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氣總是會讓人莫名的傷感,東王府的亭子中,一個身影孤單落寞地坐在那裡眺望遠方,俏麗的背影讓人就算不看到她的面容都知道她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子。
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一件白色的貂皮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羣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傾瀉於地,三千青絲用髮帶束起,頭插一直琥珀色的蓮花簪,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化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站在她的身後,穆澤楓一動也不動的,就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深怕打擾到亭子上的依人。
“既然來了就不用躲躲藏藏的,有話就說,沒話就請回吧!”女子清淡的聲音響起,就好像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穆澤楓身體一頓,隨即咧嘴輕笑,“夕兒,你總是能聽出本王的腳步聲來。”
笑着搖搖頭,他走上亭子來到女子的面前,如青蔥般的手搭上女子的肩膀,但是很快,他的手就被女子從肩頭上扯下來。轉過身,衣服姣好的面貌出現在他的面前,是林夕。和以前相比,她那一張羞花閉月的臉有些消瘦。看得出來,她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頭。
對着穆澤楓搖搖頭,她輕笑,“王子說的是什麼話?夕兒哪會有本事聽出王子的腳步聲?只是這東王府,除了王子您外,任何人都不得前來。更別說是這清河亭了。”
“看你氣色,身體好像又有些好轉了。這兩個月來,你真的好了許多。”對她的調侃他不引爲意,只是看着她有些紅潤的臉,輕聲說道。
這性格,和以前的那個穆澤楓略有些不同。
林夕只是輕笑,“從鬼門關裡走出來的人,哪有什麼好與不好?再怎麼樣,也只是死人一個!”
上次替他擋了那一劍,她足足昏睡了一個月纔好起來。只是就算是醒來,她也好像是一個植物人躺在牀上,渾身動彈不得。
這古代的醫術本來就不及現代,穆琪琪和一羣太醫前來診治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就在大家以爲她會就此消沉下去時,她的身子奇蹟般的好了起來。不僅如此,連帶她的性格都有了一些變化。
沒人知道她在昏迷時都做了些什麼。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真的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
本來她就是一個不符合自然定律的穿越者,林可兒那一劍讓她的身體受到了重創,好在她的心臟是長在右邊,因此才避過了那一致命的傷害。可是,就算如此,她還是免不了元氣大傷。
昏迷那一段時間,她在現代還有古代之間來回盤旋着,整天到處漂流,就好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
她幾次幾欲衝出枷鎖回到現代,因爲那裡有她最牽掛的人。爸爸和媽媽的傷心她是看在眼裡,和他們比起來,這裡似乎沒有人因爲她的離去而感到傷心。
林可兒意圖謀殺王子,連同丞相一家都遭到牽連。皇上看在丞相爲國鞠躬盡瘁多年,沒有對他們處以絞刑,但是卻也剝奪了林沖的權位,一家人被貶爲庶民,並且在皇上有生之年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在那件事後,林可兒被王子下令姦殺的消息也不徑流傳開來,丞相家的千金是個破鞋的事傳得是人盡皆知。離開京城後,他們一家就不知所蹤了。連同帶走的,還有林夕滿腔的怨氣。
他們做了壞事卻不用承擔,而她是無辜的卻要受到靈魂顛簸之苦。也就是因爲這一點,所以她放棄了掙扎,選擇了留下來。她要報仇,向那些賦予她傷痛的人報仇。因此,她醒來了,帶着對穆澤楓等人的不屑醒來了。
醒來後,她唯一搭理的人就是夏竹。因爲她看得出來,這碩大的飛躍王朝,也只有夏竹可以寄託。她,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醒來已經一個月了,她很少理穆澤楓,也就是這幾天,她纔會開口和穆澤楓說話。其他時間,她對他都是視而不見。
依照穆澤楓的脾氣,他是不會因爲林夕救了他而對他改觀的。因爲在他看來,林可兒的那一劍,他完全可以抵擋。之所以這樣對林夕低聲下氣,是因爲老祖宗下了死命令,要是林夕再出一點差錯,她就以性命去補償他犯下的過錯。爲了老祖宗,心高氣傲的穆澤楓不得不低下頭,對林夕低聲下氣的。
聽到她的話,穆澤楓臉色變了變,然後又恢復了正常。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這些天他的好臉色總是受到她的冷嘲熱諷,他的心裡別提有多麼不高興了。但是這也沒有辦法,老祖宗下了死命令,要是林夕再出什麼事,她就拿她的生命來作爲賠償彌補他對林夕犯下的過錯。
就是因爲這樣,明明知道低聲下氣有違他的身份地位,但是他還是做了。
“夕兒,你的身體現在是最爲重要的,要不是你,上次林可兒那一劍,死的人可能是我。”雖然知道林可兒那一劍對他根本構不成傷害,但是他還是昧着良心說着言不由衷的話。
挑眉冷冷看她,林夕輕嗤一聲,“誰不知道王子的武藝有多麼高強!別說是一個林可兒了,就是十個百個,她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她一下子就說中了穆澤楓的心事,面對通透的她,穆澤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看着他的樣子,林夕更是篤定了心中的想法。這也就是爲什麼她自責的原因。當時她怎麼就那麼傻?傻到以爲林可兒會傷到他。要不是自己太傻,又怎麼會有現在這樣的局勢出現呢?
“和本王說話,你一定要用這樣的語氣嗎?”面對她咄咄逼人,他頗有些無奈。
林夕低聲輕笑,“王子要是不喜歡聽,也可以不用聽的。這東王府,你早就許諾給了我,來這裡聽到傷人的話,那也只能怪你耳賤了。”
本來穆澤楓還能忍受她的冷嘲熱諷,但是聽到她說自己賤的時候,他的臉色完全垮了。看着她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心中的怒火蹭蹭蹭的就往上冒,或許,他真的是太賤了,所以纔會三番兩次來找她罵。
老祖宗只是說不能讓林夕再受到傷害而已,至於要不要過來看她,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或許你說得對,本王耳賤,所以纔會屢次三番過來找你罵!林夕,我告訴你,我從這裡走出去後,以後的後果,你要全權負責。”
看着他認真說話的神情,林夕心猛然一悸。突然間,她有些害怕他從這裡離開了。
他說他離開這裡後,以後的後果她全權負責,她不知道要負責什麼,但是隱約間,她覺得穆澤楓會報復她。她現在不像是以前一樣,無事一身輕的。她對他已經慢慢有了感情,要是他真的做出什麼事情來,她真的不能想象,那時她的心情會是怎麼樣的。
“你要走就走吧!我不會留你。你不來,我還落得輕鬆呢!至於你說的後果,最嚴重的也只是送出性命罷了。我已經從鬼門關走出來了,還怕再死一次?”她本來想要說些好話的,但是一開口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話已經說出,,她已經不能收回了,所以,任着他臉色黑青,她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你當真那麼不在乎?”問這話時,穆澤楓有些受傷。
本來,他對林夕已經開始有了一點點感情,也就是因爲這樣,所以纔會三番兩次來找她。但是一連受到這樣的恥辱,他一向高傲的性格有些吃不消了。
特別是聽到林夕對他這樣說話的時候,他心中僅有的感情就這樣被她慢慢地消磨掉了。
“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在乎嗎?我要是真的在乎,我就不會和你說這樣的話,還是說,王子您的理解能力有待提高?”
“你……”穆澤楓黑着臉指着林夕,爲她的不識好歹而感到憤怒,“你真的要把話說得這麼絕?對本王,難道你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要真是那樣,你爲什麼要爲本王擋住那一劍?”
搖搖頭,林夕除了輕笑,她現在是什麼動作都不能有。“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王子要是自作多情我也沒有辦法。”
俗話說得好,話不傷人嘴傷人。林夕的話本來就沒有什麼攻擊力的,但是她冷硬的口氣讓穆澤楓氣得差點七竅流血。
最後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真如他所說的,他以後,絕對不會再來這裡!就讓她自生自滅得了。
林夕沒有再看着他,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剎那,她也轉過身子看向另一邊,或許就真的如她所說的,她真的是一點都不在乎穆澤楓會怎麼做。像穆澤楓這樣冷血無情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她傾盡所有的愛。
在感情還沒有到不可收回的地步時,她趁早收心,對自己,是一個非常好的決定!
只是感情這個東西,真的想收回就能夠收回的嗎?看着湖中的碧波,林夕犯難了!