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聞嘴角微抿,隨即笑道:“楚將軍誤會了,本相只是順口一問而已。”
楚銜玉淡然回身,坐在座椅上,緩聲道:“這件事還待查證,現在想什麼都是枉然。”
“這倒也是。”蘇聞隨口附和。
“報!”剛準備坐下繼續之前的話題,卻又聽外面一聲急報傳了進來。
兩人剛舒緩的神經瞬間又拉緊。
殿門再度被人推開,一名哨兵從殿外跑了進來,進門之後就匍匐在地,大聲道:“稟告將軍,百里加急快報!”
楚銜玉立刻起身,長臂一伸將急報接了過來,撕開之後將急報取出,一目十行看完了上面的內容,便怒聲道:“混賬!”
送信的人不敢出聲,將臉貼在了地面上。
蘇聞見一向處變不驚的楚銜玉這時動了氣,伸手揮退了報信的人,道:“何事急報?”
楚銜玉氣得臉色發青,不想說話,直接將急報遞給了蘇聞。
蘇聞展開一看,便看到上方說西戎足足有萬人之兵在半月前就出發朝詔月行進,一路上踏平了整整十個邊關小鎮,如今已達詔月百里外築營,一副準備打持久戰的架勢,而且四皇子云穹親自率了一隊百人小軍已經抵達了與詔月只有一道寒江之隔的豐谷鎮,看趨勢不日便可渡江直入詔月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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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之後,蘇聞再度被震驚,如今詔月內憂外患,鍾覃早已被外人收買,昨日的那一鬧應該就是給雲穹之兵打掩護,使其可以順利抵達寒江邊,給他們一個出其不意的壓迫感。
然而如今陛下不在,雖然他與楚銜玉都可裡應外合,但是陛下臨行時交代過他一定不能讓楚銜玉單獨出戰。
可是如今的情形除了楚銜玉還有誰能與擁有迫人之姿,冷靜之智的雲穹做對手,若是如此,自己就要隨他出徵。
那誰來處理鍾家的殘局?
那詔月又該怎麼辦,誰又能來守衛詔月?
若不這樣,那如何招架剛吞下景國就對詔月虎視眈眈的西戎?
楚銜玉背對着蘇聞,眼底一片凌色,他知道白玉容歸給他的機會到了,他也知道蘇聞此刻心急如焚,難以抉擇。
但是他不急,這個局面除了他,無人可敵。
苦思之下,蘇聞卻出乎他的意料,說了一句:“陛下如今不在,那我們去見見莊妃吧。”
楚銜玉猛地一怔。
假山圍繞,湖水泛光,湛藍的天空倒映在湖中,格外好看。
靜思堂內因爲四處的窗戶被打開,陽光從四面八方照了進來,竟然將裡面的幽暗與陰冷都驅逐出去了,讓人覺得莫名的溫暖。
蘇珝錯依然過着溫陌君的白裘,站在窗下望着窗外的天空,那裡有一對鳥兒相依滑過,讓她眼前一亮,是不是到了自由的時候。
“娘娘,今日天色不錯,娘娘想不想出去走一圈?”身後的元香見蘇珝錯望着窗外,以爲她想出去,便柔聲問道。
“本宮是待罪之人,不能出去。”蘇珝錯淡聲回答。
“奴婢剛剛詢問過黑衣大人了,他沒有反對,娘娘若是願意便可以出來。”
“不必,本宮這
樣也很好。”蘇珝錯搖頭拒絕。
元香見她不願意,沒有勉強,剛要退身離開,便見暗廊那頭出現了兩道人影,沒有黑衣人的阻攔,她便知來人是誰。
“娘娘,有人來了。”
蘇珝錯聽聞元香的提醒回身就見到迎光而來的楚銜玉與蘇聞,他們一來,元香就識趣的退下,順帶着一直蟄伏在暗處的黑衣人都退了出去。
偌大靜思堂內只餘下了他們三人。
對於他們兩人一起出現,她並未表現出異常,第一句話便是:“昨夜的爆炸是因爲什麼?”
楚銜玉與蘇聞早知道她會問,兩人早就想好了託辭,“運來備選被年關的焰火因放置太久加上最近天氣乾燥,不甚燃燒了而已。”
“是嗎?”蘇珝錯冷笑。
但是兩人卻不以爲意,反正只要不是真話,他們都會說,而蘇珝錯又是除了真話什麼都不會信。
“今日你們一起來看本宮,難道就是爲了慰問本宮?”
說到這個,楚銜玉與蘇聞的臉色都極爲凝重,兩人對視之後,各自都嘆了一聲。
蘇珝錯見兩人的表情不對,目光流轉在兩人身上,等着兩人的答案。
楚銜玉率先開了口,“娘娘真想知道真相?”
“你以爲呢?”蘇珝錯淡淡一笑,分不清是嘲弄還是恥笑。
“蘇相,那不瞞她了吧。”楚銜玉望着蘇聞,嘆聲道。
蘇聞低頭沉默了半晌,才道:“昨夜鍾覃領兵東陽宮門下欲圖謀不軌,楚將軍率兵去擋,爲父不備之時也被人綁到了風露殿,待莫統領將爲父解救不久,珍寶樓就被人毀了,這件事情難過還未處理好,今早莫統領接到線報去鍾府,卻發現整個鍾府都被人滅口,至今都不知還有沒有生還者。”
蘇珝錯倒吸一口氣,鍾家!
“而且最棘手的還不是這些。”楚銜玉見蘇珝錯震驚的表情,不打算繼續瞞她。
“還有什麼?”蘇珝錯穩住心神。
“就在不久前,百里急報說西戎四皇子率了百人之軍抵達了寒江,而且他的後方還有一批萬人之兵,而且在我們得到線報之前半個月他們就已經從西戎出發,這段時間內已經打下了詔月是個邊城小鎮,現在想要直入詔月內城。”楚銜玉聲音平淡的說着。
蘇珝錯卻覺得這個消息時那般的刺耳,西戎四皇子那不是雲穹嗎?
他來了,怕是迎合着白玉容歸的計劃。
鍾家的謀反想來不過就是爲雲穹打得掩護,急報這時發出爲的就是擾亂民心,讓詔月陷入恐慌的情緒之中。
雖然對方攻下了十個邊關小鎮,但是這些並不足以讓對方以同樣的手段直入內城,這裡有着悍將與精兵把守,不是那麼容易突破的。
但是線報剛好在雲穹抵達寒江的時候發出,到底是對方刻意發出的,還是剛好被人發現的?
她攏眉,隱隱覺得這不是巧合。
“你們打算怎麼做?”
楚銜玉與蘇聞聽聞,兩人都沒答話。
蘇珝錯看了看兩人,心頭的疑惑未解決,就在兩人的沉默中嗅到不正常的味道。
“楚將軍,本相想與小女私聊兩句。”蘇聞走到蘇珝錯所在牢門前,看着她,對楚銜玉說道。
“好。”楚銜玉微微挑眉,轉身就要走。
蘇珝錯卻出聲攔住了,“銜玉,不必走。”
蘇聞暗暗蹙眉,顯示自己不贊同的情緒。
蘇珝錯視而不見,道:“既然詔月如今只剩下了你們二人,就沒必要遮着藏着,否則你們如何擔負得起保衛詔月的責任。”
楚銜玉見蘇珝錯讓他留下,轉身望着蘇聞笑道:“莊妃娘娘說得是,那臣便不走了。”
蘇聞見蘇珝錯執意留下了他,欲出口的心裡話只能重新被壓在心底。
“蘇相要什麼,儘管說便是。”蘇珝錯不明白蘇聞爲何要與她單獨談,但是她已經不想和蘇聞再獨處,但是見他有話隱忍,她還是出聲詢問了一句。
蘇聞穩住自己的表情,讓它看起來不那麼急躁。
“若論戰,自然是楚將軍是最佳人選,可是如今陛下不在皇宮,楚將軍若是出戰,誰來保衛皇宮?而且若他不去,外面的敵患該怎麼處置,還有誰能勝任敵對西戎四皇子?”
“既然蘇相心中有着明顯的計量,爲何還要來問本宮。”蘇珝錯冷笑,整個詔月只有楚銜玉能敵對雲穹,這是不爭的事實。
但是爲何蘇聞面臨這般嚴峻的局勢,還會猶豫讓楚銜玉出兵?
她不明白。
蘇聞早知蘇珝錯會這般問,自然對答:“縱然臣有此想法,但是陛下皇命在先,要求爲父與楚將軍一共保護詔月,保護後宮,這份責任亦不可推卸,而且如今詔月局勢難明,若是有人趁着楚將軍出宮對敵之時,再次守兵發難,爲父只是一名文臣,怕是不好處理。”
“蘇相智慧過人,謀算精準,竟然會有不好處理的事。”聽蘇聞的話,蘇珝錯就忍不住想要刺他。
楚銜玉站在一邊聽着兩人的對話,望着蘇聞,眼底的情緒暗暗沉澱,漸漸有些明白蘇聞來此的用意。
“臣只是一介凡人,自有自身的極限,並非所有事情都能順利解決的。”蘇聞說着看了她一眼,若是能解決,就不會有如今和她之間紛爭相對的局面了。
“所以,蘇相的意思是讓本宮拿主意了。”蘇珝錯望着楚銜玉,見他對她淡然一笑,彷彿是未將這些風波看入眼中,讓她莫名的安定。
這裡發生每一件事若是分開發生都不是大事,但是集中在一起卻不能忽視,鍾家已經背叛了詔月這是毋庸置疑的事,但是他們被滅卻有失常理。而在這之後的西戎發兵更是超乎常理的發展,內患未止,元兇未抓,若是楚銜玉率了兵出去與雲穹相抗,藏身在詔月內部的細作必然會有所動作。
他們要麼就是心狠手辣的殺手,要麼就是西戎的善戰之人,定然會攪得詔月烏煙瘴氣,死局頓生。
倒時候民心大亂,天下亂成一鍋糨糊,縱然蘇聞他有抗天之智怕也是無力迴天。
那麼詔月就真的被毀了。
那麼她的目的,白玉容歸的目的就都達成了。
可是爲何現在想起來,她卻沒有半分歡愉,心頭反而更加沉重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