陛下慎思。”
當他的目光定格在落名上,眼底登時漾起一陣冷光。
鍾覃。
雅緻清淨的祥福宮內,蘇珝錯拿了一本元香爲她找來的書百無聊賴的翻看着,不多時就見元香急急從殿外走來,回稟道:“娘娘,蕙妃娘娘求見。”
蘇珝錯放下了書,道:“請進來吧。”
元香將鍾諾涵領到了殿門口,鍾諾涵便自行入內,見到蘇珝錯坐在桌前等着她,她紅脣一揚,笑得端和:“妹妹,今日可感覺好些了?”
“多謝姐姐關切,妹妹已好了許多。”蘇珝錯亦淡笑回答。
“如此便好。”鍾諾涵點頭,用眼神示意丘嬅出去。
之後,才繼續道:“那位青瑤公主如今在風露殿休息,不知妹妹打算如何讓陛下安置她?”
“姐姐以爲如何?”蘇珝錯不答反問。
鍾諾涵見蘇珝錯不肯說,無謂的一笑,“如今姐姐與妹妹可是一條船上的人,妹妹的決定姐姐一定鼎力支持,妹妹不必顧慮。”
蘇珝錯聽後笑容擴大了幾分,“那麼姐姐以爲,妹妹與蘇妃如何?”
鍾諾涵微微一怔,隨即篤定答:“自然是妹妹更勝一籌。”
不論容貌,單單是陛下心頭所愛,便是她與蘇曼吟望塵莫及的事了。
“既是如此,姐姐可知陛下爲何遲遲不肯將後位給妹妹。”蘇珝錯的目光陡然一深,裡面的情緒讓擅於攻心的鐘諾涵都不知該如何解讀。
思量半天,才道:“莫不是妹妹認爲此事有蹊蹺?”
“這也是妹妹所想,蘇曼吟手中不知握有什麼,讓陛下直至今日也沒有動她半分。”蘇珝錯說到這個,眼底就出現了一層隱痛。
鍾諾涵顯然不知,蘇曼吟與陛下之間還有這一層關聯,心頭十分吃驚,“那妹妹如何打算,難不成就對她束手無策?”
蘇珝錯果斷搖頭,“當然不會。”
轉而又想,“姐姐,你可知回魂草?”
“回魂草!”鍾諾涵再次意外,“對它姐姐並不熟悉,不過聽家父說,這草甚爲神奇,有着續命回魂的神效一說,而且它十分珍貴,聽傳言當今世上,只有陛下才有一顆,也僅有這一顆。非病入膏肓,無藥可救時,不可用。妹妹爲何會問到回魂草呢?”
蘇珝錯靜靜的聽着,待鍾諾涵說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的時候,她的心猛然一揪,難道溫陌君……
鍾諾涵見蘇珝錯臉色陡然一沉,目光轉了幾次,才伸出手推了推她,“妹妹,你這是怎麼了?”
蘇珝錯這纔回神,望着鍾諾涵,心思難定,臉上卻已經恢復,“沒事,只是第一次聽聞這般神奇的作用,有些震驚罷了。”
鍾諾涵略有遲疑的點頭,“這等神藥世間難尋,陛下能得也是機緣,若非聽家父提起過,本宮也不知還有其事。”
“姐姐入宮比妹妹久,妹妹有個問題不知當問還是不當問。”蘇珝錯望着鍾諾涵,試探道。
“妹妹儘管說,姐姐知道的絕不隱瞞。”鍾諾涵常色以對。
“說起來,姐姐與蘇曼吟是一道入宮的,那爲何你與她卻遲遲不見動靜,倒是之前的寧嬪先有了動靜。”
她問得隱晦,鍾諾涵領悟神速。
聽後,鍾諾涵輕輕一嘆,神色難得出現了幾分無奈,“爲此事,姐姐也是十分鬧心,可是不知爲何事實就是如此,而且姐姐還命人找來了許多御醫與民間神醫前來查探身子,都說無恙,只需保持平常心,不要急求,也不要過於在意。”
若是她有一子半女,或許她的處境斷斷不會如此。
更不會依靠着旁人求存。
蘇珝錯聽聞之後,點點頭,若溫陌君一直防着她們,那麼不可能防着寧嬪,那寧嬪是如何身懷子嗣的?可是若是寧嬪自己瞞天過海懷上的,那麼爲何在她流產的時候,溫陌君會那麼生氣,甚至是不由分說的直接將自己軟禁了。
然而,若不是溫陌君有意防範,那爲何鍾諾涵與蘇曼吟都遲遲不見動靜。
這件事,實在詭異。
“所幸,現在的後宮無一人有子嗣,總算還着一層品平衡。”鍾諾涵從自己的情緒中抽出,望着蘇珝錯半天才想起,頗爲興致的問道:“妹妹入宮也有些時日了,而且之前出宮也一直與陛下在一起,不知妹妹可有承寵?”
說到這個,蘇珝錯臉色就不自然了,抿了抿脣,才搖頭。
鍾諾涵十分意外,難以置信道:“怎麼會?”
“妹妹與陛下之間,想必姐姐也能猜到幾分,自然不可能會有承寵的那一日。”蘇珝錯半真半假的感嘆。
鍾諾涵想了想也覺得是這樣,若非陛下對她還留有心結,也不可能任由蘇家的人這樣欺負她。
“妹妹不必心急,你與陛下會有解開一切的那一日的。”
“或許吧。”蘇珝錯不強求。
“不能或許,而是一定。”鍾諾涵卻搖頭,現在的形勢可謂是到了不得不作爲的地步了,她可以想象若是蘇曼吟真的因陛下那點隱私而登上後位,那麼她與蘇珝錯的日子斷斷比現在難過百分。
蘇珝錯見鍾諾涵這般果決,猛然間領悟了什麼,隨即一笑,“姐姐放心,妹妹如今知道在做什麼。”
“嗯,經過昨日妹妹的挺身一戰,外間的百姓對妹妹的印象可謂是不不轉好,加上姐姐這邊的支持,妹妹封后也不是不可能。”鍾諾涵望着她,神色間有着一份囑託,“然而姐姐能做的僅是如此,其他的還要靠妹妹,希望妹妹多爲以後打算。”
“妹妹明白。”她怎會不明白,如今到了這一步,她已然無路可退。
見蘇珝錯十分決絕,鍾諾涵纔算放心,“如此,姐姐便放心了。日後妹妹若有什麼需求,可儘管跟姐姐開口,能幫襯的姐姐一定鼎力而爲。”
說這,鍾諾涵看了看四周,建議道:“妹妹身邊似乎還沒有一個可靠的人兒,這樣妹妹可不是會受累,不如姐姐爲妹妹物色一個,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