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諾涵聽着她的話,便知這個人來歷不凡,不是她能詢問的,自然也就住了嘴。
蘇珝錯想到九虛,不認爲他是會這樣設計自己的人,忍不住又問:“蕙妃姐姐,不知當時給你血衣斷片的人可有交代你什麼?”
鍾諾涵回想了一下,“當時他只是趁着旁人不注意時將此物交給了本宮,但是話卻說得極爲短僻,只說了一句“給莊妃”便瞬間沒影了。”
蘇珝錯默然點頭,雖然九虛或許於心不忍,但是面對着白玉容歸,他又豈能說不。
整件事說起來,還是他在做主。
鍾諾涵見蘇珝錯眼底處浮現的那抹傷色,心思一沉,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梳理了一下,敏銳的感覺到蘇珝錯見的人或許不是容親王,否則不會這般追問那個人的細末。
東廂院的那邊是陛下的住所,她是從那頭回來的,之前林中又殺氣瀰漫,看得出陛下是費了心思在佈局想要抓住某人。
這樣一來,雙方自然就在無形之中展開了搏鬥。蘇珝錯之前去時交集非常,回時卻失魂落魄,說明她見到的人不會是容親王。
而這裡能讓她這般失態的人,除了那位,便沒有其他人。
如此看來,這場局容親王略勝一籌。
衆人臨近夜幕時纔回宮,回宮之後,楚銜玉回了自己的府邸,雖然不放心蘇珝錯,但是想到這是皇傢俬事,自己不便過問,也就什麼都沒問。
只是與蘇珝錯錯身時,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奈何對方目不斜視根本沒去在意。
幾個妃嬪便被溫陌君帶到了勤政殿,蘇蔓吟之前在車上期期艾艾的跟他說了自己差點葬身懸崖的事,溫陌君便決定招所有人來問話。
蘇珝錯入殿之後坐在了離他最遠的位置,聽着蘇蔓吟驚魂未定的控訴,臉上一片漠然,
“陛下您要爲臣妾做主啊,當時亭中只有我們三人,蕙妃是不懂武功的,臣妾也不可能自己去跳崖,一定是莊妃妹妹刻意爲之的,這次您可不能再姑息她了。”
“蕙妃,事實真是如此嗎?”溫陌君見蘇珝錯垂目不語,彷彿置身於外的樣子,便知她不會自行解釋什麼,轉而問了性情恬淡,懂是非的鐘諾涵。
雖然她的那件事還未有明目,但是在這件事上她卻極有發言權。
鍾諾涵見溫陌君問他,起身行禮,隨即纔開口,“當時的情況臣妾也覺得莫名其妙,起初臣妾也以爲是莊妃妹妹所致,但是後來細想卻又不覺得是,我們入亭之後莊妃妹妹一直沉浸在山水之中,只有臣妾與蘇妃在對話,加上蘇妃背對崖邊,我們聊得歡愉之時,難保蘇妃不會因爲過於高興而忘形失衡……”
“胡說!”蘇蔓吟聽鍾諾涵臨時改供,氣得大聲喝止:“陛下,臣妾不是那種容易忘記自己處境的人,更不會拿自身性命開玩笑,蕙妃之前還口口聲聲質問莊妃妹妹爲何要推臣妾,可是現下面對天顏,又換了證詞,怕是被某些人威脅的吧。不然定然不會如此。”
“臣妾知道自己再說什麼,望陛下慎酌,”鍾諾涵被蘇蔓吟打斷了話也不慌亂,反而更爲鎮定的問了
一句:“蘇妃與莊妃妹妹都是蘇相的女兒,好歹也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你怎麼忍心這般懷疑她?”
她的話音一落,溫陌君眼底的色澤漸暗,蘇蔓吟聽聞之後也是立馬看了看溫陌君,見他神色微變,暗叫不好。
雖然他極爲不喜歡父親,但是畢竟她是蘇珝錯的姐姐,縱然沒有情分也有血緣,而且帝王之家最忌諱的就是兄弟相爭,兄妹相疑。
此刻鐘諾涵的話無疑是在爲溫陌君偏袒蘇珝錯找了一個極好的藉口。
“既然……”果然溫陌君說話了。
蘇蔓吟揪緊了自己的衣袖,不甘心的瞪着從始至終都未辯解一個字的蘇珝錯,還是不能斷念嗎?
鍾諾涵見溫陌君開口,安靜的等着結果。
“陛下。”就在衆人都各懷心思,不安等待的時候,一直沒開口的蘇珝錯開口了。
溫陌君見她開口,頓時俊眉一簇,但是他的不滿依然無法阻止蘇珝錯的接下來的話。
“臣妾自知擔不起這份屬於皇妃的殊榮,不能爲陛下解憂,還陛下增添了不少煩惱,今日之事更是讓陛下龍顏大怒,特自清陛下褫奪臣妾莊妃的封號,壓入冷宮,以儆效尤。”
“莊妃妹妹,你怎可這般自暴自棄!”坐在蘇珝錯身旁的鐘諾涵聽聞蘇珝錯的話,容色大失,驚駭出言。
蘇蔓吟也震驚在了當場,沒想到蘇珝錯竟然自請削妃,要知道在這後宮之中,沒有封號,沒有寵愛,無異於自尋死路。
但是見蘇珝錯神色漠然,語氣堅決的模樣,又不像是信口胡說的。
她與鍾諾涵都定定的望着上方的溫陌君,想看他怎麼回答。
溫陌君知曉她會不給他與自己留退路,但是驚聞她這般決絕的話,還是難以鎮定。
蘇珝錯淡然的望來,目光不平不驚,卻又如寒霜澀風颳得他心頭冰涼。
她說自己困不住她,所以纔要這樣爲難自己嗎?
想要他將她的封號奪去,想要他將她發至無人問津處,好策劃自己的悄然離開!
不可能!
他不可能答應的!
“莊妃,你縱然今日有罪,也罪不至此,況且這件事真相爲何,還有帶查證,你不必如此。”
蘇珝錯望着上方神色淡然,眼底卻含着一絲混亂的溫陌君,目光筆直的望去,“陛下這樣說,是相信這件事不是臣妾所爲,還是認爲臣妾是在譁衆取宏,仗着陛下對臣妾的這點仁慈而爲所欲爲?”
溫陌君見蘇珝錯的目光逼來,問出的話有帶着一絲尖銳,她給他的兩個選擇都過於絕對,他的這個身份不允許自己過於偏袒她,但是若是選擇後者,那自己便會徹底失去她。
想到又會失去她,他的心就無法平靜,更無法接受。
“這件事朕會讓人查下去的,真相如何自然會知道,但是從此刻起你們任何人不得拿這件事做文章,待真相查明的那一日,朕自會懲罰應當懲罰之人。”溫陌君拿出了身爲帝王的不容置否的氣勢,直接將這件事壓下。
蘇蔓吟見溫陌君這般說,是在提醒自己不得拿
這件事興風作浪,心頭覺得發苦,他至今都仍在偏袒着她。
鍾諾涵聽聞溫陌君的話,緩緩的舒了一口氣,還好陛下沒有被蘇珝錯逼得答應,不然真是難以想象。
蘇珝錯見溫陌君還是不肯答應,淡淡一笑,笑容裡的深意比起剛入宮那時更加難以揣測。
溫陌君無法面對蘇珝錯那樣的笑容,當即揮手,語態微露倦色,“這件事就此打住,今日大家周折勞頓也累了,就各回各宮吧。”
“是陛下。”蘇蔓吟與鍾諾涵聽聞後,紛紛躬身。
蘇珝錯也淡淡的行了一禮。
三人一道往外走時,蘇珝錯在出門時看了一眼溫陌君,見他撐着額頭坐在書案後方,似是疲乏至極。
她繼而收回了目光。
回去的路上,鍾諾涵想要同她一起,但是被她推拒,只得自行離開。
蘇蔓吟在鍾諾涵離開後,才湊到了蘇珝錯的車前,攔住了正欲上車離去的她。元香一看,也跟着停下,對蘇蔓吟行禮後安靜的退至了一旁。
蘇蔓吟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元香,才望向蘇珝錯,“妹妹每次以退爲進都能得償所願,真是用得得心應手。”蘇珝錯正面看着她,目光不怒不動,“縱然這是一種伎倆,是一種手段,但是有成效便是好的,否則再花費心思也是白搭,不是嗎?蘇妃姐姐。”
“人非草木,陛下日後自能感受本宮的好,倒是妹妹很意外吧,本宮依然能安好無損的回來,你我之前的鬥爭非死難休,你等着吧,你會爲這次付出代價的。”
“有什麼結果,妹妹是不在意的,不過有句話倒是要告訴姐姐,還請姐姐記好了。”蘇珝錯說着移開了落在蘇蔓吟的目光,語氣極淡,意思卻極重,“時至今日,我與溫陌君如何,我已經不在乎了,但是我與蘇家的事還沒結束。”
蘇蔓吟聽完之後,憤怒的回眸,卻見蘇珝錯嘴角掛起了不明寓意的笑意,那笑意森森攜冷,讓人觸之生寒。
蘇珝錯轉身離去,今夜她還有事,不能再這裡浪費太多時間。
“娘娘。”素瑾見蘇珝粗已經走遠,蘇蔓吟卻未回神,不由的上前提醒。
蘇蔓吟回神,道:“我們也回吧。”
“是。”素瑾扶着她往福澤宮走去。
路上她認真的想了一下,才道:“娘娘奴婢以爲今日之事或許真的不是莊妃娘娘所爲。”
“何以見得?”蘇蔓吟聽聞素瑾的話,頗爲意外。
“因爲照莊妃娘娘的性子,她不會否認自己所做的事,連殺人都做得正大光明,應該不會用陰招陷害娘娘。”素瑾分析道。
蘇蔓吟步伐微頓,這點她忘記了,蘇珝錯是深受其害的人,最不屑用這些招數。
“可是若不說他,還是有誰?”亭中的人只有她們三人,蕙妃是不會武功的。
“娘娘,咱們看不到,不代表那裡真的就沒人。”素瑾垂眉回答。
蘇蔓吟目光一深,只可惜今日出門未讓父親的暗衛相隨,否則也不至於差點墜落懸崖。
看來,這件事真得是內有乾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